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众人都看出了王熙凤是在强颜欢笑,但都默契的没有点破,只做不知的转移了话题。
贾敏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往林黛玉肩上一搭说道:“走吧,咱们去老祖宗那儿喝汤。”
众人陆续上了马车,往着贾府进发。
马车行至半路,一阵糕点的甜香穿过车帘传了进来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这香味愣是让林黛玉感到了一阵饥饿。
不禁问道:“雪雁,可还备着有吃食?”
坐在一旁的雪雁,忙应着:“有的,还有一份桂花糖糕和一份玉梁糕,是晚间送来的,就是谨防着姑娘饿呢。”说着就从一边儿的食盒里拿出两份糕点。
见此她也没立即就吃,而是问道:“母亲那儿呢?可送了?”
雪雁点头,接着又将糕点往前推了推:“姑娘您就放心吃吧,都是送了的,不止太太那儿,琏二奶奶、两位贾姑娘、薛姑娘那儿也是送了的。”
林黛玉颔首应了声好,这才拿起糕点一点点的吃着。
在她即将拿第三块时雪雁终是止住了她,“姑娘,可先别吃了吧,不然待会儿晚膳时该吃不下了。”
林黛玉虽还觉得有些饿,但也明白这个理而,自是没再吃了,挥挥手就让雪雁拿了下去,免得她看着又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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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贾府门前,众人刚下马车,就有贾母的大丫鬟鸳鸯笑着迎了上来,“请姑太太、琏二奶奶、姑娘们安,老太太正在里面等着各位呢。”
刚穿过垂花门,王熙凤就轻拉了拉林黛玉的袖子,小声道:“方才路上多谢林妹妹的糕点了,如今我也是想通了,便是我那字差了些,可对于我那策论文章的实用性我却是有自信的。等放榜了,不管到底中没中,我都准备去拜师好练字去。”
林黛玉往着她眼底的希冀,也露出了个笑来,“凤姐姐能想通便好,只是这好的练字先生却不怎么好寻。不若这样,等回头我找两本和了凤姐姐字意的字帖送来,凤姐姐也可暂且先练着。”
王熙凤原本只是想抒发一下她心头那股想倾诉的欲望,没想到还得了意外之喜,立时就眉开眼笑的连连道谢,好话也说了一箩筐。
还是眼瞧着要到了老太太的慈安堂,这才停了下来。
一进了贾母的正屋,入眼的就是歪靠在软榻上的老太太,而她手上捏着的正是那串从文昌庙新求的紫檀佛珠。
见着她们进来,忙关心的拉过黛玉在身边坐下,“可是累着了?我让厨房炖了汤,快些尝尝。”说着就让珍珠带人将汤分好端上来。
乘着这个空隙,王熙凤这个向来在众人面前八面玲珑贯了的,当即就在贾母的另一边落座挽着她的胳膊半真半假的诉道。
“老祖宗可得给我做个主儿,旁人考试都是稳稳当当的,就我那一手字真真是惨不忍睹,倒平白废了我一番治论文章。”
顿时惹得室内欢笑一片,贾母也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众人说道:“怪倒我平日里说她是个泼皮破落户,如今瞧来倒是有几分道理的,你们说说这哪有人是这么拐着弯儿夸自己的?!”
正说着呢,贾宝玉忽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他进来就看到了挨着贾母坐的林黛玉,顿时眼睛一亮也挤了过去,“林妹妹你可来了,我可有个大事要与你说。”
贾母笑骂他,“你能有什么大事?快别烦你妹妹了,她刚考完试如今可累着呢。”
听此,贾宝玉有些急了辩解道:“老祖宗,我是真有事要和林妹妹说。”说完又看向黛玉:“林妹妹,我是真有事,大事!你就听我说嘛。”
“那二哥哥说来与我们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大事。”贾探春笑着接话。
不料,却被贾宝玉摇头拒绝了,“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原是想单和林妹妹一人说的,你若是想听就跟我们一处到侧屋去细说。”
见着贾宝玉这样,其他人还没说什么呢,贾政当即又忍不住了,“孽障!没听见你老祖宗的话吗?!”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当然不是因为看到了贾宝玉的鹌鹑样儿所以感到心疼,而是他再一次直面了贾母的冷脸。
但或许是因为顾忌着林黛玉她们也在的缘故,贾母并没有对贾政多加责骂,只是横眉冷对了一番,就让他呐呐不敢言。
见气氛有些尴尬,王熙凤连忙跳出来提议:“老祖宗,大家伙儿也都饿了,方才那汤就只够咱们垫吧一口的,不如咱这就摆膳了吧!您说呢?”
贾母听此稍稍缓和了脸色,“凤丫头是个懂事的。行了,摆膳吧!”
就此,这事儿也算是翻了篇。
好不容易等众人用完了膳,贾敏在正屋陪贾母闲聊,林黛玉则和姐妹们以及贾宝玉在侧屋说话。
一众人刚落座,贾探春就第一个笑道,“二哥哥快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大事要说?也给我们姐妹们都听听。”
贾宝玉倒是并不介意也说给姐妹们听,当即一脸正经的拿出一个匣子打开。
接着就从中拿出一卷布帛——这赫然是上次贾宝玉找王夫人时拿的那张。
他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姐姐妹妹们都来瞧瞧吧,就是这个铺子,老祖宗前儿已经给了我。我准备开个胭脂铺,倒也可不单卖胭脂,旁的花儿啊粉儿的也是不错。”
贾探春一看这铺子的地理位置,一下子就知道了前儿贾宝玉是怎么突然就又被打了的,而且还是被王夫人打。
但即便是猜着了,她也没将事儿说出来,免得徒增尴尬。
只是她是没想到,这根本不需的她说,贾宝玉这傻孩子自己就什么都说了,说完还满脸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顿时又惹得室内欢笑声一片。
到了这时贾宝玉这才感到了一丝丝羞恼,但也不多:“哎哟,姐妹们就快别笑了。你们也帮着我想想,这铺子应该怎样开起来才是,刚拿到铺子时我倒是壮志满满,如今却有些不知从何下手了。”
林黛玉知道这是贾宝玉将她上次的话给听进去了,也尝试着开始做些除玩闹以外的事。
但她也的确是不擅长这些的,毕竟和贾宝玉这么多年的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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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情义了,她也不希望因着她乱出主意,打击了他的热情。
当即给他指了条明路:“宝玉啊宝玉我真是不知跟你说什么的好,倒白白长了副聪明面孔,却想不到这事儿最该找的人却不是我,而是咱们宝姐姐。在这方面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林黛玉这话说的自然没错。
薛宝钗可是在家里没了皇商名头后,也依旧让薛家在金陵一带,屹立不倒且占据极大商业版图的人。
可以说现如今,薛家明面的掌权人是薛姨妈,或者勉强包括薛蟠这个未来继承人,可事实上在她们身后真正统筹全局的却是薛宝钗。
就依着现在这个社会形势来看,要不是薛宝钗要考科举,薛家的继承人根本轮不到薛蟠这个不学无术的。
不过好在,倒也是因着如此,薛宝钗死死管住了薛蟠,让他即便有些纨绔也不至于是个混账。
林黛玉话音落下,贾宝玉猛一拍额头反应了过来,连忙讨好的到了薛宝钗跟前,颇有一副要三顾茅庐的架势。
不过薛宝钗倒是并没有难为他,只不过听了几句好话,喝了杯“拜师茶”就一一和他说起了这铺子应该怎么开,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不只是贾宝玉,在场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听得极为认真。
贾迎春甚至拿了个本儿出来记着,问着了,她就说现在且记着了,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一直到贾敏派人来唤黛玉之前,侧屋里都一直沉浸在“宝钗小课堂”中。
等回了府,林黛玉刚躺上床不过几息时间就睡着了去,再没了往日半夜还爬起来看月亮数星星的事儿。
另一边贾府,王夫人和贾政今日难得在一个屋子里睡觉,躺在床上的王夫人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
看着快要睡着的贾政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勇气,做了人生中第一件在传统意义上出格的事——将快要睡着的贾政给推醒了。
“干什么!”肉眼可见的,被打扰了美梦的贾政十分之不高兴。
王夫人有些被吓到了,当即脑子一转脱口而出,“我在想咱们宝玉的婚事呢。”
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好说下去了,接着又道:“我原是想着宝丫头的,她一向是个即知书达礼、又能管账理事的好姑娘,聘来做媳妇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后来我又觉得林丫头也不错,虽身子弱了些,可学问好,又和咱们宝玉聊的来,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到这儿,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可谁让陛下前几日下旨,禁止直系血亲和三代之内的旁系血亲通婚,竟直接断了我这想头,如今想给宝玉挑个好婚事倒是艰难。”
说完,半天等不到回应,扭头望去才发现,贾政不知什么时候,竟又睡着了过去,气得王夫人恶从胆边生重重在贾政身上一拍,就立即扭过身子去。
被惊醒的贾政第一眼就将愤怒的视线看向王夫人,但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终是打消了怀疑,只当是他自己做了噩梦所以才惊醒,转了身又睡了过去。
而背对着她的王夫人,也心情极好的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