王林坐在李慕婉对面，定定地看着她，青烟散去，仿佛化作一根根丝线，将王林的心慢慢缠绕，他的视线却还是模糊不清。
李慕婉端起茶水，缓缓开口：“师兄，其实我在天逆珠和避天棺里，对外界的事情亦有感知。”
王林抬手端茶杯的动作一滞，修道几千年，他是朱雀星的传奇、是名震罗天的吕子浩、是仙界魔界妖界都怕的魔道子、是凭自己之力走出洞府界的第一人，杀伐果断、足智近妖，可只有在李慕婉面前，他仿佛还是那个筑基期的小修士。
知道李慕婉接下来要说什么，王林有些无措，淡蓝色的眼眸透着紧张：“婉儿……”
李慕婉轻轻摇头，示意王林让她先说完：“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直认为，人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两人相知相爱，相守一生，认定了对方，便要忠于对方。”
“我介意你和木姑娘，更介意你和李姑娘。但这两千多年，我也知道你过得很苦，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一个人踽踽独行，心中孤苦。我无数次的希望你能放弃，也希望你能放下复活我的执念，能够幸福。”
“所以，我在避天棺的时候就决定了，如果我真的能醒来，我会祝福你和李姑娘，然后离开。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你，当我的手再一次触碰到你温热的脸颊，我发现我依然很爱你。”
“我对你的爱意没有变淡，反而因为感知你的经历，对你的这份爱更加深厚。
“但有的人，有的事，我依然无法介怀。”
“你千辛万苦复活了我，我需要一段时间了却我们之间的因果才能离开，也想把这段时间的相处作为一种弥补，弥补我们之前在云天宗的遗憾。”
“虽然我最后还是会选择离开，但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那些事情。”
“刚开始你没说，我能理解，我给你设定了七天的期限。”
说到这，李慕婉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忍着没把眼泪留下来：“过了七天，你仍然没说，我将那个期限定为了半个月……然后是一个月……现在，我等了一百天，你依然没有告诉我。”
王林心中疼痛，李慕婉总是独自在等，在修魔海等他四年闭关，在云天宗等他复仇归来。
在李慕婉身死之后，他一遍遍地后悔，不该让李慕婉在云天宗孤独地等他两百年，如果当时带着她一起离开，或许就不会有这两千多年的颠沛流离。
结果，在李慕婉苏醒之后，他还是在让她等。王林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开不了口，还有什么能说的吗？
事实就是这样，他在复活李慕婉的同时，和其他女子发生了那些故事。
被禁锢着的李慕婉该是什么心情？王林无法想象，如果李慕婉在他面前，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会怎么样，他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
王林的眼神中满是破碎，喃喃开口：“婉儿，对不起……”
李慕婉平静地看着他，微笑着轻轻摇头，像是抚慰王林：“师兄，婉儿不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你为婉儿做的，已经非常多了，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
她一挥手，桌上多了几个玉瓶，天逆珠漂浮在她手心：“现在我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因果可了。我用天逆珠里封尊本命涅宝所化的古树，修成了王平的肉身，这个聚魂丹可以凝实魂魄，再温养几年他便可以轮回。这具肉身资质绝佳，适合修道，等师兄唤醒他的记忆，由你亲自指导，王平定也有不俗的修为。”
“你的恩情婉儿无以为报，这些丹药是我为师兄你炼制的，兼具疗伤和提高修为的功效。”
王林看着这些丹药，他不用探查，都知道这里边不仅仅有最罕见的灵草，还有李慕婉的精血。等他神识一扫天逆珠和那些丹药后，王林瞳孔巨震。
因为王林发现，被修复好的王平肉身不仅有封尊古树的神力，竟然还有李慕婉用流月之术和岁月神通，取她今后两千年的灵力和岁月换取的生机，就是说王平的生机是李慕婉用她自己未来两千年的仙途换来的。
王平的元婴已经凝实，像三岁小儿一样有了清晰的五官和身体，他似乎在熟睡，呼吸绵长，最重要的是有了能够轮回的魂魄。
他知道李慕婉天资卓越，对丹方和法阵颇有研究，但没想到她只跟着他学了一次流月之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学了岁月神通，便会融会贯通，施展到如此惊人的高度。他这两千多年，也一直想修复王平的肉身和魂魄而不得，没想到李慕婉做到了。
但李慕婉刚刚踏天，修为和灵力都还未稳固，取精血和生机是很危险的事情，之后要休养很久才能恢复。
王林一阵心惊，抓过李慕婉的手探查她的情况。果然，李慕婉现在的修为已经降至第三步中期的空劫境界。
她竟然耗费了这么多修为！
修为越高，每一步之间的鸿沟越大，多少大能止步于这修道之路的第三步。王林在领悟十二道本源的情况下，从第三步中期到第四步踏天，都用了几百年。
李慕婉故意让他去取升仙果，就是支开他做这些吗？短短半月，她是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她做的如此之多、如此决绝，是铁了心的要和他诀别吗？
王林没有放开李慕婉的手，起身将她拉到他面前，想将她拥进怀里，让自己晃晃悠悠的一颗心安定下来：“婉儿，为何要这么伤害自己？”
李慕婉一手抵在他胸前，和他隔开一定距离：“师兄，这第四步踏天的境界，本就不是婉儿自身修来的。王平是你的骨肉，是你最挂心的事情，也算婉儿还你的恩情。”
王林知道李慕婉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眼泪一滴滴流出来，想说很多，但是喉咙像被异物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婉儿，你我之间，不该说什么恩情……”
李慕婉仰头，笑容依然温婉清浅，但眼底有浓浓的悲伤：“师兄谢谢你。我要走了。”
王林的心里涌出了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抓扯，痛得他都快直不起腰。
他抓着李慕婉的手腕，一手托着她的脸，直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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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他贪恋的眼眸：“婉儿，我会告诉你一切，我只爱你……”
“爱吗？师兄你对我，究竟是执念，还是爱呢？”说完，李慕婉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到现在，一切讨论和争执都没有意义，她转开眼：“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执念还是爱，婉儿都谢谢你复活了我。”
王林想说他有时候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但他都觉得不太可信，“不……不是执念，我是真的爱你，婉儿。”
李慕婉能感受到王林的爱，也依然爱着他。可就是因为她的爱过于纯粹，所以她不能再继续爱他了。
刚刚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那就当婉儿对师兄的亏欠吧。今后的每一百年，我都会送来最好的丹药。师兄，放下吧。”
王林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李慕婉连这一步都做好了应对。他们之间不是什么恩情和亏欠，他不要放下，他要他们一直纠葛在一起。
李慕婉抽回手腕，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师兄再见，好好照顾自己。”
李慕婉微笑着转过身，王林愣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一种无力感袭遍全身，仿佛又回到了李慕婉死去的那一天。
不行，他给李慕婉带的礼物还没有给她，她看到丹方，肯定会眼前一亮，然后说：“谢谢师兄，我很喜欢”。
吃桂花糕的时候，自己吃了第一口后，一定会踮起脚递到他嘴边，抬眼充满期待地问他：“师兄，好吃吗？”
还有凤冠，她肯定还没见过这最时新的款式，带上之后会是最明艳漂亮的新娘。对，他们还要成婚，李慕婉只能是他王林的妻子。
王林眼神一黯，瞬移到李慕婉身后，一把将李慕婉拉进怀里：“婉儿，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他埋首在李慕婉颈侧，眼泪滴落在李慕婉脖颈的皮肤，呼吸着独属于她的气息，声音嘶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李慕婉看不到身后王林的表情，只觉得他箍的她好紧，像是要把她嵌进他身体里，她低呼出声：“师兄……”
王林的声音愈加低沉：“婉儿，我不会伤你。”他一指点到李慕婉眉心，让她昏睡了过去，靠在他怀里。他的手还停留在李慕婉的眉心，有些微微发抖。
王林曾经抹去过太多人的回忆，知道这一法术不会伤人，但是对于李慕婉，他过于小心，生怕有一丝丝伤害。但王林更怕李慕婉离开他，他看着怀中的李慕婉，又流下眼泪，抬起手，抹去了李慕婉关于木冰眉和李倩梅的记忆。
王林横抱起李慕婉，将她放到里间的床上，拨开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将眉心贴在她的额头，一遍遍地唤着李慕婉的名字：“婉儿……婉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么？
越想心中也是苦涩，泪水漫出眼眶，快要滴在李慕婉脸上，他抬起头，双目猩红，默默看着睡着的李慕婉，任泪水不断滴在衣角。
这时，小院外传来呼喊声：“小林子！小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