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浮生随后认识了树人族下一任族长希拉和藓族下一位先知伊薇特。在她们的热情挽留下,季浮生在潮汐林域度过了愉快的两天。
第三天清晨,她收到了严玥的消息——严玥终于联系上了她的母亲,得到了阁楼门的钥匙和密码。严玥这两天已经适应了与金乌待在一起的感觉,没有那么倒霉后,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发给季浮生的消息里夹杂着不少她与金乌相处的琐碎日常和颜文字。
季浮生看完这条消息,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她带上异兽们,与索菲亚等人告别。
“欢迎你下次再来,客人。”索菲亚硬邦邦地说。
伊薇特给了索菲亚一肘,挽留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别介意!再玩两天再走嘛,我找到了你的账号,那些故事真精彩呀……如果我也能多看看那些故事里的神兽就好了。”
“伊薇特,客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希拉说,“季浮生小姐,你去忙你的就是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族人有很多人都对你的故事感兴趣,她们关注了你的账号,希望能对你重建蓝星有所帮助。”
“谢谢你们,我下次再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礼物。”季浮生说,“这两天我玩得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再见。”
告别了众人,季浮生踏上了返回若星的飞船。
飞船上坐满了返回若星的旅客,她们聚在一起交谈着,不约而同地提起了两天前的那场异象。虽然看不真切,但每个人都在猜测世界树究竟出现了什么异变。
季浮生坐在靠窗的位置,将眼罩拉上,阖眸准备休息。
意识模糊之间,她忽然听见了一声惊慌的尖叫声:“啊——是……暴动……快跑!”
紧随着是各种慌乱的动静,仿佛有什么灾难在飞船之上爆发。混乱的声响促使季浮生睁开眼睛,她将眼罩摘下来,看见每一个人都惊慌地往飞船后跑去,前方一片座椅空出了一大片,中间跪坐着一个抱着头的女人。
季浮生凝神看过去,女人却忽然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一下一下用头撞击着地面,仿佛遭受了无尽的痛苦。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船中段出现一位突发精神力暴动的病患,请所有旅客前往飞船前段和后段,避免与精神力暴动的病患发生接触,以免引发自身的精神力暴动。”飞船的广播里响起了柔和的声音,“如旅客中有携带抑制剂或是治疗精神力暴动的医生,请联系飞船前后的乘务人员,我们将安排处理相关事宜。”
广播重复播放了三遍,除了季浮生,所有人都远离了这片区域。
紧急搜索了相关资料,季浮生才知道精神力暴动到底是什么。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具备传染力的、可遗传的与精神力相关疾病,发病的人将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这些暴乱的精神力会无差别地攻击身边所有人,被攻击的人很快也会发病。
精神力暴动无法彻底根治,只能通过特制的抑制剂进行压制。这种疾病一旦爆发在人群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在发现这个疾病的初期,人类没有任何应对的手段,那一段时间,这种疾病几乎随处可见,人类也因此死伤惨重。直到一位精神力等级极高的先行者以身试药,才研发出了抑制剂,但这位先行者却为此付出了生命。
直到如今,人们也没有找到精神力暴动出现的原因,也找不到引发精神力暴动的因素。
“这位旅客,请前往飞船后段,以免传染精神力暴动。”机器人轻拍季浮生的肩膀,温和地提醒道,“如果您是治疗此疾病的医生,请出示您的相关证明。”
季浮生站起身,她准备往后走,转身的瞬间却见那个女人爬了起来。她踉踉跄跄地往季浮生这边走,口中发出痛苦的呢喃:“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混乱的、狂暴的精神力猛地扑了过来。
“客人请……小……心……”机器人流畅的话语逐渐变得卡顿,季浮生疑惑地看过去:
“精神力暴动还可以影响电子设备么?”
女人没能坚持到碰到季浮生,就再次跌倒。她涕泗横流,顽强地往季浮生的方向爬,口中的呢喃声已经模糊得听不清了。
她靠得越近,季浮生感受到的精神力就越混乱越暴戾。那些看不见的精神细丝以女人的身体为养料,在空中张牙舞爪,抽打着可以触碰到的一切。
感受到附近有生命体,那些精神细丝猛地朝季浮生涌了过来。那隐含在精神细丝中的求救信号和痛苦、背上、恐惧等等负面情绪扑面而来。
季浮生下意识伸出手,她想要接住这些情绪。
精神细丝搭上了季浮生的指尖。
“嗡——”季浮生的眼底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她的神识被精神力激发出来,如网一般将这些精神细丝网住。
无形的气浪喷涌而出,扬起季浮生的衣摆与长发。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精神细丝,浅淡的金色沿着精神细丝蔓延,逐渐的,那不可见的精神力也被染成了淡金色。
它们柔顺下来,仿佛天生就属于季浮生。
将混乱的精神细丝一根一根捋顺,地上痛苦呻吟的女人也逐渐平息了,她趴在地上,满头大汗地抬起头,迷蒙的双眼与季浮生泛着金光的墨瞳对视。
“好啦,别怕,没事了。”季浮生蹲下来,轻轻擦去女人的汗水,温和地安抚道。
精神细丝安抚到一半,女人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她低声道谢:“谢谢你,我刚刚痛得有些失去意识了,抱歉……差点害你也传染了。”
季浮生看着精神细丝被女人收回去,有些遗憾地抓了抓空空的手掌——这些精神细丝摸起来丝滑冰凉,还挺舒服的。听到女人的话,季浮生回道:
“没事的,你现在没事就好了。才梳理完一半,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多梳理一些?”
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精神力具体的量,而且所谓梳理……她似乎也不是很了解。
“她们不知道这些,已经没事了。”白泽的声音传入耳中,季浮生拍了拍手,扶着女人站起来:
“我扶你去休息吧。”
刚刚断线的机器人也重新启动了,它环视一周:“危险已经清除,已通知驾驶员。”
乘客们站在前后端观望,仍然不敢靠近已经恢复正常的女人,她们担心仍有余波。正常来说,哪怕注射了抑制剂的病患也需要隔离一周才能重新返回社会上。
女人低声告诉季浮生其她旅客不敢靠近的原因,季浮生眨眼:“所以我也要隔离吗?”
“正常来说,是的。”
季浮生叹了口气。
飞船进入若星的大气层后,悬停在空中。另一架飞船搭上舰桥,穿着防护服的全副武装的几个人走了进来,她们是来带走发病的女人和与女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季浮生的。
其她的旅客会被送往医疗中心,没有异常就可以离开。而她们两个需要去专门的检测中心进行深度检查,女人需要进行隔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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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次深度检查,季浮生登记好自己的信息,终于得以离开检测中心。但保险起见,检测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是给季浮生戴了一个检测手环,如果她有发病的迹象,手环会自动警报并注射抑制剂。如果七天后季浮生没有事,手环就会自动回收。
离开检测中心后,季浮生看着手心:“真奇怪,怎么这么流利地上手了呢?难道我天生吃这碗饭的?”
“精神力与神识有相同之处,不过你的神识总体来说比精神力更高等,有天然的压制关系。而且对方的带有污染的精神力触碰到你之后,触发了身体本能的防御机制,你自然而然就会进行疏导了。”白泽道。
“原来是这样。”季浮生恍然,“反正问题依旧解决了,严玥估计等急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敲开严玥家的门时,金乌正站在沙发的一端。那双鎏金的眼睛远远与季浮生对视,随即金乌开口:“看来这次出去又有收获了?”
“嗯,是句芒和蜚,祂们差点把潮汐林域的世界树给弄死了。”季浮生与严玥打了个招呼,对金乌说。
“哇,这么厉害?要是世界树死了,潮汐林域就会变成死星呢。”严玥惊讶道,“残余的精灵族、树人族和藓族一定会追杀祂们到天涯海角的。”
季浮生看着严玥坐在了另一端——这是她经过两天脱敏训练后,能够接受的离金乌的最近的距离了——笑道:“差一点嘛,再晚些我都不敢让祂们来我这儿了。”
“所以生生,我可以看看祂们吗?”严玥把阁楼的钥匙交给季浮生,双手合十作乞求状,“想看看传说中的春神到底长什么样子。”
“当然可以。”季浮生将句芒放了出来,“蜚的气息还不太稳定,我怕祂出来之后伤到你,下次有机会再看吧。”
看到金乌,句芒立即展翅落在了祂身边:“嘤嘤。”
金乌轻轻与句芒贴了贴,两只小鸟你来我往地开始交流。
有了钥匙,季浮生立即爬到了阁楼,她将钥匙插入锁孔,竟有些紧张——不知道门后的异兽会是谁?她会认识吗?对方会不会有恶意?
轻轻吐出一口气,季浮生手上用力,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昏暗的阁楼里弥漫着灰尘的气息,各种箱子盒子堆叠在一块儿,遮挡了视线。
“滴答,滴答。”耳边偶尔响起液体滴落的声音,黏稠得好似精神污染。
季浮生想要打开阁楼的灯,借着门外的光,她在墙壁上摸索,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拂过手背,速度快得好似错觉。
她猛地收回手,抚摸着手背,警惕地循着方向看过去。
所见仍然一片灰暗,什么东西也没有。
神识边界看见的红色羽毛也没有找到,季浮生不敢放松警惕,她找不到开关,只能先用灵力来照明。
微弱的光芒在掌心凝聚,照亮面前的方寸之地。季浮生回过头找开关,却被一只巨大的蓝色眼睛吓得险些心脏骤停。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尖叫卡在喉咙里。
这只蓝色的眼睛在空中晃晃荡荡,边缘是一片红色的血丝,丝丝缕缕,好像能透过血丝看见门外……
季浮生还要细看,那只眼睛在空中猛地一晃,飞快地往上飞。
少女的视线也随之往上,看见了一大片暗淡的红色羽毛——原来祂躲在房顶上。
祂的背后,陆续亮起十数只暗金色的光点,仿佛有什么在黑暗之中睁开眼。那些光点上下移动着,最后都对准了季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