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姑祖母不似裴伊珞一般轻视云潋,甚至主动对她示好,这番举动让原本神情冷漠的燕绥之面色稍缓,连他回话的语气都柔和几分,“甚好。”
云潋赶忙伸手试图褪去腕间的玉镯,顺势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推辞道:“玉镯贵重,云潋愧不敢当。”
大长公主笑着按住云潋褪玉镯的手,温声劝慰:“长者赐不可辞,这点儿谢礼,比起你舍身救下绥之的恩情,实在不值一提。等到了京都,老身定会为你向陛下和娘娘求取厚赐。”
燕绥之适时起身,从大长公主手中接过云潋的素手,攥在手心,从容的对堂前众人展示他二人亲厚的关系。
“云儿,姑祖母最是疼爱吾,爱屋及乌,想必日后定会善待于你。这礼物你无需推辞,谢过姑祖母即可。”
“是。”云潋从善如流,躬身行礼,展露笑颜,“云潋谢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笑意更深,满口称赞:“这就对了,真是个举止落落大方的好孩子。”
堂前驸马和裴家二房夫人的视线在燕绥之与云潋交握的双手与他二人甜蜜的笑容间来回逡巡,二人神色各异,各有思量。
昨日裴府收到宰相家书,洋洋洒洒五张信纸,信中大意是:
二殿下前几日向陛下上疏,有意让宁州盲妓云潋在裴府寄名,改换出身,进京后再由陛下为他二人赐婚,让盲妓云潋成为雍王侧妃。
陛下私下试探他的心意,似是准备同意二殿下的请求。他为保裴家颜面,减小此事对裴家声名的损害,只得主动提议将这位云姑娘记在二房名下,以嫡女身份入裴家族谱。
因长子来信提醒,大长公主这才顺利理清事情原委,燕绥之如今已经心有所属,伊珞与他的婚事更是希望渺茫。
她怕伊珞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怒气上头,平白惹出事端,今日才特意命人对孙女严加看管,不许她出府,更不许她到二殿下面前纠缠。
寄名之事事关重大,须当小心运作,既要保长子宰相清名,又不能驳斥陛下和二殿下颜面,她只得另辟蹊径。
裴舟望进屋后庄重跪地给祖父祖母请安,起身后,他又转头跟坐在一旁的年轻妇人请安。
“侄儿见过二婶,婶母万安。”
那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朴素,发饰简单,一张鹅蛋脸上不施粉黛,端得是慈眉善目的菩萨相,一看便知她性情温柔,是个好相与的女子。
杨玉缨笑脸相迎,端出一副长辈模样,“舟望此行辛苦啦。舟霁这几日温书,有几处实在不懂,还一直跟我念叨,说若是兄长在家就好了,定能为他答疑解惑。”
裴舟望赶忙拱手,“二婶谬赞,我今晚就去弟弟院中,和他探讨一番。”
杨玉缨忙不迭点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舟望。”
大长公主顺势招手将二儿媳叫到身前,给云潋介绍起杨玉缨。
“云姑娘,这是我的二儿媳,名叫玉缨。她出身武将世家,舟霁是她的嫡子。家中现下由她掌中馈,大小事务由她一手经办。你在府中居住的这些时日,有什么吃穿用度方面的需要,大可遣丫鬟找她去要。她做事妥帖,会尽力满足你的。”
云潋在燕绥之的搀扶下,轻轻朝前下拜:“见过夫人。”
杨玉缨匆忙上前,搀扶起云潋。
“云姑娘莫要客气,我是个孀妇,夫君早亡,我那不争气的孩儿比你小一岁。姑娘若是不嫌弃,在府中的这些时日,欢迎你随时来我院中小坐。”
云潋闻言,笑意更深,温柔回道:“能有幸与夫人相识,乃是云潋的荣幸,幸得夫人不弃,自是愿意与您多加亲近。”
驸马年迈,这些年频繁寻欢作乐拖垮了身子,勉强应酬许久,早就坐不住了。
因此当他见大长公主如愿将二儿媳介绍给云潋,赶忙出声:“殿下舟车劳顿,还是先请他们回房歇息片刻。晚膳时再叙旧,可好?”
燕绥之一眼看透大长公主的小心思,顺着驸马的话头应下,径直带着云潋回房休息,他亲自给云潋解披风时,温声询问:“这位二夫人,你觉得如何?”
云潋已然猜透燕绥之的想法,笑着回答:“她言语亲切热情,握着我的手温热轻柔,似乎是个很好的人。”
燕绥之见云潋似乎并不排斥杨玉缨,心中对大长公主想要避重就轻、李代桃僵的怒气稍减。
“若......让你认她做义母,日后记在她名下,你可愿意?”
云潋霎时露出惊讶神情,她支支吾吾道:“听大长公主说,二夫人出身名门,我......我如何当得了她的义女。”
燕绥之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守在一旁的静梅,将云潋抱进怀中,揉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只要你愿意,我便能实现。我本想让你寄名在宰相夫人名下,不过刚才你也看到了,她那个嫡女性情乖张,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云潋伸手环抱住燕绥之的后背,压低嗓音发出类似幸福的喟叹:“殿下,您处处为我思量,连这种事情都为我提前打点好。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才能对得起这份厚待。”
燕绥之被这般依赖,满心欢喜,他将云潋抱得更紧。
“你我之间,不需要回报。只要你幸福,能长长久久的陪在我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
祠堂内满室幽暗,烛火早早点起,火苗随着夜风不时跳动。
裴伊珞跪在蒲团之上,望着眼前无数祖宗牌匾,第一次静下心来审视自己的处境。
她在祠堂跪了半日,祖父母无一人遣人来探望,兄长们为了锦绣前程忙着接待皇子,除了晚膳时丫鬟送来的一顿素斋,再无一人费心关注她。
这座幽深的大院儿里,除了利用和心计,从来没有真情。
是她之前太年轻,被身边的丫鬟们捧得高,渐渐失去理智,不高兴就闹翻天,引得无数关注,祖父母向来习惯息事宁人,不痛不痒的事情便偏帮她几分,她被这种态度迷惑,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合该众星捧月,是受祖父母和父兄宠爱的孩子。
可如今沉静下来,她才惊觉,从始至终,她的身边始终空无一人。一旦那些虚假的疼爱消失,在这个世道里,她便寸步难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无人为她筹谋,她就要为自己争取。
夜半时分,丫鬟奉大长公主之命给裴伊珞送铺盖,刚一推开祠堂门,就看见小姐蜷缩在两个蒲团上,颤抖呓语不停。
丫鬟立刻跑去报信,不多时裴舟望便闻声赶来,将裴伊珞抱回院中。
等裴伊珞醒来后,立刻哭个不停,抱着坐在床榻边的祖母不肯撒手,口中喃喃:“祖母,伊珞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跑了。您别不要我,好不好?”
大长公主本就想趁机磋磨下孙女无法无天的性子,这才没有去管祠堂中罚跪的裴伊珞,如今见她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终究是有几分心软。
“好了,既然知错了,那便免去罚跪的责罚。”
裴伊珞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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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再说话,又听见祖母吩咐管事嬷嬷,“责罚能免,禁足依旧。她今日得罪殿下,这些天,让她在院中静养,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
管事嬷嬷俯身下拜,温声应答:“是,公主殿下。”
“祖母......”
不等裴伊珞使出撒娇示弱的手段,大长公主便利落起身,敷衍的留下一句:“既是病了,便好好将养。”
等祖母与兄长离开,裴伊珞看着满屋陌生的丫鬟,痛苦地跌回床榻。
看来示弱无用,在权势面前,祖母永远要保大局。祖母对她的疼爱,也越不过她保全裴家的决心。
回廊内,裴舟望跟在祖母身后,路过祖父院落时,院内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不时掺杂着祖父和那群姬妾的调笑声,淫靡刺耳。
“驸马,您来追我呀!”
“哈哈哈,抓到了,抓到了!让我看看,我抓到了谁。”
裴舟望小心观察着祖母的反应,见她没有说话,神色如常,便歇了开口为祖父遮掩的心思。
大长公主转头看向这个她最看重的孙儿,眼神锐利如刀,她幽幽开口:“家书中为何不提及殿下想要让盲妓寄名裴家之事?你又为何不与你父亲提前通气?”
裴舟望的腰肢弯的更低,他轻声回道:“孙儿以为殿下一时兴起,当不得真,这才按下未报。”
大长公主眉头微蹙,她的声音迟缓却满是威严,“舟望,你祖父是个不中用的,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你父亲和你培养成才,让裴家发展至今,想必你一清二楚。我不求你声名煊赫,像你父亲一般问鼎朝堂,但你起码要行事妥帖,保住裴家荣耀,事事以大局为重。”
裴舟望赶忙拱手应话:“祖母教诲,舟望时刻不敢忘。”
“既是如此,此去京都,趁着我这把老骨头在陛下面前还有些许脸面,为你觅得一佳偶,强强联合。”
裴舟望满脸挣扎,他鼓起勇气反抗,“孙儿初入朝堂,根基不稳,还不想过早考虑婚事。”
“你即将弱冠,寻常人家这个年岁都已经有儿有女,你却孑然一人。”大长公主眼神犀利,她今日远远瞥见孙儿在堂前看向那盲妓的眼神,“莫非,你已经心有所属?”
裴舟望垂下眼眸,不敢让祖母洞悉他眼中的挣扎,“没有,孙儿......”
大长公主原本还有几分怀疑,见孙儿这般吞吞吐吐的心虚模样,也算是彻底确定,她立刻不容置喙道:“我心意已定,这婚事不容拖延。你且做好准备,莫要做无谓挣扎。”
第二日一早,云潋陪燕绥之用完早膳,就听得前厅那边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闹非常。
云潋深觉刺耳,眉心微蹙,燕绥之抬手为她捂住耳朵,转头吩咐沈烁出去打听。
沈烁动作极快,回来时大气都未喘,拱手回道:“属下问清楚了,前院儿的仆从说,二房夫人今日守寡整十年,宗祠为她修立了一座贞节牌坊。现下族中子弟来此庆贺,准备邀楚家人去揭幕呢。”
云潋闻讯满脸不安,燕绥之也很快意识到,这贞节牌坊早不修晚不修,非要等云潋想寄名二房,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到底,也就是做给他看的。
姑祖母怕他觉得裴家不肯让云潋寄名大房惹他动怒,这才换着花样的给二房添彩。
果不其然,大长公主房内的管事嬷嬷悄然而至,恭敬道:“今日二夫人得贞节牌坊一座,现下准备启程去揭幕,夫人着我来问,不知姑娘是否有意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