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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曾是人间客

作者:薄月栖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薛婵疾呼出声,众人都是一惊。


    便见薛婵掩着口鼻上前,盯着男尸掉落在外的手细看。


    这尸体虽未烧至炭化,但皮肉被熏的黑黄,又因日久腐败,手臂与五指青紫肿胀,表皮之下,有紫红暴凸的经脉呈枝状蔓延而上,再加上斑斑点点的流脓创口,脏腑弱些的,一看便要作呕。


    谢雪濯上前来,“怎么了?”


    薛婵并非在看手臂,她指着死者的手道:“你仔细看,他的指甲虽是被烟熏火燎之后的黄褐色,但换个角度,往皮肉里瞧,不觉还有些绀紫之色吗?”


    谢雪濯倾身来看,道:“尸体腐烂,绀紫之色也寻常吧。”


    薛婵迟疑道:“你说的也对,但我总觉得有些怪……还有几具尸体是没被烧完的?”


    谢雪濯道:“就这两具了,千翎门建在水上才有此遗漏,青竹山庄的死者尽数被烧至焦化,指甲也都被烧化了。”


    没了对比,薛婵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上前揭开尸布,又看了看另一男尸的指甲,便见二人指甲皆是一般颜色,见众人奇怪地看着她,她只道自己多疑,将尸布一合道:“罢了,是我多虑了,应该就是腐败所致。”


    她拍拍手不再多说,两个洗剑阁弟子便继续抬着尸体朝外走去,谢雪濯若有所思片刻,还是回身请宋颜过来问话。


    “正月初二?没错,我夫君的确说要去庭州以武会友。”


    宋颜也答得十分笃定,“是庭州松鹤观的徐道长,年前就邀请过夫君,夫君当时未去,初二那日想着年节会友也极好,便带着一众弟子去了。初四晚上回来的,说和徐道长的徒儿们比了多回,他们也的确看着疲累。我身上不适,也未深问,第二日一早他们便都去了千翎门赴宴,我都没想到那夜竟是最后一见。”


    宋颜神容木然,却算自如,谢雪濯便又问:“正月二十三夜里,不知二位在何处?”


    柳如絮微愣道:“当时我们已扶灵来了洗剑阁,自然歇在阁中,我和允儿在一处,还有两个住在一处的姊妹为证。”


    她口中姊妹乃是千翎门两位护法之遗孀,宋颜也道:“我自来此,也再未离开一步,与我同住的也有三人,她们也可做证。”


    谢雪濯了然,便吩咐义悬堂弟子再去探问其他人证,待宋颜和柳如絮回去继续守灵,谢雪濯叫来林子谦,低声吩咐道:“你带个兄弟亲自走一趟沁州玉矿和庭州松鹤观,此去来回少说要四五日功夫,你们速去速回。”


    林子谦领命而去,薛婵在旁道:“义悬堂侠探出马,此行定有收获。”


    谢雪濯瞥一眼她,“姑娘倒是如此笃定。”


    薛婵但笑不语,目光一转,见一众披麻戴孝者还在哭灵,呜呜咽咽的声音听得她心烦,遂朝武场外行去,谢雪濯正要去见凌千山,便也一道跟了出来。


    刚出武场没多远,忽见金弓门和神拳帮门人聚在一处,赵祈和于清明一个执弓一个用拳正在一处缠斗,于清明拳法扎实,罡气护体,势如轰雷,赵祈以硬弓抵挡,出箭不利,三五招便满头大汗败下阵来……


    于清明抱拳道:“赵兄承让了。”


    赵祈面色惨白,看一眼手中重弓,眼尾赤红道:“可笑啊可笑,实在可笑,我金弓门原来真是如此不堪一击,于兄分明留了余地,可我还是十招都难撑过,怪道父亲此番不愿亲来,若留在门中,闭门造车,尚不至如此狼狈不堪——”


    “真是笑死人——”


    “自己愚蠢,还怪起父亲来。”


    赵祈话音刚落,忽闻回廊上响起一道人声,转头一看,竟是薛婵和谢雪濯几人不知何时驻足围看,他略一回味,立刻明白薛婵在嘲讽自己,当下气的满面涨红,“你……姑娘好会空口白话,不若下场比试比试?!”


    赵祈彻底恼了,薛婵却优哉游哉的,甚至回头看一眼谢雪濯,“少盟主,你想笑就笑出来吧——”


    谢雪濯:“……”


    天可怜见,他没想笑啊!


    谢雪濯无奈色难,薛婵倒愈发愉悦,这才向赵祈看去。赵祈少年意气,比试惨败心防大溃,她本是路过,听他那般自贬才看不下去,她悠悠道:“我还真不必出手,毕竟,从你决定和于少侠比拳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赵祈咬牙道:“你懂什么——”


    “哎……”薛婵无奈一叹,“你金弓门重箭术,这在江湖之中的确稀奇,但你父亲苦练此道,可不让你和别人近身搏杀的。”


    “金弓门之术,当在‘凝神’、‘破势’、‘连珠’、‘追影’四境,说白了,金弓门的箭是杀人的箭,臂力、眼力、内力、心力,无一不缺才能箭无虚发,若敌人近了身,那你离死也不远了。轻本门之道重胜负之心,岂不是愚蠢至极吗?”


    金弓门以弓马箭术立足江湖,讲求蛰伏与远程击杀,根本不适合江湖武斗,但赵祈少在外行走,如今一下与众多门派齐聚在此,少不得想切磋一二出出风头,奈何马失前蹄,自己先丢了大丑。


    赵祈本觉薛婵空口冒犯,但她这一席话落地,他竟无可辩驳,再想到连个外门女子都能想通的道理他却没想通,惭愧胜过恼怒,脸上青红交加起来。


    薛婵看得明白,上下一扫道:“赵少侠如今下盘与臂力极佳,只是嘛,心性未定,这也很常见,不必自愧,假以时日,成就必在赵门主之上。”


    她又瞟一眼谢雪濯,“便是谢少盟主年少时也有不庄重的时候。”


    再溜一眼燕真:“嗯,燕小公子就更……”


    谢雪濯有些后悔跟着薛婵停在这里,到底有他什么事?!


    燕真则倒吸一口凉气,“薛姑娘你、你这话……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薛婵笑起来,中庭里,于清明也笑道:“赵兄,其实我刚才就想婉拒,奈何看你太过严肃我不好明说,其实我和你比,我是胜之不武了——”


    如此给台阶下,赵祈到底不是难分是非之人,深吸口气,抱拳道:“薛姑娘,赵某受教了,姑娘瞧着并不擅武,却比我通透的多。”


    薛婵苦笑道:“是啊,所以我太羡慕诸位了——”


    赵祈和于清明有些纳闷,谢雪濯和燕真却一下明白过来,他们这些体魄康健之人,总在为一时的胜负烦恼,可薛婵因患那江湖绝症,却是连习武的机会都没有,这怎么不叫她羡慕又遗憾呢?


    燕真便在旁低声道:“薛姑娘不会是因为羡慕大家能习武,才格外去打探了各门武学吧?你竟连金弓门的箭术都很清楚……”


    薛婵简直吃了黄连一般,正不知如何作答,耳边忽闻窸窣之声!


    就在薛婵还未分辨这道声音来自哪个方向时,一道灰影忽地自屋顶一翻而下,又不由分说朝薛婵一掌拍来——


    怪声响起的同时,谢雪濯内息提起,广袖生风,然而看清来人,他手上一顿,亦一把拉住了想出手拦阻的燕真。


    比起他二人,薛婵自然反应慢些,这青天白日的亦毫无防备,掌风袭来,她忙飞身往回廊南侧闪避,然而那掌风如电,眨眼间又至身前。


    她脚步后错,身形右晃,未等她站定,下一掌又拍了过来!


    “杨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来人正是“鹤翁酒鬼”杨元贞,薛婵就算知道他并非歹人,也只能拼了命的错步闪避,见她鱼儿一般滑溜,杨元贞“嘿嘿”一笑出招更快!


    回廊上衣袍声呼呼作响,瞬息又一掌袭来,薛婵已至墙角,不得不出手做挡,“砰”的一击,直令她半边身子发麻,胸膛也气血翻涌。


    杨元贞眸子一瞪,总算收手,“丫头,你怎如此不堪啊!”


    薛婵捂着胸膛大喘气,“前、前辈,我本就不擅武啊!”


    杨元贞鹤发白胡,灰袍草履,身上一股子酒味正合了他雅号,他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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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信道:“我瞧你适才说的那般在理,不信你是表面看着这般根基粗浅啊,哎我适才那一掌,你怎不用你们百药门的‘九死回春手’挡呢?你溜的倒是快——”


    杨元贞是存心试她,薛婵听着那“根基粗浅”几字只余苦笑,又无奈道:“前辈真是高看我了,我是纸上谈兵罢了。”


    杨元贞有些失望,却又道:“罢了罢了,我那里正好酿了一种补元益气的好酒,来,你随我走,这好东西我可不是谁都给的!”


    杨元贞说着一把拽住薛婵手腕,拉着她便朝北面走,薛婵“哎哎”不停,回头一看,却见谢雪濯和燕真毫无搭救之意,她心知此番是推脱不了了,只得道:“好好好,前辈放开我,我跟您去就是了!”


    杨元贞随之松手,带着薛婵一路往洗剑阁深处走,一路穿庭过院,就在薛婵快分不清方向之时,一座坐落在假山旁的三进独院映入了眼帘。


    杨元贞一拍手,“到了!”


    “你这丫头也是有福了,你知道我这里的好酒有多少人想要吗?哎,过年时便宜了来拜年的那些人,谁知后来个个都死了,不过你放心,今日我给你的酒,比从前每一次的长乐酒都好,快随我来……”


    这小院与其说是杨元贞的住处,不若说是他的酒坊,薛婵刚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子刺鼻酒味,待进了门,又见正堂内尽是酒坛酒缸,杨元贞脚步疾快地拿出一坛密封着的不知名之酒,打量地瞧薛婵两眼,道:“丫头,你酒量如何?”


    薛婵利落道:“百杯不倒!”


    杨元贞惊喜起来,“当真?”


    薛婵莞尔,“自然不敢欺瞒前辈。”


    杨元贞开心了,立刻自柜阁之中取来酒器,正要拍开封泥,他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话音落下,一个瘦高灰袍弟子快步进来,“师叔祖有何吩咐?”


    杨元贞看了眼外头,见已是暮色时分,便道:“去把孙尧喊来,就这么一小坛,今日让他也沾沾光吧。”


    这弟子应声而去,薛婵道:“您说的孙尧,是曲长老的弟子?”


    杨元贞笑眯眯地放下酒坛,“是,是曲沧最得意的弟子,要我说,他已经比曲沧更厉害了,只是曲沧一朝不退,他就一朝上不来。不过他年轻,还缺一把好剑便可名动江湖了,他武学上的禀赋不算高,这坛好酒分他一份,若能在内家功夫上破破镜,于铸剑术也是有好处的。”


    话说至此,杨元贞忽地道:“不过丫头,你不擅武艺,是没好好学?还是学不成?适才我摸到你脉门,你的脉象很是古怪——”


    薛婵坦然道:“我幼时患过病,这副身骨早已不适合练武。”


    杨元贞明白过来,“可惜,可惜啊,你人如此机灵,又是百药门弟子,却是这般境遇,这世上可惜之事太多了,哎——”


    见他忽然苦大仇深起来,薛婵不禁道:“您老逍遥自在,难道也有可惜之事?”


    杨元贞无可奈何地点上屋角的几盏昏灯,唏嘘道:“我此生未能铸出第二把天下名剑,本也可惜,不过这么多年了,小老儿早已释怀,如今我是在为洗剑阁担心啊,眼看着阁中后继无人啊。我早就不管外事了,如今却也不得不常在外走走……”


    薛婵便道:“那位孙少侠不就是后继者吗?您宽心便是,凌景和少侠瞧着也得了凌阁主真传呢。”


    杨元贞闻言又是一叹,“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小老儿更生气,其实芳菲的根骨很好的,可惜去岁那一遭之后,好好的小姑娘是废了,景和比起她来,还是略差了些。哎,千山是个痴情种,这是缘也是孽啊!”


    薛婵听得云里雾里,正待再问,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


    她二人都当是孙尧来了,可一转头,却见门口还是那瘦高弟子,他一脸惊恐地跑进来,骇然道:“师叔祖!出事了!孙师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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