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挑眉,一个华丽的转身,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当然没问题!”他答得斩钉截铁,尾音上扬,带着点欠揍的得意,“作为S级向导的我电量满格,随时待命,服务包你满意~”
他踱步靠近,眼神在疏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溜了一圈:“不过……亲爱的疏白哨兵,你问的是哪种‘疏导’啊?”
他话音未落,疏白已经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直接递到了他鼻子底下。
动作干脆利落。
立予珩的视线在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上溜了一圈,撇了撇嘴。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稳稳地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立予珩微微一怔。
没有之前那样尖锐的精神冲击,也没有那种刺骨的排斥感。
疏白的精神力依旧强大而复杂,但那股曾在其中肆虐搅动的暴风雪,此刻却奇异地平息了。
潭水表面虽然依旧冰冷,深处却传递出一种近乎温顺的平静。
立予珩的精神力可以毫无阻碍地渗透进去。
那只雪豹精神体的虚影慵懒地趴伏在远处,金色的瞳孔半眯着,瞥了立予珩的精神力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噜声,便不再理会,仿佛默认了这外来者的存在。
疏导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
立予珩甚至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去引导或安抚,只需维持着精神连接的稳定就行了。
疏白漆黑的眼底也闪过一丝同样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次的疏导没有头痛,没有烦躁,没有那种想要撕裂一切的冲动。
精神图景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清爽。
疏导结束。
立予珩感受着指尖残留的精神力余韵,摩挲着下巴,摆出一副资深专家的模样,煞有介事地开口:
“嗯……根据我的专业判断,这显著的疗效,大概率得归功于昨天那次深入灵魂、效果拔群的‘深层疏导’。”
他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扬了扬下巴,“看,现在你的精神图景多好,连无意识攻击都没了,这黏合效果,杠杠的!”
疏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确实……不一样了。
精神图景从未如此开阔平静,连那只总是焦躁不安的雪豹,此刻都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深层疏导真的这么有用?
他当然知道结合后的哨向之间,深层疏导的效果远非普通疏导可比,但立予珩这家伙……
疏白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按理说,他确实该说声谢谢。
无论过程多么离谱,结果是实实在在的。
但一想到要说谢谢的对象是立予珩,是那个昨天………
总之,谢谢这两个字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挣扎了几秒,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最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抬起头,视线飞快地扫过立予珩的脸。
又迅速移开,盯着旁边的墙壁,硬邦邦、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谢了。”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立予珩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
他立刻凑近,几乎把脸贴到疏白面前,笑嘻嘻地追问:“谢什么?说清楚嘛疏白哨兵?是谢谢我技术好?还是谢谢我服务周到?还是谢谢我——”
话没说完,疏白已经一把推开他的头,语气重新变得冷硬:“谢你个头。”
好了,这下舒服了。
立予珩被推得脑袋一偏,却就势抓住疏白的手腕:“谢我个头?也行啊!我全身上下最聪明的就是这颗头了,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疏白:“……”
好了,又不舒服了。
要不还是把这个向导打一顿吧?
立予珩笑嘻嘻地准备去看疏白手上的监测手表:“来来来,让咱们瞧瞧这次效果有多显著!经过本向导的‘精心疏导’,这指针怎么也得给我个面子,直接窜到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笑容凝固在脸上。
眉头下意识地拧紧。
表盘上,那根该死的指针,依旧顽固地地悬停在黄色与绿色的临界线上。
“嗯?”
立予珩把疏白的手腕又拉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自己眼前,另一只手屈起手指,不客气地敲了两下表盘玻璃,“这破玩意儿是不是坏了?卡住了?刚才疏导效果明明那么好!”
疏白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头看向腕表。
指针确实没有移动。
立予珩不信邪地抬起自己的左手腕。
那组属于疏白的数据,其核心的精神波动值指示条,同样顽固地停留在黄与绿的交界处,就差那么一丝丝,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立予珩看着那纹丝不动的指针,眉头越拧越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试探地看向疏白。
准确地说,是看向疏白那依旧泛着水光的唇。
“看来普通的疏导看来是到瓶颈了?要不,咱们再试试别的?”
他的暗示过于明显,视线几乎黏在疏白的唇上。
疏白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别的”指的是什么。
混乱又滚烫的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脑海,伴随着身体深处尚未完全消退的酸软。
周围太安静了,窗外傍晚最后的天光也彻底沉入山脉之后。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两人手腕上监测表盘发出的幽幽微光,勾勒出立予珩脸部模糊却充满侵略性的轮廓。
疏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砰砰直跳,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怀疑立予珩也能听见。
这剧烈的跳动是因为即将彻底摆脱“问题哨兵”的桎梏、重返战场的兴奋,还是因为……别的?
他不太确定。
只觉得喉咙发干,视线不受控制地去找立予珩的唇。
那家伙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在手表微弱的光线下,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让人牙痒痒的笑意。
最终,疏白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近乎认命又破罐破摔的果断:
“……信息素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