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立予珩立刻收回摆弄石子的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两声,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左右乱瞟,确认周围人的注意力是否被吸引。
拍照的拍照,视频的视频。
没人特意关注他们这个角落。
很好。
立予珩这才把视线转回那个小盒子上,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翘,压都压不住。
他伸出手,接过那个盒子,声音带着夸张的疑惑:“嗯?这什么呀?给我的?”
“……戒指盒。你认不出来吗?”
立予珩拿着那个小巧的绒布盒子,恍然大悟地拖长了音调:“哦——原来是戒指盒啊!”
他捏着盒子,故作仔细地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指尖在那光滑的丝绒表面摩挲着,就是不打开。
突然,他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疏白,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欠揍的弧度,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无赖:
“等等啊,这么大的事儿,至少……得有束花吧?”
他甚至还夸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真在寻找那束并不存在的花:“花呢?仪式感呢?就这么干给啊?我这辈子可能就收这么一次啊!”
疏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立予珩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又把盒子往疏白眼前凑了凑,指尖点着盒盖补充:
“你看啊,这荒山野岭的,日出云海,多好的背景板?没个单膝跪地说得过去吗?没点深情告白像话吗?我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是随便什么戒指都收的。”
他越说越来劲,下巴微微扬起,摆足了架子:“我这人吧,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可不是个很容易被求婚的人。”
疏白静静地听他说完,看似非常认同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扯过立予珩的手,直接按下了盒子侧面的一个小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
立予珩只觉得指尖一颤,那小盒子从他手里弹开,像是盒子的第二层。
里面装的不是戒指,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小小纸条。
立予珩:“……?”
疏白用两根手指夹出那张纸条,在立予珩眼前晃了晃,又把盒子关起来:“哦,记错了。这个才是给你的。”
立予珩看着那张明显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边缘还带着毛刺的纸条,脸上的得意和欠揍瞬间凝固,慢慢转化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懵。
“不是……我戒指呢?”他指着盒子,又指指纸条,“这什么?”
“情书。”疏白言简意赅,把纸条塞进他手里,“将就着看吧。”
Oi!!!
立予珩低头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疏白那熟悉又凌厉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山顶风大,不同意结婚就把你推下去。看是我推得快,还是你嚎得响。」
立予珩:“……”
这才是一定要到山顶的真正原因吧?
不过……
立予珩捏着那张纸条,指尖抖啊抖,嘴角却像被鱼钩扯住一样,拼命往上翘。
他深吸一口气。
“我懂了。”
立予珩沉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三分震撼,四分得意,还有三分强行挤出的无奈。
“疏白,我真的懂了。没想到你对我……竟已经执着到了如此地步!得不到,就要毁掉?嗯?这么怕我拒绝?不惜以性命相胁?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疏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立予珩却没给疏白机会,猛地抬手打断,一副的沉重表情,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
他摆摆手,语气夸张又无奈,仿佛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处心积虑,甚至不惜威胁我性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疏白:“……”
立予珩揣好纸条,这才有闲心去研究那个双层盒子。
他抠开第一层,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什么戒指。
他不可置信地翻来覆去地看,又去抠第二层。
疏白:“别找了。戒指…还没拿。”
立予珩的动作瞬间僵住,死死盯着疏白。
“没、拿?”
“你看我干什么?我一开始说的也是戒指盒……而且为什么没戒指,还是你的锅。”
“…我的?”
“那不然?戒指是爬山前一天晚上才做好的。我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去取,结果你一直折腾到凌晨,我累得完全忘了这回事。”
“……闹了半天,我这名分是定了,实物影子都没见着?还得后续补发?我靠,你是空手套白郎来了!小疏白?!”
“噗呲…”
疏白看着立予珩的控诉表情,眼底最后那点强装的正经终于彻底瓦解。
他肩膀微微抖动,终于绷不住,低笑出声,清越的笑声混在山风里。
在立予珩愣神的目光中,疏白不紧不慢地从冲锋衣内侧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这个盒子明显比刚才那个更精致些。
“给。”
立予珩盯着那个新盒子,眼睛眯起,带着十二分的警惕:“这个……是真的了吧?不会又是什么纸条吧?”
疏白没说话,只是将盒子递到他面前,指尖轻轻一挑,盒盖应声翻开。
黑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对戒指。
款式极简,却透着冷冽的质感,金属的色泽在初升日光下流淌着暖金与冷银交织的光,内圈似乎还刻了细小的纹路。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戒指,冰凉的触感贴上指尖,重量恰到好处,看到戒指内圈刻有他的名字首字母,嘴角越咧越开。
“咳,”
立予珩强压下快要溢出来的得意,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他把戒指递回给疏白,然后非常做作地伸出自己的左手,五指张开,在空中晃了晃,暗示意味十足。
“那什么……流程是不是得走一下?”
快给他戴上!立刻!马上!
疏白看着他那只恨不得晃到自己眼前的手,眉梢微挑。
他接过戒指,却没有立刻动作。
立予珩的心跳莫名快了两拍,期待地看着他。
只见疏白捏着那枚戒指,若有所思地端详了片刻,然后缓缓将戒指往他自己的食指上套去。
立予珩:“???”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疏白的手腕,声音都拔高了:“喂!疏白!这我的!我的!你看清楚!尺寸都不一样!”
“怎么,我试试款式不行吗?”
“不行!这是我的!不给戴就算了,还想一起私吞?!”
“…欸?不错的主意。”
“……”
家人们,真假魔丸,你是否能分清呢?
…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轻松许多,碎石坡被踩得哗哗作响。
“喂,我说,你至于吗?不能算平局吗?”
“至于。约定就是约定。我认输了,就背你啊。”立予珩把人往上掂了掂,搂得更紧,踩稳一步才继续说,“而且你刚戴上戒指,摔了碰了怎么办?我得圈好了。”
疏白嗤笑一声,却没再反驳。
这时,旁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啊。”
乌月几步赶上来,与他们并行。
这话简直精准地搔在立予珩的痒处,他嘴角彻底压不住了:“害,也就宇宙第一好吧!羡慕吧?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那个……其实,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你们?”
立予珩正沉浸在宇宙第一好的自我陶醉中,闻言非常豪爽:“说!尽管问!情感专家在线答疑!”
“就是…我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从小玩到大,但是,他也是个Omega。我不知道该怎么试探比较好。你们都是Alpha,可能情况不太一样,但……我还是想问问,当初你们是怎么…确定对方心意的?或者,有什么办法能……不那么突兀吗?”
立予珩眉飞色舞:“很简单。你就直接问她,‘你怎么看——”
“AA恋或者OO恋?’”疏白接话。
“对!”立予珩狠狠点头。
乌月怔住了,似乎没想到得到的会是如此简单粗暴的答案。
“就直接问吗?这会不会太直白了?万一…人家说躺着看呢?”
疏白:“……”
立予珩:“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疏白的手指捏住立予珩的后颈,在他耳边幽幽道:“脆皮A,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怎么不说啊?”
立予珩的笑声像被一刀斩断,卡在喉咙里。
他背上还背着疏白,手下意识地将人箍得更紧,仿佛怕他下一秒就跳下去。
他脖颈被掐着,没法回头,只能梗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远处,乌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立予珩戛然而止的狂笑弄懵了,迟疑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立予珩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声音,却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
他没回答疏白的问题,而是强行把话题拽回乌月那边,语气努力恢复平静,却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仓促:
“乌……?”
叫什么来着?乌鸡?有点想喝乌鸡汤…
“乌同学,别听疏白的,他逗你玩的。这种事得慢慢来,看氛围,对,氛围到了就好……”
他颠了颠背上的疏白,“……就像现在,我觉得氛围就挺好。”
疏白冷笑一声,捏着立予珩后颈的手指稍稍松了些力道。
山风拂过,吹散未尽的话语,也吹起前路细微的尘埃。
(世界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