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夏
哥哥要放暑假了。
顾知秋没有再趴在门口的凳子上了,因为这凳子趴着不方便了,所以顾知秋是坐着的,撑着下巴,等着哥哥回来。
她很无聊,比她大的孩子都在上学,比她小的孩子才刚刚会爬,她好像村子里断代的小姑娘,都没有同龄人,没有人能陪她玩。
阿公阿婆好像不喜欢她,每次她去找阿公阿婆他们都不耐烦,现在她不敢去找他们了,阿太也还是坐在房间门那里,好像和阿公阿婆关系不太好,搞不懂,她也不敢去找阿太,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就是不敢。
爸爸妈妈的话,现在长什么样子,不太记得了。
哥哥快回来了,可以陪我玩了,而且是放暑假,可以玩好久诶。而且哥哥给我的练习题我都做完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
“秋秋”
“嗯?”正在发呆的顾知秋看见白色的铁皮盒子停到了面前,喔,车子。车子上下来了一个大人,好眼熟,是她在叫我吗?顾知秋歪着脑袋打量着。
“秋秋?”女人走到顾知秋面前,更熟悉了。
“妈…妈妈?”是妈妈吗,顾知秋略微思考,应该是。
“怎么认不出妈妈啦。”蔡小珍笑骂着抱了下顾知秋,有些僵硬。
“爸爸”顾知秋对着从驾驶位下来的男人打招呼。
好平淡的感觉,顾知秋没有像想象中热烈的扑向爸爸妈妈的怀抱,可能是不太熟吧。
顾知秋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放学归来的哥哥。
“哥哥!!!”顾知秋脱离蔡小珍的怀抱,跑到了哥哥面前,一把挂在哥哥的身前,就像是八爪鱼一样。
顾东升夫妻俩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莫名有些失落。
“起开啊~”顾一叶扒拉着挂在身上的八爪鱼,也看到了家门口的两人。
“爸,妈。”
“要搬到城里去了吗?”饭桌上顾金言问道。
“嗯,可能要麻烦爸你去带一段时间,小珍还得过一阵子才能辞工。”顾东升道
“抓紧吧,这两孩子你们都没看着长大,唉。”顾金言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孙子比较大见得多也认人,孙女七岁了,见面次数都不知道有没有双手之数。
顾一叶偷偷摸摸的夹了一块大肥肉给顾知秋,顾知秋下巴抵在饭桌上一脸为难。
“哥哥我想吃瘦肉。”顾知秋悄悄的在哥哥耳边说道。
“你吃完这块哥哥给你夹。”顾一叶笑眯眯的盯着妹妹。妹妹在为难中张大嘴巴视死如归的狠狠地咬了一口肥肉,随后痛苦面具就出现在了妹妹的脸上。
“噗嗤。”顾一叶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在妹妹瞪着自己的时候假装无事发生。
再看妹妹就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哥哥~”顾知秋拉着哥哥的手摇晃。
“好啦,给你夹”
顾一叶把妹妹碗里的肥肉夹了回来,又给妹妹夹了两块瘦肉。一换二,不亏。
“叶子,这些年辛苦你照顾妹妹了”兄妹俩的互动蔡小珍都看在眼里,她感觉自己很幸运,她们夫妻俩在外面打拼不就是为了家里这两只嘛,看到他们兄友妹恭,就很欣慰。自己的儿子懂事的好早,不像同龄的孩子那么调皮,每次回来都能听到村里人夸他。
会帮阿公干农活,又会带妹妹,在学校学习成绩也不错,跟村里的小伙伴玩的又好。
“我是哥哥,应该的嘛。”顾一叶豪气的笑了笑。
顾东升夫妻两人也只是在家里待了两天便回城里去了,这次回来就是交代一声,把儿女的户口本带上去城里办理学籍,暑假结束的时候再带儿女去城里读书。
晨光熹微时,湖水泛起涟漪,书页翻动声如同夏夜呢喃,树影斑驳的午后映照出金色画卷。
盛夏的阳光总是那般耀眼,顾一叶带着妹妹漫步在田野之中,似光影、似画卷。
“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那么久才回来一次啊?”顾知秋不是太理解,听别人说爸爸妈妈是自己最亲的人,别的小朋友要么有爸爸陪着,要么是妈妈带着,只有自己是由哥哥陪伴着。
“因为爸爸妈妈要给我们挣钱读书,买小零食呀。”还要让别人看得起我们。
后面这句话顾一叶没有说,他以前也思考过,只是后来不想思考了。
阿公总说要好好读书,上大学,让村里的人看得起。
顾一叶起初是不理解的,但是后来去别的小朋友家里玩的时候,那些大人鄙夷的目光,那些他没见过的玩具,那些他没吃过的零食,还有家里没有的电视机。
顾一叶很喜欢看动画片,但是家里没有电视机,所以他只能去别人家里蹭。
从别的大人的只言片语中,他只听到了,穷、讨债鬼、没出息……
他好像知道了,那些大人好像并不欢迎他,虽然那些大人总是乐呵呵的摸着他的脑袋。
渐渐地,顾一叶不去别的小朋友家里看动画片了,就待在家里写那些讨厌的练习题,用秸秆编织着小小的“玩具”,用后山捡到的树枝仗剑天涯。
好在,他还有妹妹。
“秋秋。”
“嗯?”
“要好好读书好不好。”顾一叶牵着妹妹的小手,神情恍惚道。
“好~”顾知秋不知道哥哥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要听哥哥的话,哥哥的话都是对的。
“走,哥哥带你去抓小鱼!”
“好~”
两小只手牵着手朝着小河边奔跑,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两只小泥鳅悄悄的跑回家里,顾一叶装水,顾知秋倒水,在一阵嘻嘻哈哈中度过了这漫长的夏日。
时光交错,暑假的生活走到了末尾,当顾东升夫妻再一次到来的时候,接走了两兄妹和阿公,阿婆和阿太还在村子里,日复一日。
“好漂亮哇”顾知秋看着眼前的新家不由得惊叹。
不同于老家的土石瓦屋,雪白的墙壁丝滑的地砖崭新的家具让顾知秋看花了眼睛。
本来两房两厅的布局被顾东升改成三房一厅,把餐厅封起来做了一个房间。两夫妻在左边的主卧,右边两间次卧。
“爸,这是电脑吗?”顾一叶带着妹妹来到次卧的时候惊讶。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两个凳子,书桌上摆放着黑色的电脑。
“对,但是不能经常玩,要用的时候才能给你们解锁喔。”蔡小珍笑笑道。
好厉害,客厅有电视房间有电脑,村里的小朋友好像都没见过电脑。顾一叶感觉自己爸爸妈妈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