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斯茫然地走着,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那一片嘈杂的人群的,只隐约感觉在她走后,原本就沸沸扬扬的议论越来越激烈。她不敢回头,也无力争辩,约翰成了那一片舆论场的中心。
科林斯会怪她吗,她是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被戴维斯一家耍得团团转,赔光了所有的钱还搭上了名声。
朱蒂斯仰头看明亮的天空,今天没有下雪没有起风,是比往常更要温暖的一天,明明是很适合接科林斯回家的一天。
她无法控制住地在脑海里反刍整件事情的所有经过,越想越难受,为什么错过了这么多人给她的提醒。和小时候在父亲身边锻造一样,一旦有一个环节错了,就会自己在旁边想半天,一边懊悔一边给自己折磨得很痛苦。但幼时犯下的错误大多不大重要,这次温度控制不好,那就下次再重新煅烧一次就可以了。可是科林斯每一天在磨金塔里的日子都是实打实的,错过了今天,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憎恨和厌恶在心中快速地发酵,朱蒂斯的脑子里只剩下约翰的脸。情绪摧毁了她思考问题的能力,像从前一样。
她不是一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父亲刚去世时,有很多人打铁匠铺的主意,他们大都想出一点钱买下整间铁匠铺。朱蒂斯不愿意,他们就威胁说,没有人会买一个女孩做的东西。当时的科林斯会挺在朱蒂斯面前,然后用巧妙地语言一一回击。科林斯总是笑嘻嘻的,很少恼火,不像她,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急眼。
可是这次科林斯不在她身边。
朱蒂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家门口。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抬眼便是熄灭的烧铁炉,她麻木地拿起火石和钢片,开始一下一下地碰撞。火石刮在钢片上,发出细微的刺耳的声音,但很快,开始出现亮眼的火花了。
手伸进烧铁炉中,火花掉落在煤炭上,很快开始烧起来了。
朱蒂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始烧铁,这很不合时宜。她现在应该再去问问有没有其他可能撤诉的办法或者继续去和戴维斯一家谈判,可是希望太渺茫了,她太累了。身体上的饥饿和心理上的绝望让她又缩回了壳中,铁匠铺是她的庇护所。
将风箱的尖嘴对准炉膛,然后开始缓慢地压合。喷嘴里吐出的气会让火焰倏然涨高,随着空气的涌入,火焰的颜色开始变化。锻造里最难的一步是控制温度,太低了,锤不动铁,太高了,原铁会直接脆掉。
朱蒂斯花了一整个童年在和火焰打交道,风箱要用多大的力气多快的频率,木炭烧多久会达到锻造的温度,什么时候可以把铁条取出。这些是只能凭借经验养成的直觉,好在朱蒂斯不缺经验,也不缺直觉。
火焰烧得整个炉子亮堂堂的,里面的铁条也变得红热起来。朱蒂斯用钳子夹着铁条来回翻转,让铁条加热得更均匀一点。
用这个铁条来做什么呢。她原本以为今天锻造的时候,科林斯还会像往常一样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些不重要的话题。
无聊的马蹄铁,无聊的铁铲,无聊的各类钉子。
脑中有闪过约翰的脸,那张自鸣得意的脸。不如做把匕首吧,在下一秒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做匕首有什么用,兰开夏郡没有什么人会买匕首,自己也用不上,不是白费了铁料吗。但想起约翰,想起戴维斯一家,朱蒂斯就无法平静,她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做点什么普通的工具,她得做点什么有利的武器才行。
铁条烧得差不多了,朱蒂斯用钳子把铁条夹出,放在铁砧上。然后是上百次捶打,将铁锤用力地砸在铁条上时,朱蒂斯才感觉自在。全身的力气都卖给眼前的铁条,让它顺着力纵向抽伸。
在铁条逐渐拉长变形的时候,朱蒂斯的脑海中频频浮现戴维斯一家刻薄的嘴脸。恨意激发起她全部的力量,即使饥肠辘辘,她仍旧弓背屈身不停捶打。
多日的奔波让朱蒂斯双眼熬得猩红,但此刻她的眼睛内只有逐渐成型的短剑。
铁条逐渐冷却,要再送进炉火里烧。朱蒂斯回忆起约翰的说辞,他要一整间铁匠铺。如果他愿意信守承诺,朱蒂斯不介意将铁匠铺拱手相让,但戴维斯一家已经失去诚信了。他们是填不饱的恶魔,往里面投一个便士,他们会叫嚣着要第二个便士,往里面投一百个便士,他们会吵着嚷着要一个铁匠铺。
对于这样贪得无厌的家庭,只能往他们的大嘴里投一把匕首,最好穿肠破肚,血流不止,让他们没有办法再发出索求的声音。
再次把铁条拿出来时,它已经有了匕首的雏形。剑身已经足够细长,但还不够。现在的剑身太薄太脆,朱蒂斯又将一个铁条和原本的锤炼在一起,然后再反复折叠。这样的剑会变得很韧很硬,不容易断,也不会卷边。
如果用它来划破约翰的喉咙,那么剑身不会有任何一点损伤。相反,鲜血会滋养这把剑的品性。
接下来要做的是捶打剑尖,剑尖要足够锋利,才可以轻而易举地隔断所有东西。
朱蒂斯斜捶铁条,让它向内收紧。剑尖很重要,它的尖端预示着一把剑的顶峰。剑的最大能力在尖端凸显。
不断送进炉火中加热,又重新捶打。这把剑已经有棱有角,现在该做的是粗调,即对它进行修修剪剪。剑要和主人的风格相适配,有些人喜欢繁杂的剑,有些人喜欢修长的剑,但这把剑是朱蒂斯要用的。她喜欢简洁的,精锻的匕首,用起来趁手。
匕首在恨意中被塑造出全部的模样,它一出世便被寄予厚望,朱蒂斯将所有罪恶的念头都投掷在这根短剑上。
嘶——
橙红色的剑在冷水中发出细细长长的响声,伴随着的是四散开的白雾。
这是一把漂亮的匕首。还没有打磨就已经有如此锋利的剑身和清晰的刀口。
冷却后,朱蒂斯拿起剑轻轻地在木桌上一划,刻线随之显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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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锋利的刀尖,很脆弱的木桌。人皮不会比木头坚硬,所以这把刀划在人身上,只会达到更好的效果。
现在的剑已经很好,但朱蒂斯在锻造这件事上,向来很有耐心。
她把剑再次回火,然后打磨,最后装上剑柄。和她的虎口完全贴合,这是一把她为自己锻造的匕首。
如果科林斯的结局是死刑,那她保证戴维斯一家也会跟着下地狱。
叩叩叩。
谁在敲门。朱蒂斯将匕首放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然后前去开门。
现在已经很晚了,有谁会来造访。
门开了,来者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全身都包裹得密不透风,看见朱蒂斯后慢慢地摘下了帽子和围巾。
“珍妮特,我并不欢迎你的到来。”朱蒂斯冷冷地说。
珍妮特不顾朱蒂斯的反对,径直推开门,走进家中,然后脱下斗篷,自顾自地围着铁砧转悠。
朱蒂斯反手拿起刚刚放的匕首,插进衣服中看不见的地方。
“你现在还有锻造的功夫?”珍妮特盯着炉火饶有趣味地说。
火焰在珍妮特的身影后展开,朱蒂斯很想推一把,将这个戴维斯女人推向火中,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你来干什么?”
“你气这么快消了,看你早上的架势,我还以为你会拿着烧红的铁条把我赶出去呢。”
不用烧红的铁条,因为我已经锻造好了一把新剑,一把很好很好的匕首,它还在找第一个猎物。朱蒂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漠地看着珍妮特。
珍妮特在狭小的工作室中踱步,一会儿摸摸铁砧,一会儿踩踩风箱。
朱蒂斯也并不催她,她现在整个人处于愤怒过后的平静状态,只是看着转转悠悠的珍妮特,摩挲着衣服遮盖下新造的匕首。
如果杀了珍妮特,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但或许会给戴维斯一家一点教训。
如果用珍妮特威胁戴维斯一家呢?
他们会撤诉还是变本加厉。
朱蒂斯盯着珍妮特的背影,权衡这件事情的利弊。
“你们的铁匠铺真好啊,工具齐全又名声在外。老铁匠打下的名声竟一分不差地被你传袭下去了,真羡慕你。”
朱蒂斯不明所以,她只当珍妮特是提前来巡视自己家即将拥有的财富。不过他们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还会再将这个铁匠铺拱手想让呢。
“你做得这么好,肯定不舍得把这个铁匠铺送给约翰吧。”珍妮特看向朱蒂斯的眼睛。
朱蒂斯并不说话。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果你帮了我,那我愿意撤诉,同时我也不要你的铁匠铺。”
朱蒂斯并不对珍妮特抱有希望,但还是问:“什么?”
“帮我秘不作声地杀掉约翰,然后我立即撤诉。”珍妮特自信地看着朱蒂斯,就好像朱蒂斯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