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说得虽然平淡。
却让林婉儿愣在原地。
她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少年人的轻狂。
只有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沉静。
这是一种让她感到心安的力量。
“杨师弟……”
林婉儿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还是别开玩笑了，我们回去吧。”
演武场上。
偌大的白玉广场上，地砖碎裂，裂缝中顽强地钻出了一丛丛的野草。
十几个弟子正在捉对修炼。
“瑶池剑典的传承，也残缺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套剑法，还是当年程曦那丫头缠着他，让他帮忙修改才得以大成的。
如今看来，后人连最基础的法门都未能领悟。
“是刘长老。”
林婉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刘长老说，瑶池剑典杀伐气太重，不适合如今的宗门。”
“她从外面换来了一套春风化雨决，让弟子们改修。”
“说是能调养身心，更符合女子修行。”
“春风化雨决？”
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套功法他知道。
不过是三流宗门用来给女弟子固本培元，讨好权贵的双修炉鼎功法罢了。
虽不邪恶，但上限极低。
修炼到极致也不过先天境，而且会让修炼者气息变得温顺，毫无战意。
用这种功法取代以杀伐凌厉著称的瑶池剑典？
这个刘梓瑶，不是蠢，是其心可诛！
她这是要从根子上，磨灭掉瑶池宗弟子的反抗之心。
穿过演武场，遥遥能望见一座被丹霞之气笼罩的山谷，那里是药庐所在。
与宗门其他地方的萧条不同。
药庐周围的草木明显要茂盛许多，空气中也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宗门上下，恐怕也就药庐还算有点当年的样子了。”
杨尘心中暗道。
丹道一途，终究是他的根基。
即便瑶池宗的丹道传承也已残缺。
但只要有丹炉，有药材，他就有办法让这里恢复生机。
“婉儿师姐，你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身形高挑，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快步迎了上来。
她看到林婉儿，先是松了口气。
随即目光落在杨尘身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位是？”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警惕。
“李师姐，这是药庐的杨尘师弟。”
林婉儿介绍随后简单说了山下经过。
“我这次下山……”
“药庐的杂役？”
李师姐直接打断了林婉儿的话，上下打量着杨尘，眼神愈发不善。
“婉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
“若是被刘长老的人看到，又不知要如何编排我们！”
她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几个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对着杨尘指指点点。
“李琦！你胡说什么！”
林婉儿顿时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
“是杨师弟救了我，若不是他，我早就被黑角族的人抓住，用来威胁宗门了！”
“他救了你？”
李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就凭他？一个炼体境的杂役？”
“婉儿，你莫不是被黑角族吓傻了，编出这种鬼话来骗我？”
杨尘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叫李琦的女子。
他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性格急躁，护友心切。
加上对宗门现状的焦虑，才让她口不择言。
林婉儿正要争辩，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行十余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色宫装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中年美妇。
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来。
那美妇脸上带着一丝雍容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长老！”
李琦脸色一变，急忙拉了林婉儿一把。
压低声音道：“快，让她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又要小题大做了！”
然而，已经晚了。
那中年美妇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瞬间就锁定了人群中唯一的男性杨尘。
她脚步一顿，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玩味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婉儿回来了。”
刘梓瑶的声音柔媚入骨，却让林婉儿和李琦齐齐打了个寒颤。
“婉儿，你不是下山去为你师父寻药了吗？”
“怎么，药没寻到，倒是寻了个俊俏的郎君回来？”
刘梓瑶掩嘴轻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杨尘身上刮过。
“我们瑶池宗什么时候改了规矩，连男人都能随便带进内门了？”
她身后的几个弟子也跟着掩嘴偷笑，看向林婉儿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物是人非，故土凋零。
杨尘心中那份对程曦道统衰败的痛心。
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女人的惺惺作态，彻底点燃，化作了一股冰冷的怒意。
瑶池宗的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烂。
刘梓瑶的话音一落。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婉儿和杨尘身上。
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畏惧。
刘长老在宗门内积威已久，无人敢触其锋芒。
李琦脸色发白，将林婉儿护在身后，硬着头皮解释。
“刘长老，您误会了。”
“婉儿师妹在山下遭遇黑角族伏击，是这位杨师弟出手相救，她才得以脱险。”
“哦？出手相救？”
刘梓瑶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杨尘，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一个药庐的炼体境杂役，救了我们先天境的内门高徒？”
“李琦，你这故事编得，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刘梓瑶的脑子了。”
她身旁一个长着丹凤眼的弟子立刻附和起来。
“就是！谁不知道黑角族个个凶残，一队人马至少十几个先天境。”
“他一个人？怕不是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你们！”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颠倒黑白。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直视着刘梓瑶。
“刘长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黑角族十三名先天境修士，尽数伏诛于山谷之中，尸骨还在，此事绝无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