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沉水香的馥郁,直冲鼻腔。
谢纨意识模糊地睁开眼,耳畔不知何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叱骂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北泽太子?王爷让你跪着,你竟敢站着!”
什么情况?
他用力眨了眨眼,视野渐渐清晰。
摇曳的烛火映照出一间雕梁画栋的厅堂,两侧侍立着低眉垂眼,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女。
谢纨瞬间清醒过来。
他昨晚熬夜看完《霸业天下》的结局,被男主彻底崩坏的人设气得眼前一黑,厥了过去——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王爷?”
身侧传来一个谄媚的嗓音。
谢纨迟钝地偏头,见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佝着腰,朝他满面堆笑:“奴才瞧着您盏里的酒有些凉了。要不,奴才给您温温?”
王爷?
谢纨一怔,下意识低头。
只见他此刻一身大红色缠枝牡丹纹锦袍,左手擎着的琉璃盏中,酒液晃动着映出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浅琥珀色的眼瞳狭长上挑,唇角天然微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轻佻。
谢纨倒吸一口气,侧目看向那侍从:“你叫我什么?我是谁?”
侍从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您……您是容王爷,谢纨啊……”
谢纨瞳孔骤缩。
容王?谢纨?
《霸业天下》里,那个和他同名同姓,将男主囚禁折辱,最终被男主千刀万剐,赤身挂在城门任人观鸟的反派炮灰?
他穿书了?!
《霸业天下》讲的是北泽太子沈临渊沦为敌国魏国的阶下囚,忍辱负重多年,最终血洗魏都,手刃仇家,一统天下的故事。
谢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好死不死,就是男主手刃的第一个仇家。
原主是魏国国君唯一的胞弟,一个专好强抢美人的草包王爷。魏都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都趁他上街的时候把儿女藏好了,唯恐被其看中掳去。
男主的故国北泽是魏国附庸,年年遣使纳贡。此次沈临渊亲自来魏都,结果归国前夕却被原主在街上撞见。
原主见色起意,当街就想将沈临渊强掳回府。
沈临渊自然不从,当街斥责原主,于是原主恼羞成怒下转头便向自己的皇兄告状。
一周后魏国发兵北泽。
北泽国君年老昏聩,不战而降,为了求和,将亲生儿子捆了手脚,当男宠献给了原主。
但是,沈临渊——堂堂太子,一介直男,忍辱负重,宁折不弯。虽然被迫为奴,可是宁死不从。
原主求欢不成,一怒之下转而用尽卑劣手段百般折辱他。
由于手段太过,导致沈临渊日后率军破开魏国城门时,第一件事就是将其吊在城门口示众。
谢纨到现在还记得书里这段阴间描写:
【沈临渊立在敌国残破的城堞之上,左手摩挲着右袖下的冰冷银制义手。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门下那具赤/裸的、血肉模糊的躯体——
这个害他沦落为奴,受尽平生屈辱的人,终于在今日,被他以最痛苦的方式亲手碾碎。】
想到这,谢纨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要过去。
身侧侍从见状慌忙过来扶他:“王爷脸色不太好,可要传府医过来?”
听到这催命般的称呼,谢纨手一抖,琉璃盏里的酒水也跟着溅出几滴。
他深吸一口气——
不慌!
他得看看剧情进行到了哪一步,万一男主刚刚被掳回府,还没有发生接下来一连串不堪入目的情节,那么他还能抢救一下。
谢纨清了清嗓子,仿着原主漫不经心腔调:“那个……沈临渊,现在在哪儿?”
闻言侍从面露诧异,仍飞快答道:
“回王爷,那贱奴的血脏了您的靴子,您说要赏他五十鞭,现在正绑在堂下打着,已经打了快二十鞭了。”
谢纨:“……”
“咔嚓”一声,琉璃盏碎了,牡丹服湿了,王爷面上白了。
比王爷面上更白的,是旁边人的脸色。
登时,原本充作背景板的侍女,全部争先恐后地冲过来扶他,生怕比旁人慢了一步。
在众人的包围中,谢纨虚弱伸手:“散开,快散开……让我,让本王看看……”
人群忙又呼啦啦散开,露出堂下的景象。
等看清了眼前的画面,谢纨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只见那刑架上吊着一个白衣青年,头颅低垂,凌乱的黑发掩住面容,生死不明。
更令人胆颤的是,鲜血正顺着他悬空的足尖一点点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摊暗红水洼。
纵横交错的鞭痕撕裂了他身上的白衣,皮肉翻卷,惨烈得令人窒息。
谢纨的心“咯噔”一声。
坏了,男主不会被打死了吧?!
他赶紧几步走到刑架前,迟疑了一下,从袖里取出一把折扇,抬起对方的下颌。
入目的是一张英挺却毫无血色的脸庞,双目紧闭,眉峰紧锁凝着一丝不屈的傲气。
谢纨正要探一探对方的鼻息,刑架上的人却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未来得及收敛的锋芒,就这样直刺谢纨眼底。
谢纨手腕一抖,扇子险些脱手。只见架上之人垂下眼睑,缓缓吐出口中血沫,慢声道:“怎么停下了?”
他复又抬眼,眸中是死水般的浓黑,绽裂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王爷……又琢磨出了什么新花样?”
四周死寂。
人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谁人不知,王爷这些日子稍有不快,便将这北泽质子拖出鞭笞,直至皮开肉绽,昏死方休。
今日,这北泽质子怕是在劫难逃。
谢纨捏着扇骨的手一紧,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他张了张嘴:“……怎么这般有气无力的,还没吃饭吗?”
话音刚落,刑架上那人的目光似乎又寒了几分。
一旁的侍从低咳了一声,凑近压低声音提醒:“王爷,奴才们谨遵钧命,为了不让他有力气挣扎,平日都吊在地牢里,期间只给过一碗水,已经饿了三日了。”
“……”
谢纨回头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就在这时,门口忽地传来一个声音:“主人。”
谢纨忙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侍卫立在门口,玄色劲装裹着身形,腰间佩剑漆黑发亮,正是原主的贴身侍卫聆风。
谢纨记得这个人。
原著结局里,当沈临渊踏破王府大门,满庭仆役伏地乞降。
唯有这个青年,明知不敌,仍挺剑挡在原主身前,最后被沈临渊一剑砍掉头颅。
谢纨立刻指向刑架:“你来得正好,将他安置在后院,让府医治一下伤口。”
略一停顿:“再给他清洗干净。”
对方身上伤口久未处理,都有些溃烂发臭了。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意义不明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个拿鞭子的侍从则不甘心地凑过来:“王爷,这贱奴分明是在挑衅您!今天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不如……”
“不如什么?”
话未说完,谢纨侧头瞥了他一眼:“嗯?你要教本王做事?”
他一身锦袍鲜红似血,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如纸,整个人透着一股妖异的压迫感,活像东瀛浮世绘中走出的精魅。
侍从脸色唰地惨白,噗通跪倒,周围众人也纷纷把头埋得更低。
聆风上前,目光扫过沈临渊伤痕累累的脊背,迟疑道:“主人,沈质子背上鞭伤未愈,若沾水用力,怕是会……”
谢纨以为他是担心伤口迸裂,随口道:“那就动作轻些,小心点。”
聆风低声应“是”,示意侍卫解下沈临渊。
当沈临渊被架着经过谢纨身侧时,忽地嘶哑开口:“王爷。”
谢纨下意识抬眼看去,正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只见对方定定地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声音低哑却清晰:“今日的恩赏,沈临渊定铭记于心。”
“……”
谢纨面无表情地看着聆风将沈临渊带下去,又看着满屋战战兢兢的侍从鱼贯而出。
待厅堂彻底空了,他“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天要亡我!
之前他之所以骂这是个烂尾文,就是因为前期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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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至纯至性,即便在敌国受尽折磨,仍心念故国父兄。
然而就在他手刃仇家之后,剧情就如脱缰的野马。
男主从一个一心复国的大好儿郎,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只会收后宫的种马皇帝。
由于人设崩塌得太突然,谢纨皱着眉看了几章,便直接弃文跳到了结尾。
结果正好看到男主手刃了父兄,杀了谢氏仇敌,踏着尸山血海,独自一人登上王位的惨烈画面。
自此,男主的人设崩了个彻底。
结局章节骂声一片,作者强行挽尊,说男主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前期隐藏得太好罢了。
他正哀叹着,门口传来脚步声,是聆风回来了:“主人,沈质子已带去沐浴,待您用完晚膳便可安置。”
谢纨点了下头,抬脚出门:“那北泽质子,之前都是安顿在哪里?”
聆风跟在他身后道:“原本在后院柴房。后来他将簪子磨尖伤了主人的左臂,这才被主人锁进地牢。”
谢纨抬起左手,宽袖滑落,露出苍白小臂上有一处细长伤痕,应该是近几日伤的。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袖子,朝着内院走去。
只走了几步,便见亭台楼阁错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价值千金的奇花异草,奢靡之气扑面而来。
原文中描写这容王府在魏都是仅次于皇宫的奢靡之所,规模更是大得惊人,等到谢纨晃悠悠走到内院的时候,已近天黑。
聆风在正屋门口停下脚:“主人,今晚可还要宣公子过来侍寝?”
谢纨记得原主在府中后院养了十几个男宠,每晚都要叫一个或者几个过来侍寝,夜夜笙歌。
但他哪里有这个心情,抬手推门:“不必了,今日本王乏了,想早些休息。”
聆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可……”
话未出口,门已在身前合拢。
……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沉水香。
卧房内极尽奢华,珍玩玉器,金银珠翠像垃圾一般,被主人随意扔在房间的角落里,整个屋子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谢纨走到外间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前,对着铜镜端详片刻,忍不住啧啧称叹:这人,生得还真不像是个炮灰。
镜中人一头蜜色长发,衬着同样色泽的琥珀眼瞳。形状顶好的凤眼,流露的眸光轻佻又散漫,任谁被这双眸子一瞥,都不会无动于衷。
——这样貌并非中原正统,分明是带着些许异族血统。
文中对原主外貌着墨不多,仅寥寥几句,让谢纨至今记忆犹新:
【来人一身重锦牡丹华袍,脚上蹬着漆色绣金靴,贵胄气派十足。偏生眼尾上挑,将那矜贵搅成一团轻佻。否则,当之不愧为大魏最名贵的红牡丹。】
这要不是反派,怕是也得被男主当战利品收房。
他从铜镜前走开,朝垂着锦帐的内室走去,然而刚走到床帐前,脚却顿住了。
昏暗的烛光下,锦帐后面竟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道跪着的人影来,那人背脊挺直,面朝床榻方向一动不动。
谢纨心中奇怪,他以为是哪个胆大的男宠偷溜进来献媚,于是出声道:“出去吧。今夜不用侍寝。”
然而帐后之人恍若未闻,纹丝不动。
谢纨蹙眉上前,伸手撩开锦帐,只见华贵的地衣上,赫然跪着一个男人。
那人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后颈处的脊椎骨在湿透的薄衫下凸起冷硬的线条。
宽肩窄腰,透过湿透的薄衫,清晰可见背上纵横交错,被冷水泡得发白翻卷的新鲜鞭痕。
谢纨挑眉,原主玩得还挺花。
然而他再仔细一看,却发现有些奇怪,只见这些新伤之下,还狰狞交错着旧疤,那些旧疤不像寻常刑罚所留,更像是疆场提枪策马所致。
他下意识绕到那人身前。
跪着的人一直垂着头,听到脚步声,才极其缓慢地抬起脸。
随着他的动作,颈间沉重的锁链,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啦轻响。
当那张脸完全抬起,谢纨毫无防备地,对上一双寒潭般的漆黑眸子。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差点原地跳起来。
我去!!
沈临渊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