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独步听完太宰治说的话,看来这次事件“怪谈”的可能性最大。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处理涉及“怪谈”的事件,但每一次都让这位坚信逻辑与理想主义者的他感到棘手和不适,非异能引起的异常,往往意味着更模糊的边界和更不可控的风险。
“太宰,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国木田独步打量一下周围问道,笔尖悬在笔记本上,准备记录下来。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在那道墙壁的裂缝上。他微微侧头,对着门框旁边脸色惨白的小林佑太说道:“小林先生,能再详细的描述一下你第一次看到【那只眼睛】时的情况吗?越详细越好。”
小林佑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在太宰治身上的那种奇异的,混合着压迫感和莫名令人信服的气场下,他断断续续的再次回忆起来,这一次,他强迫着自己不再回避着任何细节,包括他当时靠近裂缝时闻到的那股陈腐的怪异味道,以及那只眼睛瞳孔深处倒映出的自己扭曲惊恐的面容。
“它、它不像是活人的眼睛,但也不像是死物的……里面有很多东西,很多,很乱……”小林佑太艰难的形容着,回忆起哪天发生的事情,他的身体又开始微微的发抖。
“很多很乱的东西?”太宰治捕捉到了这个描述。
“像是……很多人的视线,混在一起。”小林佑子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但确实是他那一刻最直观的感受。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终于将视线从裂缝上移开,他转向国木田独步:“国木田,看来我们需要要让谷崎君来一趟了,还需要彻底调查这栋公寓,尤其是307这里发生过什么。”
国木田独步立刻明白了太宰治的意图,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力“细雪”,能够制造出逼真的幻想,用于侦查和探测这种无法非实体性的异常,或许能发现肉眼无法察觉的线索。
他快速的拿出手机联系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则在开始在房间里更加仔细的勘察起来。
他这次不再仅限于用视觉观察,而是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副薄手套,轻轻的触摸墙壁、地板、家具表面,尤其是那些角落和缝隙。
“小林先生。”太宰治一边检查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你住进来之后,有没有觉得这间屋子特别的冷,或者某些地方特别容易聚集灰尘?又或者,电子设备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异常?”
小林佑太先是愣了下,努力的回忆:“冷……搬进这里后一直都很冷,夏天也要盖一层厚被子,不过正好可以节省空调的钱。灰尘,好像是的,尤其是墙角和一些缝隙的附近,明明打扫过,但很快又会有灰。电子设备……手机信号在这里经常很差,有时候充着电会突然断开又重新连上。”
太宰治的手在角落的边缘轻轻抹过,指尖沾染的灰尘似乎比别处的更加细腻,也更加的黏腻一些,他的鸢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大约半个小时后,谷崎润一郎赶到了这里,听着国木田独步简要说明情况后,这位性格温和的青年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我试试看。”谷崎润一郎深吸一口气,接着便发动了异能。
细微的光粒如同雪花般飘散开来,逐渐的弥漫整个房间。小林佑子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他终于知道房东所说的有些本事是什么意思了,原以为自己遇见的事情就很不科学,没想到这群人也是属于不科学的范围内。
这让他这位小小的普通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过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哈哈,横滨这个城市就是不一样啊。
看来网上说的传言不一定是假的。
在“细雪”的异能力下,周围的景象开始微微的扭曲,熟悉的家具轮廓在“细雪”的覆盖下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谷崎润一郎集中精神,小心翼翼的操控着幻象,向那面有裂缝的墙壁探出。
起初,一切正常,幻想能流畅的覆盖了墙面。但就在“细雪”即将触碰到那道裂缝的瞬间——
异变骤生!
裂缝周围的“细雪”光粒突然剧烈地扭曲、沸腾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扰着。
原本朦胧的幻象中,那道裂缝所在的区域突然变得漆黑,那不是颜色概念性的那种黑,而是一种吞噬光线,深不见底的虚无。
紧接着,在那片扭曲的漆黑之中,数个模糊、苍白、扭曲的轮廓浮现又消失,速度极快,但在一瞬间的惊悚感却清晰的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国木田独步后退一步,多次面对过怪谈的他,第六感告诉他,那绝不是活物,更像是……某种怨念的凝结物!
最后,在所有幻象即将崩溃的刹那,谷崎润一郎闷哼一声,脸色发白的撤回了异能力,他踉跄一步,被国木田独步稳稳的扶住。
“谷崎!没事吧?”国木田独步急忙问道。
“没、没事……”谷崎润一郎喘着气,心有余悸的看着那面墙:“但是,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那后面……有东西!很多,很混乱的【视线】,充满了很多的负面情绪,它们差点吧‘细雪’也拉过去!”他尽量的描述自己看到这些东西的感觉。
他的描述,竟然与小林佑太的感觉不谋而合!
小林佑太听到这里,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夺门而逃。
太宰治的表情却变得越发的感兴趣:“果然如此,不是单一的执念和怨念的怪谈,更像是【窥视】的集合体。以恐惧和窥视欲为食粮的怪谈吗?”
就在这时,太宰治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坂口安吾。
“莫西莫西~安吾,真实难得的主动会联系我啊。”太宰治用轻快的语气接起电话,但眼神瞬间冷淡下来。
电话那头,坂口安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但说话的语气稍快:“太宰,你们是否正在郊区附近一栋老旧公寓楼的处理委托?”
“哦呀?异能特务科连这种小事也关注到了吗?”
“小事?”坂口安吾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的凝重:“我们监测到那片区域出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模式非常的特殊,类似于高强度的精神污染。波动源高度集中在你们所处的那栋建筑,准确的来说,是你们正在调查的那个房间。这不是普通的异能事件,你们是遇到什么了?”
太宰治简单的将情况说明了一下,重点提到的了【凝视】、【裂缝】、和【非实体集合体】的特征,以及隐晦的提起小林佑太可能存在的“窥视癖”。
坂口安吾很快的猜测出这又是一场怪谈事件。
太宰治问起了这栋公寓的来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根据我们调取的档案记录。”
坂口安吾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而冷静:“你们所说的那栋公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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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307室的本身,在工区的记录里非常普通。没有发生过凶案,也没有特殊的历史事件记录,前任租客也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或者是学生,租住的时间也长短不一,留下的记录无非是一些日常的维修申请或是邻里噪音的投诉,没有任何异常报告。房子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结果再次确认了他们的初步判断,太宰治“唔”了一声。
“但是。”坂口安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为严肃:“能量监测的结果不会出错。这种性质的高强度精神污染,绝非是空穴来风。”
“既然排除了地点本身的问题,那么根据你提供的【窥视】特征和那位小林先生的情况,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并未被某种已有的【场所怪谈】缠上,而是他自身的某种强烈特质——你提到的‘窥视癖’以及与之外显的‘恐惧’——像信标一样,吸引并催化了城市中游离的,尚未形成的负面意念碎片,最终在他所处的普通环境里,孕育出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目标的新生怪谈。”
坂口安吾再次顿了顿,似乎在阻止更专业的语言:“换句话说,那个裂缝之中的怪谈,很可能就是因他而生,为他而来的。它是他内心阴暗面和外向恐惧共同投射出的产物,并以他的精神恐惧为食。房子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住在房间里的人,以及他所吸引来的东西。”
这个结论让在一旁的国木田独步更加凝重,小林佑太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灰白,原来一切的根源竟然在于他自己?
“需要提醒的是。”坂口安吾在最后补充道:“这类因个人而生的怪谈,虽然初始影响范围可能比较小,但与‘宿主’的联系往往更深,也更难剥离。即使失去宿主后,它也会找同样特质的人作为宿主,它会不断的用宿主的内心弱点,请务必谨慎处理。”
“有必要,可以联系怪谈咨询事务所。”
挂断电话后,太宰治将坂口安吾的分析简短的告知了两人,小林佑太彻底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陷入了巨大的自我厌弃和绝望之中。
“它会一直缠着我吗?”小林佑子抬头,悲催的询问。
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谷崎润一郎蹲下安慰对方道:“会解决的。”
太宰治好奇的说道:“你没联系过怪谈咨询事务所吗?”
“什么事务所,完全没有听过。”小林佑太苦涩的回答,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从垃圾桶里发现的名片,小林佑子认出来这是在书店回来那天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卡片,之前自己以为是广告推销的卡片。
卡片上面写着“怪谈咨询事务所”的大字和联系方式以及地址。
小林佑太想起来了什么,低声喃喃道:“难道……是那个人,偷偷塞进我口袋的?”
“谁?”太宰治感兴趣的问道。
“看起来是一位年龄不大的青年。”小林佑子把当天在书店遇见的那个神秘青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
“或许你一开始找对方的话,也许事情就解决了。”国木田独步叹气的说道,毕竟人家是专业的,武装侦探社虽然会处理异常事件,但大多数处理的都是属于异能力的范围。
小林佑太拉下脸,一脸愁苦的样子:“即使我找对方,也没有委托对方的钱啊。”
他的口袋空空啊,甚至委托武装侦探社的钱还是房东给的。
想到这,小林佑太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