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换的跳舞兰在风里面晃动。
去往阳台的移门打开着，阳光温柔地照进室内，空气中的浮尘像一个个小精灵。
电视关着，沙发平坦，角落里没有窝着玩手机的人。
家里面安安静静的，脚步声大点会有回音。
霍聿缓慢地在沙发上坐下，皮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轻抚着柔软的披肩，视线似放在披肩上，又像是彻底放空。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心里面空荡荡的就和家里面一样，安静得让人发慌。
熟悉的宁静，本该是美好的、习以为常的，如果在没有体会过陪伴的话……
霍聿闭了闭眼睛，掩盖掉了一瞬间泄漏出来的脆弱。
他拿出手机，给那边的人发信息。
哒哒哒——
指尖触动着屏幕，他的速度不快，一字一句地写着。
门打开了，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犹如幽灵一般出现在鱼缸的另一侧，那群色彩斑斓的小鱼围了过去，随着那人的走动又一哄而散。
哒——哒——哒——
霍聿心不在焉地按着删除，把那句“周医生你开的药有作用，吃了药之后我看不见了”删掉，他对周医生说：药我吃了，没有效果。
···
视线穿过碧绿的水草和彩色的小鱼，黎乐看到了不该白天还出现在家的霍聿，只是泛酸的鼻子忽然就更难受了，微微泛红的眼眶险些接不住金豆豆。
他抽抽鼻子，沮丧地低下头。
他的披肩不见了。
他心急如焚。
他火急火燎地下楼。
他在垃圾房里翻来翻去。
他染着一身臭味回家了。
他没有找到自己的披肩……
“霍聿，我的披肩不见了。”
黎乐垂头丧气地往客厅走。
自此以后他不会永远都见不到自己的披肩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黎乐顿时如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他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方熟悉的、叠得一丝不苟的柔软东西平平静静地出现在霍聿的身边。
说实话，黎乐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的幻觉，是他翻垃圾桶多了被臭味熏得脑子不清楚了。
当手轻轻地放在披肩上的时候，这种幻觉到达的了顶点，像是一颗阳光下的肥皂泡泡，piu~地炸开了。
黎乐傻笑了一下，“好软哦。”
说完，跪坐在地上的他一脑门扎进了披肩里，隐隐的像是有呜咽的声音传出来，但仔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黎乐侧头，笑着说：“你在哪里找到的它？家里面我都翻过了，楼下垃圾桶也翻过了，结果都没有。好神奇，你和它一起出现在家里，不会是我在做梦吧？”
低头看着手机的霍聿眉头舒展，嘴角不知不觉上扬。
黎乐好奇，他抬起身子去看霍聿的手机屏幕。
他摸着披肩发誓，自己不是偷窥隐私的，只是好奇是什么让霍聿笑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股市的曲线和数据他看不懂，大概是挣钱了吧。
“恭喜恭喜。”
情绪平复过来的黎乐忽然觉得到处都臭臭的，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霍聿，看到他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鼻翼正在翕动，像是在寻找着臭源。
黎乐，“……”
我去，臭的是我！
赶紧站起来，小跑着去最远的客房卫浴，关上门在那边洗澡，霍聿听不着。
霍聿看着黎乐消失的方向，把一片惨绿的APP退出。
从医院回来，他一反常态的没有急着回公司，而是按照医嘱吃了药之后回了家，在小区大门处遇到了打扫卫生结束正在返回老宅的刘阿姨等人。
刘阿姨照顾了他许多年，虽不是亲人，却是亲近的长辈，遇上了自然下车寒暄了几句。
准备道别时，霍聿看到了刘阿姨她们的商务车后座上的披肩，灰驼色的毛线上染了乱七八糟的颜料，是黎乐裹着的那条，他不会认错。
打扫卫生的保洁以为这条丢在地上的披肩是要丢弃的，拿到楼下却又从垃圾袋里拿了出来放到了车上。
霍聿带了回来。
手按在披肩上，触感是真实的。
霍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垂眸看去。
周医生：药物生效需要一个过程，心情保持放松，学会平常心去接受。
霍聿想了想，发信息问：周医生，幻觉会走进现实吗？
过了好久周医生才回：不会，你要分清现实和幻觉，不要被幻觉左右。
霍聿喃喃，“好，吧……”
洗完澡，通体舒畅，黎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了出来，发现电视是开着的，移门关上了，屋内空调开启，彻底驱赶走了初夏的燥热。
“人呢？”
黎乐顶着咖色的毛巾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霍聿。
“去上班了啊。”
对此，黎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突然白天回来才是奇怪呢。
把电视调到未看完的电视剧，黎乐拿了披肩和自己换下来的家居服去洗衣房，塞进洗衣机里，放入多多的留香珠，清新的海洋味绝对能够消除掉垃圾桶残留的异味。
他蹲在洗衣机前，看着滚动的衣服被浓密泡沫包裹，水珠从他柔软湿润的头发上滴答落下，像霍聿梦境里永不停歇的大海。
“我会让你好好睡觉的！”
黎乐满血复活，站起来的时候呲牙咧嘴地扶着墙壁。
“麻麻麻，麻了。”
短暂感受不到右腿的感觉却让一个灵感跳入黎乐的脑子。
“试试，试试总没有毛病。”
···
一天看掉二十几集电视剧，剩下的还未更新，百无聊赖的黎乐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他把披肩塞进靠垫下方，趁着开门的人没有进来，及时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门口。
“你回来了呀。”
伸手虚接了一下霍聿的包，黎乐乖巧殷勤地说：“工作辛苦啦，霍先生欢迎回家。洗澡水已经给你放好啦，你快点去泡个澡解解乏。”
黎乐像个小跟屁虫似地跟在霍聿的身后。
“上午刘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带来了好多吃的，我已经装盘放在冰箱里啦，有卤牛肉、茄汁虾、葱烧大排。”
跟着霍聿来到卧室衣帽间，看着他拉开柜门拿出家居服，黎乐得意地说：“知道你今天肯定穿这件，下午的时候我拿到太阳底下晒过了，你闻闻，有太阳的味道哦。”
继续跟着，跟着对方到了浴室门口，黎乐嘴巴嘚吧嘚吧个不停，到了这里他抱怨着，“家里面没有电饭锅，不然我还可以煮点米饭，都假装是刘阿姨做的，煮饭就放米加水，很简单，我搞得定的，你回家就可以吃到新鲜饭啦。”
一步迈进了浴室，黎乐抬起头看到霍聿反手捏着衣领拽掉了T恤，露出了精壮的身体和柔韧的腰。
他背着自己，随着他的动作，背部起伏的肌肉展现出恰到好处的力量。
他的手却按在裤腰上久久没有其它动作，镜子里，倒映出霍聿绷紧的下巴和抿紧的唇，和似在纠结的眉眼。
看着这一幕，黎乐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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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该看的内容。
“你先洗澡，我去外面等你。”
黎乐向后退，退出了浴室的范围，退出了房间，回到了客厅。空调生硬的冷风吹过面颊，黎乐用手背蹭了蹭，觉得卧室和客厅的温差太大了，他的脸在客厅里竟然摸着滚烫。
“中央空调不灵啊。”
黎乐在沙发上坐下，眼巴巴看着卧室的方向，也没有让他等多久，头发略显潮湿的霍聿就穿着家居服走了出来。
他没有犹豫地继续做着霍聿的小尾巴，跟着他走进了餐厅。
指着餐桌上堆成小山的苹果，黎乐邀功地说：“这可不是刘阿姨带来的哦，是我让楼下的水果店送来的，你闻闻，很好闻的苹果香。论坛里的小姐姐们说了，水果既可以吃，又可以闻，能够放松身心，很适合你们这些久坐办公室的上班族。”
在黎乐期待的目光中，霍聿拿起最上面一个苹果闻了闻。
“好闻吧，哈哈，要不是怕提前削皮苹果会生锈，我就削好了等你回家了，我削苹果可是不错的哟。”
霍聿放下苹果，转身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用保鲜膜封好的菜，果然已经装盘完毕，只需要热热就可以吃了。
“快吃快吃。”
黎乐小声地催促。
微波炉嗡嗡嗡后叮，霍聿拿出热好的大虾配着冷吃的卤牛肉，慢条斯理地吃着热好的米饭。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
黎乐在旁边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吃饭的霍聿，他嘀咕，“平时几分钟搞定一顿饭，今天怎么吃这么慢？你忽然养生了啊。”
霍聿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很快就响起了视频声：这个男的叫小帅，他约小美去游泳，小美带上了闺蜜和闺蜜的男朋友……
黎乐不可思议地看看霍聿，又看看霍聿的手机，要不是大晚上的，他绝对要跑到阳台上确定下太阳的位置，或者明天看看，是不是西边出来的。
霍聿诶，竟然在刷短视频。
“看来人设没崩。”黎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霍聿面无表情地划走视频，手机里传出：哒哒哒嘟嘟嘟，国产大飞机正在咻咻咻~~
用视频下饭，他吃得更慢了。
茄汁大虾是开背的，厚实的虾肉上裹着浓稠的酱紫，吃起来很满足，黎乐看饿了。
“今天转性了啊。”黎乐背着手，就和遛弯大爷似的绕着餐桌转圈，转一圈就看一眼霍聿，霍聿在他的注视下淡定吃虾、吃肉、吃饭。
“早知道就少装一点了。”黎乐嘟哝。
量总归就那么多，霍聿吃完了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有点撑，强忍着没有打嗝。
“可以了可以了，放在这里不用收拾，待会儿我来。”黎乐撸着袖子，露出的单薄小臂上顶多有二两肌肉。
霍聿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用一次性抹布擦干净桌面，垃圾扔进垃圾袋里，扎紧口子后放到门外。
他的身后，黎乐抓耳挠腮、苦大仇深、急不可耐、按捺不住。
好不容易等霍聿做完了一切，黎乐有种天空亮了的感觉，终于可以了。
“等等，别去卧室啊。”提前一步等在书房门口的黎乐伸手，急切地说：“你正常下班回家不是要在书房待一会儿，今天怎么直接回卧室？可恶，你不按套路！”
黎乐赶紧跑进书房，把铺展在地上的东西卷起来，夹在腋下小跑着超过霍聿。
正打算转身去书房的霍聿，“……”
跟着走去卧室。
看到卧室地上的东西，霍聿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殷勤了一个晚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