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来人了,来人了呦。”
“许久未尝新鲜血肉啦。哎,老木头别睡了,快瞧瞧这活物。”
“咯咯咯……好玩,竟有活人闯鬼界。”
黑影敛去的刹那,周遭低语四起,嗤嗤怪笑愈发清晰。尧若溪面上添了几分苍白,戒备着环顾四周。
周遭树木皆粗如合抱,通体漆黑,形状扭曲怪异,远远望去,如魅魔蛰伏暗中,只待猎物上钩。细长的枝条探出,泛着幽蓝星点的好看叶片在眼前摇曳,似在引诱来人步步深入——甫一踏错,黑枝便如毒蛇般缠绕袭来,缠裹全身,一点一点,吞噬殆尽,化作叶上更艳的幽蓝磷光……
谁会知晓,这里曾有活人来过?
尧若溪驻足不前,不再妄动。勉力适应幽暗后,她瞳孔骤缩——周遭黑木的粗干上,深浅沟壑正缓缓蠕动、折叠,竟化作了人类的眼与口。那[嘴]一张一合,正发出此起彼伏的嗤笑。
是树木在口吐人言……
【客人既至,何不进来一叙?】
忽有沉闷之声凭空响起,紧接着一黑气自尧若溪身后掠过,如那日冷宫中一样,阴凉、幽邃。只是这团黑气比玄千瞳要虚弱得多,堪堪隐在前方不远处。
尧若溪开门见山:“引我至此,不若直说,尧帝在何处?”
【想知道?】
一人一影遥遥对峙。
明明只是团混沌黑气,尧若溪却感觉有一道目光直勾勾落在身上——带着打量,更藏着探究。可奇怪的是,并无杀意。
见此。尧若溪半张脸隐在暗中,唇角勾起,就近倚上黑木,不慌不忙地迎上那道目光。“虽不知你究竟是何方鬼魅,但眼下费尽心机引我过来,又藏头露尾不肯现身……”
她红唇轻勾,笑意渐深:“想来,你是被困在此地,脱身不得吧?”
黑气:“……”
“我不会踏入此地,你亦出不去”,尧若溪续道,语声清冽,“再问一次,尧帝在何处?”她直起身,目光灼灼盯着黑气,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黑气依旧沉寂。
尧若溪松开攥得发白的拳,转身便走:“我说过,不会进去。你若没有更加吸引我的手段,便不必再来烦扰。”
没空理你。
【他此刻就在我手中。】
尧若溪身影一顿,脑海中关于那人的画面飞速翻涌,闭眼刹那,却定格在母妃温柔明媚的笑靥上——
“溪儿,来来来。哎呀,摔倒了,不哭不哭,母后在这呢,溪儿加油爬起来……哇,我的溪儿真棒!”
夕阳下,白荻耳后的凤簪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她本该是最尊贵的一国之后……
尧若溪深吸一口气,敛去心绪,眸色重归淡漠。转身回望那团黑气,声线平静无波:“如何证明?”
下一秒,尧帝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谄媚与急切:
【...我凭什么放了你?】
【我,我还有一个女儿!对对对,她还活着,上仙不知吧,我那四公...女儿,我那女儿,是求来的仙胎,她降生之时,正是圆月,那夜天光大亮,数千只仙鸟从天际飞来,绕于梁上,久久不散啊!当然,不止是仙鸟,那夜仙鹿也来了,踏着云彩,在皇宫上方盘旋,降下福祉!那可是仙啊——我,我可以把她告诉你,你放了我吧上仙,上仙啊......】
仙胎?荒诞至极。她垂眸隐去眸中疑色:“既如此,将他交予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黑气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随我进来。】
尧若溪岂会信这鬼魅是什么“上仙”?它既困于此地,又能精准寻到自己,定是看中了她身上的某种价值。
它会想要什么呢?逃出去?
两旁黑木迅速退开,让出一条通路。尧若溪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这变换毫无规律,纵然想留下标记也是徒劳。
不知玄千瞳,能否寻到此处?她心中掠过一丝微澜,随即被更坚定的意念压下,抬步迈入了幽暗深处。
【到了。】
最后一片林木移开,眼前豁然现出村落之形:草屋十余间环列,中央空地上立着一尊巨大石像。实在是诡异——乃一少女之姿,双目轻阖,右手捻指向上,左手反握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尧若溪无法与之对视太久。少女面容祥和,瞧不出丝毫穿腹之痛,偏这姿态诡谲至极。
古书上曾有记载,上古之时,或有部族为平灾祸,选献祭之人,或杀或囚,以敬鬼神,求家园安宁。牺牲一人,保全万千,似乎自古以来都是最划算的交易,谁又会顾念那一人的甘苦?后世文明渐兴,世人分清天灾人祸,有形献祭渐稀,然无形之献祭,却从未断绝。
彼时风光无限,下一秒便是,墙倒众人推——她母后母仪天下,却被冤“叛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为何空无一人?”尧若溪戒备追问。
黑气绕少女右手指尖而上,旋即被吸入其闭合的眼眸中,下一秒,尧若溪不由得瞠目。少女石像睁眼的刹那,周遭景象骤变,原来不是没人,是很多人!
草屋前有老妪织作,膝下稚童嬉闹;不远处,妇人或除草、或晒药,俨然人间村落。
只是,他们皆是魂体,身体透明如晶。
她忽然间想起,玄千瞳曾言,渡忘川可保魂魄无恙,暂留鬼界,便能渐修鬼身。可这些魂体却仍维持此形态,莫非是新死者?
“当真…是你吗。”耳畔忽有少女声线响起,轻如叹息。
这话语响得突然,尧若溪被惊得心头一凛,猛回首,见一少女魂体立于身后。她双目依旧轻阖,肤白胜雪,睫羽纤长。
尧若溪蹙眉:“你我曾相识?”可她毫无印象。
少女“看”了她一眼,旋即改口:“谁知道呢,许是记错了人。”
尧若溪心觉莫名,第三次追问:“尧帝在何处?”
闻言,少女微讶,抬手指向草屋方向:“便在那边,你没有瞧见吗?”
在草屋那边?她方才扫了一眼,难道竟漏了个人?
“你...”
“唔!”
那肤白少女“望”着倒地的身影,眸中光影晦暗不清。
“咚咚咚。”“咕噜咕噜。”“哗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再次睁眼时,是被吵醒的。周遭水声、风声、火焰燃烧的迸裂声……纷乱嘈杂。尧若溪只觉头疼欲裂,也不知是先前被打晕的余痛,还是被这噪音扰的。
“你醒啦!”
“她醒啦。”
“醒啦——”
“醒啦————”
声浪如涟漪般荡开,自耳畔一路传向远处,直至听不见。尧若溪拧眉,望着眼前一只毛发雪白,左手攥着胡萝卜,右手持着汤勺的兔子:不远处一口火锅正翻腾作响,鲜红汤汁沸涌。
兔子成精!这是要吃了她不成……但开口时的声线却冷冽无比:“你们是何人?”
见她开口,方才齐刷刷望着她一动不动的兔子瞬间便动了起来,接着忙活:搬柴、劈柴、取菜、切菜、投食、搅拌……动作麻利,流程井然。瞧着不像是第一回这么干。
然而,唯有眼前这只兔子未动,啃了口胡萝卜,继而一边看着她,一边“咔哧咔哧”嚼得不停,眼中满是好奇。
兔子:“咔哧咔哧。”
尧若溪:“……”
一人一兔居然就这般对视了半刻钟。
看来问不出头绪了。尧若溪悄悄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这麻绳捆得极紧,手脚皆无法动弹。她眸色愈来愈冷:那女子,究竟想做什么?眼下她人不见踪影,难不成突破口还是得从这些兔子精入手?
“你……”
“你好貌美!”她刚开口,便被兔子抢了话。它往前蹦了半步。
尧若溪顺势接道:“非也,非也。我见过比我更貌美之人,你可想知道是何人?”
“想!”它又蹦近一步,耳朵竖得笔直。
“那人啊,皮肤白皙,眉如霜染,睫如蝶栖。即便一直闭着眼睛,也能窥的她清冷之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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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知道!你说的是淡月老大!”
尧若溪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疑色:“老大?我可不信,她瞧着那般纤瘦、又虚弱、且破碎……”见兔子欲急眼咬人,她连忙补道:“除非——你去将你老大请来,让我亲眼瞧瞧才肯相信。”
兔子哼一声,圆滚滚的腮帮鼓起:“老大忙得很,才不是随时都能过来。”
“那她每日何时会来?”
“子时!”
尧若溪追问:“此刻几时?”
兔子:“亥时三刻!”
二人快问快答,不过数息,尧若溪便已摸透大概。觉着眼前小家伙有趣,她复又温声问道:“小白兔,你唤什么名字?”
“一一。”
“它是二二,它是三三,它是四四,它是……”尧若溪顺着手指一个个看过去,没过多久便眼冒金星,眼花缭乱,望着一模一样的兔子头,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
“等等……”挣扎欲阻止,却已来不及。半炷香后,兔子终于道完了最后一只:“……它是三百二十七。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姐妹!”它一脸激昂。
“姐姐呢?哎?怎么晕过去了?”
【还未下锅吗?】
恰在此时,上空忽有女声响起,尧若溪猛地抬眸望去,见一女子翩翩落下,身躯透明。正是兔子口中的[淡月]老大,亦是诓骗她之人。
“老大!”兔子一一严肃立正,“就差最后一样东西了!”它转头看向了尧若溪的方向。
……这群妖魔鬼怪,还真打算煮了她啊?尧若溪紧盯着一蹦一跳走过来的一一,面容上仍挂着浅淡笑意,身后却已银光微闪。“小兔子,你若真敢炖我,我可就只能自保了。”她心中暗道。
“三。”
“二。”
愈来愈近……“一!”
“哈哈,我就知道最后一根萝卜掉在这里了!”尧若溪看着一一擦肩而过,在她脚边不远处,拾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萝卜。它转头对那淡月笑道:“老大稍等片刻,萝卜青菜汤马上就好。”
见此,尧若溪悄然松开身后紧攥的银簪——那是她身上唯一的利器。“怎么流了这些多汗?这个绑法,可是不舒服?”淡月凑近,语气倒是显得很是关心。
尧若溪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行,要绑也无妨,不如配张软榻,将我绑那好了?”
“这样啊”,淡月点了点头,浅笑,“可惜寒舍简陋,只能委屈你绑这儿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尧若溪心中轻叹,直截了当问道。此人引她来此,是为了绑她,如今绑了她,却并未杀她……“莫非,你想借我引出另一个人?”她试探逼问。
淡月不语,沉默走开:“一一,上汤。”
一一应声,随后捧了一碗走到她面前。“姐姐你尝尝?”尧若溪瞪大双眸,眉峰吊起,盯着眼前绿得冒青烟的萝卜汤,“啵~”一个泡泡乍破……她真心发问:“萝卜呢?”
“融了!”
“理应不是切片吗?”
“可是六六给融了。”尧若溪顺着视线望去,六六是那只在锅下面抛菜的兔子,此刻正举着一只小萝卜,一脸严肃地将它分分钟销成了碎片:“切片。”
气味逼近,尧若溪蹙眉偏开头,正欲说话,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身后相绑的石柱嗡嗡作响。她望向淡月,对方正端着汤碗,姿态优雅地慢饮,神色如常。
“看来,你的计划开始了。”尧若溪沉声道。话音刚落,石柱竟向上拔起,连带着她一同升至半空。直到,“轰隆——”一声,顶上轰然破开,碎石滚落,惊得下方兔子四散逃窜。一道银光倾泻而下,正好落在她身上。
即将从缺口脱出时,她见淡月终于放下碗盏,开口道:“有一点,你没有说错。”
二人目光相对,她听见淡月一字一顿:“我的确在等一个人出现。”
“那恐怕要叫你愿望落空了。”
尧若溪身后麻绳早已被磨得将断,此刻猛地发力一挣,瞬间脱身。她抱紧石柱,正欲借此逃离,却忽地目光凝固: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