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姜满福研完了墨便候在一旁,正低头垂眉瞧着自己有些旧的鞋尖,琢磨回宫得让小德子给自己做一双新鞋子,随后耳朵动了动,好似听见外头有动静。
姜满福悄悄瞧了一眼还在低头批奏折的皇上,想着出去瞧瞧,便小心翼翼把门开了一条缝,左右为人,一瞧,那矮墙处似乎有个人,但瞧不真切。
“皇上,外头好似有刺客。”姜满福把门重新小心合起来转身语气有些悠闲,因着这院子四处都有暗卫。
刺客?沈微林顿了笔抬头:“你确定是刺客?”
“奴才不确定,只远远瞧着那矮墙处貌似有人影。”姜满福说完就觉得自己多嘴了,要真是刺客也轮不到皇上去解决,不是刺客就更不用禀告皇上了。
沈微林垂眸沉吟片刻:“你退下,这几日先不用过来了。”
“皇上,奴才知错了。”姜满福立马跪下,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皇上不高兴了。
沈微林放下笔,站起来,微微蹙眉:“错哪儿了,退下。”
“……是。”姜满福一脸困惑地起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从暗门退下,耳边便听见皇上把门开了。
被绊倒了的云柚磕到了手,手里的小竹篮也倒了,里面的荔枝都滚出来了,她都看不清荔枝的影子,听见门开的声音便开口小小抱怨:“沈微林,你的院子好黑呀。”
刚踏出一只脚的姜满福满脸震惊,这,这云姑娘怎么直呼皇上的名讳?
原来皇上让自己退下,是因为云姑娘来了,姜满福赶紧带着自己的震惊和了然退下。
沈微林拿过门口的灯笼往矮墙处走,同时温声开口:“云柚姑娘?”
“是我呀。”云柚蹲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灯笼的光照过来,便见满地散落的荔枝,一颗颗圆滚滚的荔枝躺在地上,身上因着冰过带着水,如今正好沾着土。
沈微林在她面前蹲下,给她捡着荔枝进篮子里:“云柚姑娘怎么夜里还过来了?”
“我来给你送荔枝呀,但你的院子好黑,我还没走两步呢就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我的手都破皮了,荔枝也掉了。”云柚觉得自己的手心痒痒的,又不敢碰,只好环膝蹲着,见他把荔枝都捡起来了才站起来:“你要把荔枝洗了一下再吃,都脏兮兮的了。”
“好,云柚姑娘可还能走?”他怕她摔到脚。
“可以的,你先去把荔枝洗了。”她想让他吃荔枝,怕荔枝不冰了,不冰就不好吃了。
因这有灯笼,路好走多了,云柚没进屋,站在门外看他洗荔枝,他拿着木勺舀了两瓢水洗了一下小竹篮和里面的荔枝,小竹篮一直滴着水,荔枝又干净了。
云柚进了屋,他的屋子好小呀,和院子一样,不过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书是最多的,装满了小小一整个书架子。
沈微林把小竹篮里的水沥干便拿进来放在一旁,走到屏风后找药箱,还有一方沾了水的干净帕子。
“云柚姑娘,你坐着吧,我给你上药。”这屋里只有一张凳子,就是书桌前的这张,不过他让自己坐,云柚也不推脱,她蹲着很累。
他用干净的湿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心,手心处破了两处皮,有一处有些渗血,帕子碰上的时候,云柚嘶了一声要往后躲:“沈微林,我手疼。”
“伤口要擦干净才能上药,云柚姑娘需得忍一下。”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一点点擦净上面的尘土,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撒在上面,药粉撒上去比帕子还要疼些,云柚蜷缩了一下指尖,但没动,因为她在看他桌上的话本子,上面是吃的。
“沈微林,我可以看你这本话本子吗?”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那本话本子。
他看了一眼那本话本子点头:“可以的。”
云柚翻了翻话本子,看见上面好吃的美食,在心里默默记下来,她要回去写下来让冬穗拿去膳房吩咐他们做出来,看起来真好吃。
“沈微林,你吃晚膳了吗?吃了什么呀?”
他给自己上好了药,还缠了两圈纱布,云柚碰了碰自己手上的纱布,不理解为什么要包起来,沈微林见她好奇开口道:“上面上有药粉,缠上纱布不容易被蹭掉,云姑娘可以随意动,不要再磕到便好。”
“我晚膳用了一碗阳春面,云柚姑娘吃了什么?”沈微林本想说自己用了一些小菜还有鸡汤,但想到院子里的小厨房只有一口小灶便改了口。
只用了阳春面呀,云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了好多好吃的肉,他是不是买了这个院子之后就没有银子了呀?
“我晚膳吃了两个烧饼还有一碗酒酿圆子。”她要把自己的晚膳说得可怜兮兮一点,这样他就不会难过了。
两个烧饼还有一碗酒酿圆子。
姜满福不是说她是云丞相的小女儿吗,怎的晚膳只有烧饼可吃,怪不得她一直瞧着他桌上那本话本子,话本子上记载的是大周朝各地的美食。
第一次见她时她便是要翻墙出去吃烤鸭,除了烤鸭还有其他的,像是不曾用过膳食,她在府中竟常常饿着肚子?
沈微林在想着她那次送了一颗珍珠,那自己也合该给她回礼才对,院子里的小厨房应当修缮一下了。
云柚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觉得自己晚膳吃烧饼也太幸福了,哎呀,早知道她该说自己只吃了一个烧饼,也不要吃酒酿圆子了。
“沈微林,你快尝尝这个荔枝,很好吃,是我爹爹和哥哥从江南特意带回来的,很甜。”云柚从小竹篮里拿出一小串荔枝给他:“就是不怎么冰了,但还是好吃的。”
“多谢云柚姑娘。”
“不客气不客气。”
沈微林剥了一颗荔枝先递给她,云柚一时没反应过来随手就拿了吃,吃进去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吃的,他怎么还给自己剥呀?
“是不是很好吃?”他已经吃了一颗了,云柚嘴里还含着那颗荔枝核。
他温声开口:“很好吃,多谢云柚姑娘。”
“这些都是你的,你都吃完它就好。”云柚在这待了一会儿就觉得热了,屋里没有冰。
她用手小小扇了一下风:“沈微林,你热吗?”
“还好,隔壁屋里有冰,我去搬过来。”
“好。”
他不用冰吗,是不是没有银子买冰呀,云柚见他拿进来一小盆冰顿时就做实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开始懊恼,早知道自己就再忍忍了,这会不会是他唯一的冰呀?
“沈微林,你院子里只有这一盆冰吗?”云柚拿出荷包吃一颗话梅。
“暂且只有一盆冰,明日我会去多买几盆的,云柚姑娘暂且先用着这一盆冰。”他服药期间不用冰,不觉得暑热难耐,不过她要用冰,只有一盆显然是不够的,等明日姜满福来了再去买冰。
云柚给他一颗话梅解释道:“没事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怕热,你平常不用冰的话我也可以不用的。”
“云柚姑娘不热吗?”他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饱满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显然是很热的。
云柚不知道他看着自己脸上冒出的细汗,依旧摇头撒谎:“不热的,挺凉快。”
“好。”他眼里带着笑不戳穿她。
隔壁屋里还放着一张凳子,他去拿过来,坐在她对面,她坐在主位,看起来倒像是她才是这院子里的主子。
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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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夹在书中的奏折,她翻看着那本美食话本子,一边馋一边努力记着它们的名字还有做法,不过她记性不太好,要记好几次才行,记着记着她开始犯困就想起自己该回府了,不然冬环冬穗该着急了。
“沈微林,我要回府睡觉啦,你也早点睡觉。”她小小打了个哈欠,合上了手里的话本子。
他也合上书:“好,我送云柚姑娘出去。”
院子里出来天上的一轮月亮撒下的月光外无别的光,沈微林提着灯笼送他到矮墙处:“云柚姑娘可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能看见的,我走啦,我明天再来找你玩。”云柚很轻松就跳上墙了,冬环和冬穗早就候在这里了,见自家小姐回来了就镇定下来了。
冬穗看了眼隔壁的院子,有些迟疑地开口:“小姐,奴婢好似听见了男子的声音。”
冬环也听见了,她们二人皆是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
“因为隔壁院子里住的是一个漂亮公子呀。”云柚给她们一人喂了一颗饴糖,给自己喂了两颗饴糖,甜滋滋地开口。
冬环冬穗皆面色一变:“小姐……”
“怎么了吗?”云柚咬着糖见她们一脸不安害怕的样子,也不咬糖了。
回到芭蕉阁,冬环冬穗才敢开口,云柚坐在软榻上很乖地听着她们说话。
“小姐,您还未出嫁,是不能随意单独和男子待在一处的,这于礼不合,而且小姐都不知那人的底细,若那人是个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呀。”冬环苦口婆心地开口。
冬穗跟着点头:“冬环说得对,小姐日后还是莫要去了。”
“那嫁人之后可以吗?”云柚晃了一下脚。
冬环纠结地想了一下摇头:“该也是不可以的。”
“嫁人前不可以,嫁人后也不可以,那就说明都可以,而且我不是随意见的呀,我是喜欢他才去找他玩的呀。”云柚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决定奖励自己再吃一颗糖,待会儿净了口就不能吃了。
“喜欢?”
冬环冬穗闻言皆是一脸惊讶,冬穗想了想小姐的性子试探着问:“小姐可知何为真正的喜欢?”
“知道呀,就像我喜欢脆皮烤鸭椒盐鸡翅酒酿圆子元宝虾饺一样。”说得她都饿了。
闻言她们松了一口气,是她们多想了,小姐平日里只知吃。
“那小姐日后还是要少去见那个公子好,被人瞧见小姐会被人说闲话的,而且那人还不知是不是好人。”小姐性子单纯,他人若是想骗她,定是一骗一个准了,唉。
云柚点头:“那我不让被人瞧见就好了。”
那也行吧,总之这是丞相府,那人只要不傻便不敢对小姐做些什么。
冬穗瞧了瞧时辰,小姐该睡了,便伺候她洗漱歇息,洗漱的时候,冬穗才发现她手心破了两处皮,有点肿。
“小姐,您可是摔了,这手心都破皮了。”闻声过来的冬环看了看她手心,不是很严重,但小姐细皮嫩肉的,还是有些肿:“小姐可还摔到或磕到哪里了吗?”
云柚不是很在意,困困地打了个哈欠:“没有了,不用担心,都上药了,我就是小小摔了一下,正好摔到手了而已,好啦,我好困想睡觉了。”
确定小姐没有哪里摔到了,她们就放心了,冬穗放下床幔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小姐,前几日苏姑娘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明日要府上和您一起玩呢,您可还记得?”
“记得的,她说要给我带南街的肉酥饼呢,我馋了好久。”云柚说这话时眼睛晶亮得很,全是对肉酥饼的喜爱。
冬穗忍不住笑了笑便把床幔放下了,熄了屋里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