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睡前,时载悄悄看一眼他微皱的眉头,接着是肩……猛地扯开叔仰阔的睡衣。
满眼的红。
触目惊心的红痕,若不是大块晒伤、破皮,时载几乎要以为叔仰阔又过敏。
不是娇气包,是默默为他的大可怜。
大坏蛋!
时载瞬间红了眼圈,落了泪,哽咽着叫仰云:
“云宝,把大灯拉开。”
“……好。”
欻——刺眼灯光亮起的瞬间,时载说不清自己什么情绪,气、心疼、难过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胸腔不断起伏着,啪嗒啪嗒,眼泪跟小河一样往下流。
但紧接着,他赶紧抬手抹去,因为叔仰阔更紧地拧了下眉,是被他不断滴下来的眼泪蛰了伤口,却是始终一声不吭。时载默默往后退了退,没退两下,被整个掐在男人腰上坐着:
“哥你疯了吗?不疼吗?!”
“不疼,小载不哭。“
“我就哭,你凭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你是我的,不准你这样对自己……”
时载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恨不得抬起手揍一拳,但身下的胸膛满是伤红。
是他不中用对不对。
叔仰阔看了眼仰云,仰云摇摇头……叔仰阔抬起拇指,想要擦一擦怀里人的泪,但抬至半空又放下,他的手指破了茧,怀里人的眼皮太娇嫩,可怎么是好,自打他们来了之后,男孩就有掉不完的眼泪,又叫他伤心了。
拿过一张纸巾轻轻蘸去男孩脸上的泪水,叔仰阔闭了眼,再睁开,激烈情绪震颤胸腔:
“小载不喜欢,哥再不去了。”
“……这是我喜不喜欢的事情吗?!呜呜呜!”
“哥错了。”
“……这是哥错不错的事情吗?!”
“……”
“哥不信我,觉得我不能把你们养好……明明说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哥答应了陪我久些,现在又是做什么,想要早点离开我……还是哥看不上我,我长大了啊呜呜呜,我是真正的男人,可以照顾好你们的啊……日子会好起来的,哥为什么这样急,哥为什么要吃这样的苦?!”
时载说着,忍不住捂脸哭泣,但纵使不看,方才的一幕幕仍浮现眼前,从胸前到后背是一道道地磨伤。他不用叔仰阔亲口说,就知道他是做什么去了……扛大包!扛石板!
这活他做过,纯是下力气,一天下来简直要人命,时载没做太久。
不是说他能干,比他高大许多的叔仰阔就干不了,但就是不准他干!自己受过的苦不需要他哥和弟弟再吃一遍!先把他们养好,接着让他们适应这个世界,最后让他们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片天……而不是!而不是让他们像过去的自己那样吃苦受累!
他都想好他们的未来了,仰云做陶,叔仰阔靠文化……虽然他还不知道怎么靠文化,但他看得出来,哥有本事,能用笔杆子赚钱,那就慢慢来啊,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
他索取了陪伴和温暖,理应回之以责任和照顾!
艰辛来时路,淋过的风和雨,不愿哥和弟弟再走、再淋雨!
看样子,哥扛石板的时候连上衣都没穿……时载知道为什么,谈埙的无心之言,让叔仰阔知道一件衣服都花了他很多钱,所以不舍得把衣服弄脏弄破,所以时载一连三天都没发现端倪。
时载慢慢停下哭声,用纸巾轻轻抹去叔仰阔胸膛上的泪水,抽噎着:
“哥、哥要是不信我,觉得被我圈烦了,可以、可以……”
“小载,哥没有这样想,不怕。”
“呜呜呜我就是怕,你们是我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开口求来的,我好怕……”
“小载,哥改主意了。”
“呜呜呜……什、什么?”
叔仰阔抬起手,在怀里人背后一下接一下地轻拍,叹口气:
“哥改主意了。”
“……什、什么?”
“哥和仰云永远不会离开小载。”
“!!!!!”
几乎是瞬间,时载猛地跪直,兴奋几乎冲破胸腔,呼啸着,飞驰着,让他眼前立即一片灿灿光亮,明明是黑夜,却似看见一轮红日承载着他们哥仨,无比美好。
时载颤抖着手腕抹掉泪水,跨着直起身,低下头,轻轻亲在叔仰阔通红的眼尾。
这个男人竟也会哭,竟为了他流泪。
这个男人终于不再离开他,永远不。
从通红的眼尾到嘴唇,时载狠狠咬了一口,将最后一滴眼泪留在叔仰阔的唇间,泪水染了破唇的血,他知道叔仰阔一直以来的回避是为了什么……那他就帮他放开自我。
他好像懂了什么。
时载捧着放在心尖上的一张脸,对上满眼都是他的温柔视线:
“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
“我说的是……”
“喜欢。”
时载张了张口,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到此刻,他才明白了真正的喜欢,不仅仅是可以亲嘴,更是、共守一生,是只有彼此,是为了对方改变自己原有的命运轨迹。
他眨了眨眼,抬手拨动了长睫毛:
“哥早就喜欢我了是不是?”
“……”
“嘿嘿害羞什么,我都明白了,哥就是早就喜欢我了!我也早就喜欢哥!”
“……”
长睫毛忽闪忽闪,半垂,叔仰阔红着耳根,无话可说。
时载不受控地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忽然笑了,掀开叔仰阔的眼皮:
“哥之前问我……难道是不喜欢我穿小裙子?”
“……不。”
“哦,那我以后穿给仰云看好了。”
“敢!”
“哈哈哈哈哈……”
看着时载终于开怀大笑起来,仰云也忍不住笑,傻小哥,终于是开了窍。
也为二叔开心,想要的名分,终于在今晚要来了,否则……嘻嘻。老男人估计真要撑着脸皮去寺庙走一遭。懵懂小崽碰上老房子起火,真是干柴烈火啊,嘻嘻。
正要悄悄溜出去,仰云被时载一把抓住,时载还沉浸在喜悦里:
“云宝,哥说他喜欢我!”
“嘻嘻,那你赶紧亲亲他。”
“我也要亲你!”
“不要啊!”
“哈哈哈哈……”
时载从叔仰阔胸膛上下来,跑仰云小床上,折叠床被俩人闹得晃晃悠悠。他现在明白仰云说的他们之间不一样是什么了,是不一样的喜欢,但不一样的喜欢也有着一样的厚度。
他捧着粉团子的脸蛋,亲了好几下脑门,认真道:
“云宝,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少,跟对哥的不一样,但你一样在我心尖上……”
“啊呀我知道的小哥崽,只有你傻兮兮的不知道。”
仰云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对着盯着自己看的二叔吐了下舌头,嘿嘿。若不是他们知道时载对人无比真诚、热情,他可是要误会小哥的喜欢呢,嘻嘻。
从没听过这样外放的表白。
怎么会有人将一整颗心敞给他们。
都说开了,时载心里咕嘟嘟冒着泡,比蜜水还甜,但美完了——事情还没解决:
“哥,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下苦力啊,明知道我会心疼。”
“哥有心,也会心疼。”
“……”
真是完蛋,叔仰阔怎么越来越会说话,时载又红了脸。
没等他说什么,又听叔仰阔说:
“小载也是哥的责任。”
“我知道!但是哥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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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嘛,咱家还有没花的存款呢,我很能赚钱的……”
“知道,小载不是才成男人,一直很厉害。”
“那……?”
叔仰阔轻叹一口气,索性坐了起来,一边任男孩在他前胸后背抹药,一边将最近的琢磨缓缓道来。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朝比他小八岁的男孩讲心事,不符合他的品性,但,如今是可以的。
他的男孩长大了,给了他名分。
半个小时里,时载在叔仰阔徐徐的讲述和仰云时不时笑嘻嘻的插话里,从疑惑到震惊,再从惊诧到心疼……原来哥和弟弟真是穿越过来的啊!
不,是有两种身份的人,他们既是他手中曾把玩修复的陶俑、陶小鸟,也是一千多年前大汤朝的太子和太子小侍读。仰云是叔仰阔十二岁那年打猎时救下的,曾真是上古青鸾。叔仰阔在大皇子死后,十三岁继任太子,后因不愿参与同三弟、太后集团的政斗,于二十六岁时主动放弃太子身份,带发修行半年后,正要真的当和尚,不知怎么就跟仰云来到了这里。
或许是两人都爱陶瓷,叔仰阔收集了很多珍物,仰云在宫里做了好多小玩意,其中还有他们两个。大概王朝覆灭之后,他们就以陶人的形式存于世间,直到被时载发现,被他修补。
因他重生。
那一千多年,似如一夜而过。
他们的一夜,却似让时载等了千年。
怪不得彼此莫名有着浓重的情感链接,原来是这样强的宿命。
但,让叔仰阔强悍的心出现裂痕的是——大汤朝竟压根不存在,从第一眼看见书中的十二朝时,到一部接一部的历史剧,再到王朝史解说,历史上全然没有大汤朝的踪迹。
那他和仰云算什么,那过往仍未消磨的记忆算什么。
原本打算补充大汤朝的历史写成一本书,既是记载也能赚钱,都已写了十分之一,叔仰阔惊恸地发现了这个事实。眼下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过去的那二十七年就是虚妄。
再继续写,贻笑大方。
先不说历史是否吞没了大汤朝,就说跟随时载的往后,叔仰阔还能做什么,他当太子时学的一切都在当下毫无用处,唯一能补写的朝代史也没了出版的可能性……才出此下策。
听到这里,时载眨眨眼:
“哥,既然是太子,那我看电视里,什么琴棋书画、写字的……”
叔仰阔还未说话,仰云先笑:
“哈哈哈哈哈!”
“云宝你笑什么?”
“二叔更喜欢骑射啊,招猫逗狗啊……”
话还没说完,仰云就因叔仰阔沉声“仰云”住了嘴,跟小哥对视一眼,俩人悄悄笑。
嘻嘻,太子仁爱,但不爱正事,大概很早就不愿意当太子吧。
夜聊至很晚,时载后来挨个抱了抱,仍是悉心安抚:
“哥,云宝,你们真的别急,咱们一辈子还长呢,总能找到想做的事。后天咱们就一起去郑州了,那里机会多,我去配音,云宝去学陶,哥逛逛图书馆、博物馆,会有灵感的。”
听得俩人一前一后应了“好”,时载又道:
“明天咱们去你们的‘新生地’看看,既然能有陶俑、陶小鸟,没准还有其他宝贝呢……”
“不要!”
时载哈哈大笑起来,摇头:
“不是要捡跟你们一样的宝贝,只有你们。我是说,万一那里还有你们以前收藏的珍宝什么的,挖出来一卖,咱家不是直接发大财啦!啧,我当时就应该多挖挖的。”
“……”
“……”
第二天,镇子西郊,荒无人烟的废墟旁,哥仨真格扛着铁锨大挖特挖,竟然!!
时载当即就兴奋地跳起来,兴奋至乱语:
“哥原来是带着嫁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