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
林见溪感觉自己虚弱到极致,每走一步,就在雪面上留下极深的脚印。
周围的冷空气将他包裹,每次呼吸都很艰难。
他身披长袍,脖颈处有圈白色的狐狸毛,林见溪的下巴藏在柔软的毛发里,开口即吐出不间断的白气。
“还有多远?”
系统:“五十米,在树下。”
这是林见溪穿进这个世界的第一年,在这本书中,他所扮演的角色是最强国,国君的皇后。
林见溪看着冰面自己的容颜——年轻漂亮。
可以称之为漂亮,他现在很年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模样精致得像是修炼成人的妖精,而他扮演的人设也是如此。
一个爱美,好男色,心思单纯头脑简单,但有性瘾的小皇后。
但不仅仅如此。
林见溪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系统笑嘻嘻道:“可给你憋坏了吧,在宫里酒不敢喝,烟也不敢抽,也只有出来寻药材才能偷喝一点,看来哑医这个身份在某种意义上也挺好的呢~”
他是远近闻名的“哑医”,医术高明,由于家族祖上的规矩,身份不可随意泄露,于是宫中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暖身。”
林见溪说着弯腰,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小刀,皙白指尖捏住一根不起眼的草,小心翼翼将其割下。
“——小心!”
不知从哪飞来一支箭,恰好插在了他头顶上方的树干上,林见溪手轻轻一抖,小刀给指腹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血落入雪地,像是开了一朵朵梅花。
林见溪起身:“怎么回事?”
他看见不远处树下有一团黑影,体积不小,应当是……黑色的猪?难道这天气还有人来捕猎?
系统:“附近有战争,是你们国的,有人受伤躲在这里了……诶,按照剧情……好像是主角?”
“……”
林见溪顿了顿,拿出面具,和两个特别厚的小垫子。
系统疑惑:“你戴面具是为了不让主角认出你,但这个垫子是……”
林见溪坐在石头上,开始脱鞋,挑眉道:“增高鞋垫。”
系统:“……”
林见溪:“我全身上下都被遮挡,身高也变了,主角定不会认为我和那皇后是同一个人,双份保险,避免任务失败。”
这个世界的主角也是个悲惨可怜的,出身皇族,父母却更偏爱弟弟,弟弟被宠的无法无天,主角从小就被弟弟欺辱,当马骑,作太监使唤,甚至弟弟还曾说过:“不然你去把身下那物割了吧,我收你当这宫的太监总领。”
自从穿进来以来,林见溪还未见过主角。
有点好奇对方长什么样子。
系统:“前面树下血肉模糊的就是主角。”
林见溪:“……”
原来不是死掉的野猪啊。
“血肉模糊”这四个字着实残忍,林见溪琢磨着主角既然认不出他,他作为“哑医”,救死扶伤一下还是可以的,于是便朝那树下走去。
此时此刻,主角一身黑,难看出血迹却满身上下都是血腥味,脚下的雪也被染红,奄奄一息地坐在树下,抱着一把长剑,指尖拂过剑鞘,闭了闭眼,继而忍着疼痛从身上撕下几缕破布。
这就是主角——林骁野。
虽然脸上也都是血迹,但不难看出对方精致的五官。
林骁野正给自己包扎伤口,用牙齿咬着破布的一角,用力扯着系扣止血。
根据记忆里的从医经验,林见溪知道,对方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只是强撑罢了。
林骁野瞥了他一眼,移开视线的瞬间又重新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少年愣在了那里。
“你是……”声音很沙哑,“您是那个哑医吗?”
林见溪什么都没说,上前劈手准备把林骁野劈晕,对方却先一步他的手腕,林见溪轻笑一声——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手如幻影般把一颗药丸送入林骁野口中,继而拍了下对方的嘴,林骁野就莫名其妙把药咽了下去。
这药是祖传的,可以称之为起死回生的神药。
林骁野吃完顿感生命力回复,愣了一下,看向林见溪。
林见溪:“跟我来。”
他步伐缓慢,所过之处遍布清香,林骁野跟在他的身后,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在天宫?面前的人是神仙?可装扮和传说中的“哑医”一模一样啊,但是“哑医”之所以为“哑”,就是个不会说话的。
面前这个人却会说话。
而且声音还很好听。
林骁野踉跄着跟在林见溪身后。
进入山洞后,林见溪坐在一块石头上,疲惫地靠在石壁上,微微阖眼。
林骁野就站在一边,敬重道:“您是……?”
林见溪:“安静。”
“……”
林见溪:“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就可以离开了。”
林骁野坐在了旁边。
好奇地盯着他看。
屋外大雪纷飞,林骁野身上穿得单薄,终究是有些冷,林见溪轻轻叹气,走上前,把对方拢进怀里。
然后拿出手帕,系在对方正在流血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林骁野愣愣地看着他,鬼使神差道:“好香,是助眠的香袋吗?”
林见溪没有回答,只是说:“多大了?”
看着小脸很稚嫩。
“十七。”
“……”啊,忘记古代人结婚早了,本以为是皇帝的哥哥应该很大了才对,但是这年龄还是给了林见溪不少震撼。
他想着自己家里的那个孩子,还在襁褓里,喜欢咬着他指尖睡——这是他第一次有自己的孩子,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他就更怜爱小孩了。
林见溪看着林骁野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明显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他便垂下眼睛,目光深深,指尖温柔地抚过林骁野的眉头,低声说:“放心睡吧。”
距离太近。
林骁野闻到了林见溪身上除了香气的另一种味道。
这个味道,林骁野小时候在奶妈身上闻见过。
林骁野恍惚着问:“您……有孩子?”
林见溪把对方的眼睛盖住:“食不言,寝不语。”
“可我不能睡。”林骁野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起身深深鞠躬,“仙人,谢谢您,但我来这里是抓叛徒的,因为那个人,我们所有的战士都受伤了,留着对国家实在不利,必须要将其抓回去审问。”
话落,抱紧了自己的剑,像是抱着宝物一般。
“可惜我身上只有这一样东西,是师父送的,不能给您,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在这里等我回来吗?我一定会回来报恩的。”
*
林见溪继续采药。
他能出宫的时间很少,必须要在明日太阳升起前赶回去,明日还有要事缠身。
林见溪采了一天的药,此时此刻已是黑夜,晚上在山里不安全,他准备返回山洞,忽然地,再次闻见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
主角又受伤了?
林见溪寻着那味道找过去,发现林骁野正跪在地上,抱着一年长之人,两个人身上装扮差不多,林见溪知道,这位也是他们国家的战士。
林骁野似乎很生气:“您为何要叛国!您知道多少人受伤了吗!”
老者哼笑道:“当然知道,我看得见。”
“……”林骁野垂头认真给老者包扎伤口,声音颤抖,“我知道的,我知道您那么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威胁了对不对?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我们一起回家——”
“林骁野。”老者唤道,“我叛国了。”
“……这伤口太深,您等等,我今天遇见了一个——”
“我说我叛国了,我背叛了国家,没有人威胁我,是我想这么做!”
“……”林骁野的手停顿。
老者哼笑道:“这国家,不值得,不值得啊,那样的皇上,皇后,不值得……我才懒得回去给那什么皇后庆生……不值得……”
说完,抬手,刮了下林骁野的鼻子:“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也算立功。”
“……别……别这样……”
林骁野慌乱地去抹老者嘴角溢出的鲜血,“别这样,师父……求你了……”
“……”
“…………”
无人回应。
林见溪仅仅是在远处,都知道那老者是服用了毒药,无药可救,现在已命归西天了。
“师父。”林骁野轻轻唤了声。
“师父……”
林见溪闭眼叹息,上前说:“走吧,找个好地方,他生前喜欢什么?”
林骁野没回应,呆滞地抱着老者,问:
“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死了吗?”
“真的死了。”林骁野忽然说。
话音刚落,少年崩溃大哭起来,声音泣着血,哭得肝肠寸断。
“没了您,谁还对我好啊……”
林见溪从未见过有人哭得那么伤心,他站在一旁,恍然之间发现自己也跟着落了泪。
林骁野哭晕了过去。
林见溪在一边摘下面具,抹去眼角的泪,把少年抱在怀里。
雪依旧在下,落在那把破旧的剑上。
似乎在给老者的死做嫁衣。
*
林骁野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次醒来都问:“他真的死了吗?”
林见溪不回应。
林骁野就呆滞地坐在山洞的角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见溪看得难受,便走上前,塞给对方一个香囊。
林骁野看向他。
林见溪说:“我现在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先给你这个,安神用的,好好睡一觉,嗯?”
“……”林骁野没应。
林见溪牵着对方的手,指腹轻轻摩擦着对方的掌心:“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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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爱你吧,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那个人,除了家族的人,也只有你知道我会说话,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了,你会相信我的吧。”
林骁野顿了一下,猛地扑进他的怀里,闷声哭了起来。
林见溪给对方拍着背:“睡吧,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
清晨,林见溪不知从哪里找来个梳子,给林骁野梳野草似的头发。
林见溪为了好好养自己的孩子,学了很多古代发型,他便给林骁野梳得漂亮整齐,又从自己头上拿下个簪子,插在对方头上,那簪子挂着个铃铛,林骁野一走动,或者扭头,就会叮当作响。
有点可爱。
林骁野不想他离开,就堵在门口:“我……我还有点难受。”
林见溪不说话。
林骁野思虑片刻,犹豫着说:“我去给您抓兔子。”
林见溪:“不回家?”
林骁野摇头,铃铛响着,林见溪看着可爱,就说:“那你去捉吧。”
兔子回来了,被林见溪抱在怀里,雪白的皮毛几乎和林见溪的外袍融在一起,林见溪摸着兔子发抖的身体,指尖泛着粉红,和谐的画面让林骁野不好意思去烤兔子,于是沮丧地蹲在一边。
林见溪看对方好像要哭了。
他坐在山洞外的石头上,半个时辰后,从不远处飞来一只信鸽,脖颈上有一根红绳。
林见溪把信鸽放在林骁野面前:“让它跟你回去,可以给我写信。”
林骁野睁大眼睛。
林见溪又把自己手腕上串着几枚铜钱的红绳解下,系在林骁野的手腕上。
“祈福树上摘的,保你平安。”
他缓缓说。
*
宫中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臣子们觥筹交错,舞女们纷纷献舞,一颦一笑间,尽是对皇帝的讨好。
林见溪耳边充斥着男男女女的祝贺,他轻轻笑着,认真回应每一句,皇帝揽着他,姿态亲密:“这样的生辰宴,可还满意?”
林见溪去吻皇帝的脸颊:“满意的。”
他才生完孩子不久,身子羸弱,只是出来见了些人就回到寝殿。
林见溪换上轻盈的衣服,去逗床上的孩子,小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咿呀咿呀地,林见溪心化成了水,用自己的鼻尖去贴孩子的鼻尖,轻轻笑着。
和小孩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晌午,有宫女来通知说皇上找他,林见溪披了衣袍就到室外,他在远处看见了很多马,战士站在马的前方,似乎在和皇帝说什么。
林见溪注意到,林骁野也在那队伍里,而且还是队首,身上又多了很多新伤,头发也乱了,看着皇帝的时候,嘴角上扬,眼里笑意冰冷。
但手上还是带着他的手帕和红绳,还细心地将手帕洗过一遍,初次染上的血迹已经变得很浅。
“……”
现在外面很冷,水都结冰,在河里洗手帕不现实,林见溪想象着对方费力化雪,吸着气,用通红的手认真搓着手帕时,就忍不住想笑。
他忍住了。
林见溪上前,不分场合地抱住皇帝的手臂,抬眼:“找我做什么?嗯?”
他这撒娇的样子让在场的人纷纷禁言,皇帝乐得开心,像小狗一样去蹭他的脸:“他们战胜归来,我高兴,让你也来看看。”
林见溪看了一眼那群人,呼吸停滞。
几乎所有人,全身上下都是血,明明为国效力,此时此刻却连休息处理伤口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这里毕恭毕敬地看着他们两个衣冠华丽,像欣赏物件似的打量。
甚至还要强颜欢笑,祝皇后生辰快乐。
战士们的身后即是皇族们的欢声笑语,极度割裂。
“……”
他想起那老者说的话。
不值得。
林见溪叹息着闭了闭眼,去亲皇帝的嘴:“我不想看……最近天冷,你陪我睡觉去吧,让他们休息。”
他用的甚至不是尊称。
皇帝眼睛已经看愣了,连忙说:“好……好,我这就陪你。”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一群战士晾在身后,抱起林见溪就往寝殿走。
随着动作,林见溪脚腕上为增添情//趣的铃铛也露了出来。
林见溪扯了下皇帝的头发:“露出来了……”
“没人敢看。”皇帝说完,想到什么,笑着说:“现在这么乱,我有点害怕,这群人武力还行,派一个来守门吧。”
“……”
林见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贴着皇帝的脸颊,视线落在满眼讽刺,恨不得提刀上前把他们这对狗夫夫砍了的林骁野身上。
容貌极其出色,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又有点坏坏的小痞子的感觉,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滔天恨意与杀念让人不敢小看。
在这群脏兮兮的人群中,竟有些耀眼。
皇帝勾勾手,像唤狗似的:“哥,过来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