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何影准时出现在疏家老宅。
她的状态比上次好了些，眼神里的惊惧被一种冷硬的专注取代，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进了枪膛。
疏白例行检查了她“褪色”效果的维持情况，开始准备第二次巩固。
立予珩依旧在旁飘着，这次他没凑近八卦，而是抱臂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影。
“不对劲。”他在意识里对疏白说，“她身上有股味儿。”
疏白正调制药液，闻言动作未停，只在心里回了一句：“什么味儿？狙击手的硝烟味？”
“不是。是……追踪与反追踪的味儿，绷得太紧，像拉满的弓弦。”立予珩的虚影绕着何影飘了半圈，“她在找人。或者说，她在被人找。”
疏白抬眼看了看何影。
她闭目躺在软垫上，呼吸平稳，但交叠在腹部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
疏白收回目光，指尖蘸取药液，开始在她眼周绘制符文，“我们完成委托即可。”
立予珩撇嘴，“你就不怕她把这麻烦引到你这儿来？”
“疏家有你在。一般麻烦，也算麻烦吗？”
立予珩被这话取悦了，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倒是。”
…
治疗过程很顺利。
结束时，何影睁开眼，灰白的世界让她再次松了口气。
“效果可以维持三十六小时左右。”疏白递过一杯安神的药茶，“下次……”
他话未说完，何影忽然猛地转头，看向静室唯一那扇朝向院子的高窗。
几乎是同时，立予珩飘到窗边，回头看向疏白，“跑得挺快，溜了。看来她那‘命定之色’，对她也是念念不忘啊，都追到这儿来了。”
何影脸色难看，她站起身，对疏白道：“抱歉，疏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你现在出去，可能就是撞枪口上。”疏白提醒她，“人虽然跑了，可没走远，在附近兜圈子呢。”
何影脚步顿住，抿紧了唇。
疏白放下药杯：“这样吧，治疗期间，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收费的。”
何影有些意外地看了疏白一眼，随即点头：“明白。多谢。”
立予珩凑到疏白耳边：“哟，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还留客？”
疏白面不改色，在意识里回他：“她要是现在出去被人堵了，或者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对我们疏家声誉不好。显得我们护不住委托人。”
立予珩挑眉：“就这？”
疏白：“不然呢？”
立予珩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说是就是吧。”
…
是夜，疏白安排何影住在西厢的客房。
立予珩平躺在疏白床上，头贴着床沿倒悬，说：“真留啊？不怕晚上打起来？”
“打不起来。”疏白趴在他旁边，翻着一本古籍，“有你在，他们没那么蠢。”
“那倒是。立予珩得意地晃了晃身子，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问题。”
“说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也有人这么追我，你怎么办？”
疏白从书页间抬眸，看了眼立予珩倒悬的脑袋。
血液倒流让他脸颊微红，这副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疏白伸手戳了戳立予珩额头：“你头这么吊着不难受？血都往脑子里冲了。”
立予珩晃了晃身子：“我体质特殊，就爱这么思考，你别转移话题。”
疏白合上古籍，侧过身，手肘支着床面，托腮看着头倒悬的立予珩：“……哪种追？是追杀的追，还是追爱的追？”
“有区别吗？”
“有。”疏白答得干脆，“追杀的，帮你打出去。追爱的……”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捏住立予珩倒悬着的下巴，语气笃定：
“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立予珩心头猛地一跳，血液似乎真的全涌上了头顶，有些发热。
他一个翻身坐起。
“哟？”立予珩凑近，眼底漾起压不住的笑意和得意，“这么霸道？小疏白，以前没看出来啊。”
疏白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底那点不自在悄然散去。
他太了解立予珩了，这人就吃这一套。
“不是霸道，是陈述事实。你自己说的，永远爱我。说出来的话，还能收回去？”
“那不能！守护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立予珩喜滋滋地躺回去，这回是正常姿势，手脚并用地扒拉住疏白。
“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咱俩锁死吧，钥匙我吞了。”
疏白任由他抱着，“嗯。你知道就好。”
抱了一会，立予珩突然松开疏白，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疏白，来，你试试我刚刚那样，头倒着。”
疏白依旧侧躺着，连眼皮都懒得抬：“我不要。血液倒流，容易脑充血。”
还很蠢。
“试试在！”立予珩伸手去拉他，“感受一下，视角不一样，世界特别新奇！守护神认证的好玩项目！”
疏白被他扯得没办法，勉强撑起身：“能有多新奇？”
“你试试就知道了！”立予珩不由分说，扶着疏白帮他慢慢倒转过来，让头悬在床沿外。
视野骤然颠倒。
家具粘在天花板上，地面成了穹顶。
血液微微涌向头部，带来一点晕眩的胀热感。
立予珩蹲到他面前，整张脸倒着映入疏白眼中。
那双总是盛着张扬笑意的眼睛此刻在颠倒的视野里，显得有些陌生，又格外清晰。
“怎么样？”立予珩的声音带着点诱哄，“是不是看什么都觉得挺新鲜？”
疏白眨了眨眼，适应着颠倒的视野：“……嗯。你是挺新鲜的。”
从这个角度看去，立予珩那嘚瑟的表情让人想伸手捏一把。
“什么？”
“头朝下看，你这张厚脸皮居然也没掉下来。”
立予珩一愣，随即低笑出声。
他凑近了些，在疏白倒悬的视野里，他的脸越放越大。
“还有更新鲜的，我偷偷告诉你，这个角度…特别适合打啵儿。”
话音未落，他已贴上疏白因倒悬而微微张开的唇。
倒转的视角让触感变得奇异。
立予珩的呼吸拂过他额发，温热掌心稳稳托住他后颈。
疏白闭上眼，在一片颠倒的昏眩里，清晰尝到他舌尖残留的薄荷味。
这感觉确实新奇，连心跳都变得更加清晰剧烈。
一吻结束，立予珩稍稍退开，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疏白微微喘息，血液倒冲让脸颊发烫：“……你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立予珩矢口否认，眼神却飘忽了一瞬，“…守护神行事，需要理由吗？”
他伸手将疏白捞起来，揉着他微微发红的脸颊。
疏白这副难得顺从的模样让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逗弄：“不过你刚才那样……还挺乖的。”
疏白扒拉开立予珩的手，眉头皱着：“乖？”
这词用在他身上，怎么听怎么别扭。
立予珩点头：“嗯啊。头朝下乖乖让我亲，还不乖？”
疏白坐直身子，整理了下衣领，斜眼看他：“立予珩，你老实说，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疏白突然很好奇，在立予珩眼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立予珩张嘴就来，毫不犹豫：“你嘛，当然是清纯，又性感，还可爱。”
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疏白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疏白：“……”
好奇心害死猫。他就不该问。
他沉默两秒，伸手探了探立予珩额头：“你眼神不好使？需不需要我帮你‘净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