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跳跃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明暗交织的神情。
李黎端起竹筒杯,将里面的热水一饮而尽,粗糙的杯沿在她唇边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我们能活下来,一半靠运气,一半……是拿命换的。”
“当初覆灭了雷神要塞,我们没敢多停留。”
林婉儿接过了话头,目光投向摇曳的火焰,仿佛在那跳动的光影里看到了过去。
“我们有一百多号人,老弱妇孺占了大半,但能战斗的,算上我和黎姐,不到二十个。”
“我们没想过去依附任何一个基地。”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好的经历。
“那种地方,对我们这些没有强大武力的人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我们……不想再当别人的藏品了。”
木沐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杯壁。
叶佳捏着江鱼的小手,能感觉到小姑娘在听到“藏品”两个字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轻轻拍着江鱼的背,低声安抚道:“小鱼干别怕,以后谁敢把你们当藏品,姐姐就把他做成化肥。”
“所以,我们想找一个地方,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安雅医生叹了口气,给每个人的竹筒杯里添上热水。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是一段用血铺出来的路。”
离开雷神要塞后,这支以老弱妇孺为主的队伍,就像一块肥肉,吸引着无数饥饿的野兽。
林婉儿的叙述很平淡,却让木沐几人听得心头发紧。
“一路上,白天要躲避游荡的尸群,晚上要提防心怀叵测的掠夺者。”
“最危险的一次,我们被一支车队盯上了。”
李黎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场。
“他们有十几辆皮卡,还有重机枪。”
“我们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在一个废弃的收费站和他们打了一场。”
“景禾在那场战斗里,为了救一个孩子,被子弹打中,差点就没救回来。”
“我们还失去了五个最好的战士。”
唐乐言坐直了身子,眼里没了往日的戏谑。
许悠悠默默地用军刀削着一小块木头,削下的木屑卷成好看的弧度,掉进火里,化为灰烬。
“但我们活下来了。”
李黎抬起头,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那之后,没有人再抱怨,也没有人再害怕。”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想活下去,就得把身边的人当成自己的手脚,把整个队伍当成一个身体。”
林婉儿接着说下去。
“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守则,谁守夜,谁巡逻,谁负责分配食物,谁负责照顾伤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就这样,我们一路向南,走了快两个月。”
“然后,就遇上了那场……灾难,或者说,恩赐。”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既有后怕,又有一丝庆幸。
“我们被一股更大的势力追杀,他们想抓我们回去当奴隶。”
“我们被他们逼进了一片山谷,弹尽粮绝,所有人都以为要死在那里了。”
林婉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画面。
“当时的天是紫红色的,像一块巨大的、正在腐烂的伤口。空气扭曲着,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带着水波般的纹路。尖啸声刺痛耳膜,指南针疯了一样地旋转,所有的电子设备屏幕上都只剩下一片雪花。”
“身后车队的叫骂声和枪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我亲眼看着,一个追兵举枪的身影被瞬间拉长、扭曲,然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甩向天空,消失在诡异的光芒里。”
林婉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们当时都吓傻了,以为是什么未知的攻击手段。”
“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失去意识。等我们再醒来时……”
林婉儿环顾四周,指了指这片茂密的、充满了奇异植物的丛林。
“……我们就已经在这里了。而那些追杀我们的车队,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空间风暴。”木沐轻声说出这个词。
林婉儿和李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
“你知道?”
“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木沐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没有多说细节。
“原来如此……”林婉儿恍然大悟,“我们后来才明白,我们闯入了一场风暴的边缘,被甩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检查过,这里像是一个被无形墙壁包裹起来的盆地,根本找不到出口。”
唐乐言吹了声口哨:“所以说,末日求生记直接切换频道,变成了大型荒野求生现场?”
这个形容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李黎笑了笑,“一开始很难,这里的动植物都充满了攻击性,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站稳脚跟。但好在,这里的资源也远比外面丰富。”
“是苏芽帮了大忙。”安雅医生欣慰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和江鱼一起编织花环的苏芽。
“她的异能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帮我们分辨哪些植物可以食用,哪些有剧毒,还催生了一批能吃的作物。我们能在这里活下来,她功不可没。”
叶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当初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这片森林里,除了那些凶猛的变异兽,还有一个……小小的奇迹。”安雅医生忽然神秘地眨了眨眼。
“奇迹?”唐乐言来了兴趣。
安雅医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混杂着怜爱与无奈的神情。
“刚开始建立营地那段时间,负责外出搜集资源的队伍,偶尔会报告一些奇怪的事情。”
李黎扯了扯嘴角,“有时候会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小影子,有时候会在泥地上发现小小的、光着的脚印,还有人发现自己藏起来当零食的野果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果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