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塌了。
那道炸雷,不是在庇护所外的天空,而是直接在林晚晚的脑子里劈开。
前世雨夜,失控的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骨头被撞碎的剧痛……所有被她强行压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被这一道雷声,毫无防备地尽数翻了出来。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算计、骄傲、伪装,在她灵魂深处的恐惧面前,被碾得粉碎。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落叶。
就在这片混沌的黑暗里,一双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外界的雷声、雨声,记忆里的魔音,瞬间被隔绝。
紧接着,一个坚硬滚烫的胸膛,不容拒绝地将她死死揉进了怀里。
力道大得吓人,勒得她骨头生疼。
可这股蛮横的力道,却像一枚钉子,强行楔入了她失控的感官,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隙。
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混着雨水的湿气,将她彻底包裹。
她被困住了。
困在一个由他的体温和心跳构筑的囚笼里。
咚……咚……咚……
隔着薄薄的衣料,脸颊贴着的地方,传来沉稳又强劲的撞击。
一下,又一下。
这不是系统惩罚的狂乱心跳,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充满了蛮横生命力的声音。
这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重重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别怕。”
一个紧绷到喑哑的声音,贴着她的头顶响起。
“我在这里。”
林晚晚的身体重重一颤。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裴云霄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绷成一条线的下颌。
他抱得那么紧,紧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的每一次震动,手臂上肌肉坟起的轮廓。
他用他的身体,给她筑了一道墙。
一道隔绝了世界的,血肉之墙。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和她斗智斗勇的疯子,也不是步步为营的猎人。
他只是一个,用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安抚一只受惊野兽的男人。
林晚晚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死死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她没有推开他。
也根本推不开。
她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汲取着他怀里的温度,汲取着他心跳带来的片刻安宁。
不远处的陆昊和安琪,已经彻底看傻了。
陆昊张着嘴,看看外面倾盆的暴雨,又看看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那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好像那两个人,天生就该是那个样子。
安琪的脸,则白得像一张纸。
她看着林晚晚那副脆弱到极致的模样,看着裴云霄那种不顾一切的保护姿态,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碎裂。
那不是演戏。
裴云霄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是装不出来的。
那种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的保护欲,比之前任何霸道的宣言,都更能说明一切。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雷声渐渐远去,雨声依旧连绵。
怀里颤抖的身体,终于慢慢平复。
林晚晚的大脑,也重新开始运转。
理智回笼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羞耻,是屈辱!
她竟然……
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了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她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就被一道雷,劈得干干净净!
脸颊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猛地挣扎了一下,想从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里立刻退出来。
裴云霄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他没有立刻松手,只是将捂住她耳朵的手缓缓移开,转而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离寸许,低头看她。
“还怕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低沉,听不出情绪。
林晚晚狼狈地扭开头,不去看他。
“我没事。”
声音又轻又哑,毫无说服力。
裴云霄没再多问。
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终于松开了手,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他的外套,却被他伸手用力扯了扯,将她裹得更紧。
“穿着。”是命令。
“你很冷。”是陈述。
林晚晚的心脏,被这简短的四个字轻轻撞了一下。
所有准备好的反驳和刻薄,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算计的关心,比他之前所有的威胁和强迫,都更让她无所适从。
它绕过了她所有的尖刺,直接探进了她最柔软的内里。
让她浑身不自在,却又……无法抗拒。
庇护所里安静得可怕。
林晚晚蜷缩在他的外套里,大脑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诡异的局面。
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裴云霄的脑海里响起。
【叮!】
【检测到指定目标(林晚晚)产生剧烈正面情绪依赖。】
【触发隐藏机制——“心跳共鸣”。】
【奖励宿主:二十四小时,疼痛豁免权。】
裴云霄的身体,猛地一僵。
正面情绪依赖?
心跳共鸣?
原来……让她痛苦,让她恐惧,根本不是目的。
让她依赖他,让她在最脆弱的时候,第一个抓住他……这才是真正的“解药”!
一个比身体接触,更深层次,更霸道的“解药”!
裴云霄眼底的暗流疯狂翻涌。
焦灼、后怕、庆幸……种种情绪飞速掠过,最终沉淀为一种全新的,更加疯狂和炙热的了悟。
他低头,重新看向林晚晚。
那是一种审视稀世珍宝的目光。
不,不是审视。
是标记。
驯服她?
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每一次恐惧,每一次无助,每一次软弱,都只能向他求助。
都只能,在他的怀里,找到唯一的安宁。
林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
她戒备地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
那里面的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心脏狂跳的平静,和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这个疯子……
他又想干什么?
林晚晚下意识地想后退,拉开距离。
可她的脚刚动了一下,裴云霄却忽然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那里还带着未干的湿意。
他的动作很轻,和他这个人一贯的强势截然相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亲昵。
林晚晚浑身都僵住了。
只听见他贴着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一字一句。
“以后,打雷的时候,就到我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