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层层人群，林冉的目光柔柔地落在了女孩儿身上。
她突然觉得焦点正中心的沈晓晓，很像当年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林冉清楚地知道，像这样被无数双各怀鬼胎的眼睛盯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她无奈地垂下了眼睛，低低地笑骂了一句：“草，这该死的移情作用。”
温疏桐还以为林冉在对自己说话，侧目看着她：“什么？”
林冉摇了摇头：“没什么，桐桐。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沈晓晓救过我。”
温疏桐点了点头——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林冉要出手了。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林冉伸出手：“口红借我一下。”
温疏桐看着认真涂口红的林冉，好奇地扬了扬眉毛：“你……想干嘛？”
林冉对着小镜子，仔细地涂完口红之后，灿然一笑：“这剧情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免费送你一个乐子啊。”
说完，林冉顺势把口红塞给了温疏桐。然后一手拿了一块蛋糕，一手拿着一杯红酒，朝着正中心的三个人走去。
池沐野本来就心烦，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冉，皱了皱眉头：“你想干……卧槽，林冉！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吗，是不是有病啊？”
礼堂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林冉把那块蛋糕狠狠地摁在了池沐野脸上，然后又把那杯红酒从他头上浇了下去。
池沐野的脸上糊满了奶油，原本打理好的头发也变得一塌糊涂，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小青梅楚悠和沈晓晓显然也被林冉的行为给惊呆了。林冉冲着小青梅歪头笑了一下，然后倾身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留了一个颜色鲜明的唇印。
最后，林冉拉起了已经完全傻掉的沈晓晓。
跑了。
温疏桐：“……”
哦，上帝啊，果然很精彩呢。
林冉穿着高跟鞋，根本就跑不远。她拉着沈晓晓来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就放开了她。然后自己靠着墙，慢慢地调整着因为跑步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你你你你你你……”
沈晓晓震撼地看着林冉“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冉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怎么了啊，有这么震惊吗？”
沈晓晓老实地点了点头：“非常。”
林冉笑着解释道：“如果我只惹了池沐野，那么以他的自恋程度，绝对会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可如果我只亲了白月光小姐，那么我会被认为是女同；但在我同时做完这些后，我又拉着你跑了。你觉得，我像个什么？”
林冉微笑地看着沈晓晓，循循善诱。
沈晓晓：“疯子。”
林冉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就是疯子。”
曾经有无数次，林冉都想在参加讨厌的饭局时，站起来大叫一声，然后把桌子上的菜和酒水，都糊到那些装模做样的人身上。
可惜她站不起来，况且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这么做。但有的时候，遇事发疯，真的很爽。
沈晓晓看着因为做了“坏事”兴奋得嘴角都下不来的林冉，眼神变得无奈又温柔。
就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林冉是在为自己解围啊。可是既然林冉不想提，那自己也没必要让气氛变得尴尬了。
林冉今天晚上是真的很开心，她早就看池沐野不爽很久了。这种在超出正常秩序下阴暗扭曲爬行的做法，给了林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那些没机会对讨厌的人做的事情，今天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爽！
林冉的目光扫过沈晓晓空荡荡的脖子，然后她取下了自己的项链，戴在了沈晓晓身上。
沈晓晓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林冉却预判了她的行为，把她的话堵了回去：“这条项链很配你的裙子，就当我的伙食费了，以后可以经常去你家吃饭吗？”
沈晓晓轻轻地抿了抿嘴巴，然后轻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林冉！”
林冉一个微笑还没成型，就被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怒吼吓得没了踪影。
林冉循着声音望去，然后就看见了一脸震怒的林恪和在一边跟着看戏，但是贴心拿着她外套的温疏桐。
林冉终于感到了后知后觉的寒冷，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恪拿着手帕，狠狠地擦拭着林冉的嘴唇，林冉觉得嘴巴都要被擦破了。
她费劲地转过头，避开了林恪的无情铁手，控诉道：“好了啊，嘴巴都要被你擦掉了。”
林恪沉着脸，接过了温疏桐手里的外套，然后拉着林冉向外走去。
沈晓晓和温疏桐被留在了原地，她无措地看着温疏桐：“林冉没事儿吧，怎么感觉她哥哥这么凶呢？”
温疏桐把沈晓晓的外套递给她，笑了一下：“没事儿，他们平时相处就这个画风。”
才怪。
沈晓晓接过外套，道了声谢。
温疏桐的眼神就像是带着钩子，莫名让沈晓晓有点不舒服。沈晓晓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想离开，却被温疏桐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去路。
沈晓晓沉下了脸。
温疏桐完全没有在意，只是用一副很真诚的语气询问道：“冉冉说你妈妈做饭特别好吃，以后我也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沈晓晓默默地攥紧了拿着衣服的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的。”
林恪人高腿长，一步顶林冉两步，搞得林冉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高跟鞋还是过于累赘，林冉被带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林恪及时抓住了她，林冉现在已经摔了个狗啃泥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感谢林恪，因为如果不是林恪，她根本就不可能摔跤。
林冉狠狠地甩开了林恪的手：“你到底怎么了啊，最近情绪这么不稳定，我惹到你了吗？”
林恪被林冉的质问弄得一愣，对啊，他这么生气干什么呢？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因为无法追根溯源的情绪，才是最可怕的。
然后他避重就轻地说道：“林冉，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吧？”
林冉：“……”
服了，他又要开始发疯了。以前只是暗戳戳地发疯，现在演都不演了是吧。
林冉强行扯出了一个微笑，放低了声音，开始给林恪找借口：“哥哥，是不是你觉得我给林家丢人了。好吧，这事儿是我欠考虑。我在此反思，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林恪沉默着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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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林家丢人？他才不在乎这个呢。但是既然林冉台阶都给他搭好了，那自己就顺着下来吧。
林恪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林冉嘿嘿一笑，正准备说出一起回家的邀请。不远处的礼堂却重新放起了音乐，悠扬的舞曲缓缓地飘了过来。
林恪鬼使神差地伸出了一只手：“来都来了，不跳支舞再走吗？”
林冉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没有牵上去。她环视了一圈安静的操场，开口道：“跳舞有什么意思啊，我给你表演个有意思的。”
林恪缓缓地放下了右手，心里滑过了几分微妙的遗憾。
林冉循着遥远的记忆，心里开始给自己打节拍，然后默念道：“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她就这样，当着林恪的面，磕磕绊绊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林恪：“……”
他现在才发现，林冉是真的有点疯疯癫癫的，不过……真的还挺好玩的。
每次的大课间，同学们都下去做操了，林冉就坐在窗户旁，遥遥地看着操场的方向，然后想象着自己如果能站起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身边的同学没有人喜欢做操、跑操，但那却是林冉梦寐以求的。
记忆实在是过于模糊了，林冉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林恪却接着她的动作继续做了下去，而且动作比她标准多了。
林恪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冉。
林冉立马会意，用力地鼓起了掌：“哥哥，你好厉害啊。”
此时在窗户边目睹一切的温疏桐：“……”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脱离设定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精神都不太正常。
惊叹之余，林冉却觉得心里隐隐飘过来了一朵云，笼下了一小片阴影。
林恪，为什么会做这套广播体操呢？
林冉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大脑就像是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变得疼痛模糊，不让她再深想下去。
林冉痛苦地捂住了头，昏昏沉沉间，她感觉自己被林恪抱了起来，朝着未知的地方走去。
等林冉意识回笼，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校医室的床上。林恪正趴在她的胸口，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呼吸和心跳。
但是！但是这有点太暧昧了吧。
林冉猛的翻了个身，由于校医室的床太小，林冉最终还是获得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林恪皱眉看着她：“你又在闹什么？”
林冉慢慢地爬了起来，坐在了另一张床上，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又犯病了。其实我脑子有病，所以经常会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哥哥，你习惯一下。”
林恪嗤笑一声：“所以你今晚这么疯，就是犯病了？”
林冉认同地点了点头。
林恪看着林冉一副“我真的没有骗你”的认真表情，莫名就很想笑。和林冉在一起，他好像总是很开心呢。
真是奇怪。
校医室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柔和的灯光给林冉描摹了一层金色的光，林恪看着林冉，突然觉得心脏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感知。
林冉好像……有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