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迅速走到门边的金属面板前,借着反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拨了拨额前并不存在的乱发。
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潇洒从容,这才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按下了开门按钮。
金属门无声滑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疏白。
走廊顶灯的光线从他身后投来,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面容却隐在更深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见开门,他抬眼看向立予珩,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说:“你?”
立予珩一愣:“我?”
“狗子?”
“昂。”
“立予珩?”
“昂。”
“地府的?”
“昂。”
疏白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无波:“让开,我要进门。”
立予珩下意识侧身让出通道,脑子里还在飞速处理这过于简洁的对话和疏白过于平静的态度。
疏白迈步走进宿舍,金属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
就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的瞬间,异变陡生!
立予珩只觉一股巨力猛地撞上他的胸口,速度快得他甚至没看清疏白的动作。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这股凶狠的力道撞得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
咚!咚!咚!咚!咚!
疏白面无表情,双捧着立予珩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就往床板上撞。
立予珩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行”给撞懵了,脑瓜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十万只蜜蜂在开演唱会。
不是?这什么情况?!
“等、等等!老婆!疏白!冷静!是我啊!立予珩啊!”
咚!咚!咚!
“停!停一下!脑袋!我脑袋要开瓢了!”
疏白停下手,冷笑一声,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咬牙切齿:“装什么装。你脑袋后面是枕头。”
立予珩:“……”
他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感受了一下后脑勺的触感。
嗯,确实,软乎乎的枕头。
刚才撞得砰砰响,听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反而像是被小猫用肉垫子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还是带按摩功能的那种。
他立刻从刚才那副“嗷嗷待宰”的可怜相里脱离出来,脸上瞬间切换成嬉皮笑脸的模式,甚至试图就着这个被“压制”的姿势,往疏白那边蹭了蹭。
“哎呀,被发现了。”
他笑得没脸没皮,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悬在他上方的疏白,“我这不是配合一下老婆你的情绪嘛?打是亲骂是爱,老婆亲自动手,别说枕头了,就是钢板我也得把脑袋递过去啊!”
疏白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滚刀肉似的模样,额角青筋又是一跳。
“配合你的情绪?”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意。
疏白猛地逼近立予珩,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明明当初是你说喜欢我的,凭什么你一走了之,反倒要我化形之后去找你?不该是你来找我吗!”
他越说越激动:“走的时候也不说清楚,什么太子爷……谁知道你是地府的?你TM知不知道考个天庭的仙籍有多难!”
啊?
立予珩被这一连串夹杂着委屈和愤怒的质问砸得有点懵。
但他强大的求生欲以及被老婆压着的愉悦感,让他瞬间抓住了核心矛盾——老婆在翻旧账,而且很生气,需要立刻、马上、right now、immediately安抚!
他立刻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眼神变得无比真诚:“我的错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混蛋,是我没说明白,是我让你受苦了!”
疏白:“………”
见疏白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立予珩试探着轻声问道:“…那个,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的啊?”
天地良心,咱们大男主立予珩是真的不知道,他当狗那段时间真的只是拿疏白当好朋猫一起玩的啊。
疏白听到这个问题,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眯起眼,语气危险:“你问我?”
立予珩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回忆自己当狗时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啊不,是情深意重的事。
可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更多是作为一只狗的懵懂本能和与好朋友玩耍的快乐,哪有什么清晰的“喜欢”宣言?
他最多就是觉得这只奶牛猫毛茸茸暖呼呼,抱着睡觉特别舒服……
等等!
抱着睡觉?!
立予珩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段被遗忘的细节骤然冲进脑海。
那个时候,因为是冬天,天气冷得厉害,他死皮赖脸地非要挤在疏白的猫窝里,把猫整个圈在自己怀里取暖。
疏白一开始极其不耐烦,用爪子拍他、用尾巴抽他,骂骂咧咧。
但他皮厚,又怕冷,死活不撒爪。
折腾累了,两只毛团子最终挤在一起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确实嘟囔过什么……好像是因为抱着特别软和舒服,无意识地用狗鼻子蹭着怀里猫猫温暖柔软的皮毛,含糊不清地哼哼……
“喜……欢……”
“好喜欢……”
“……舒服……”
当时的他,纯粹是出于动物对温暖和舒适触感的本能依恋,说的“喜欢”跟“这个垫子好软好喜欢”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的他,立予珩瞬间冷汗都快下来了。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立予珩立刻开口,语气斩钉截铁,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来,“那个冬天!特别冷!我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时候!”
疏白的眼神微微一动,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立予珩敏锐地捕捉到他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一瞬。
猜对了!
但是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凭记忆也想不出来啊…
疏白看着身下眼神乱转、明显在疯狂回忆又强装镇定的立予珩,嘴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啧”。
他松开了钳制立予珩脑袋的手,但并没有立刻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行了,别演了。记忆刚回来,有点乱。有什么想问的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