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冬风裹着雪粒子,砸在户部衙门外的石狮子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王珩刚走到街角,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跪在结冰的台阶上,怀里抱着捆泛黄的交子,额头磕得满是血痕:“官爷行行好!这是我老婆子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啊!怎么就成废纸了?”
台阶下挤满了人,手里都攥着花花绿绿的交子,像攥着救命的稻草。有人疯了似的撕扯交子,碎片被风卷得漫天飞;有人抱着粮铺的门板哭喊,铺户却早早挂了“停兑”的木牌,门板上还留着被人砸出的凹痕。
“都怪那个女账司!”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起来,“好好的交子务,让一群女人管着,能不出事?”
“就是!女人懂什么经济?不过是凭着王安石的名头胡来!”
“牝鸡司晨,国之不祥啊!”
污言秽语就这么直愣愣地砸过来,王珩攥紧了腰间的算珠簪,玉珠子硌得掌心生疼。她知道这是章惇余党在背后煽动,自从沈括留下那本伪造交子的密钥,汴京就开始流传“女账司私造交子、吞占国库白银”的谣言,短短三日,就演变成了全城的挤兑恐慌。
“山长!”红绡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沾着雪水,“粮价已经涨到一贯钱一斗了,城南的米铺刚被抢了,衙役去拦,还被百姓打了!”
王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女账司的人呢?都在粮仓待命了吗?”
“都在!”红绡点头,“苏蘅已经把账目核好了,就是……库里的白银只够兑三成交子,要是百姓都来兑,根本撑不住。”
正说着,司马蓁骑着匹黑马冲过来,银面具上落满了雪,却挡不住她眼里的急意:“山长!漕帮的姐妹回话了,江南的白银船队已经出发,走运河过来,最快也要五日!可现在百姓根本等不起啊!”
王珩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雪越下越大,把汴京的屋顶都盖成了白色。
她想起父亲当年应对“钱荒”时说的话:“民心比白银更重要,丢了民心,再多银子也填不满窟窿。”
“走,去粮仓。”她翻身上马,算珠簪在风雪里轻轻晃动,“先把库里的白银拿出来,能兑多少兑多少。告诉百姓,我们以女账司的名声担保,绝不会让他们的血汗钱打水漂!”
粮仓外很快排起了长队,王珩亲自站在兑银台前,手里拿着杆小秤,每兑一笔,都亲自把白银称好,放进百姓的布包里。
“张阿婆,您这五十贯交子,按市价能兑五两白银,您点点。”
她把银子递给个颤巍巍的老太太,看着老人用牙咬了咬银锭,眼里的泪水突然掉下来。
“王提举……我刚才还在背后骂你……”老太太抹着眼泪,“是我糊涂,听了别人的瞎话……”
“没事。”王珩笑了笑,手指冻得通红,“您能来兑,就是信我们。”
队伍里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原本骂骂咧咧的人,看着王珩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女账司的姑娘们手冻得握不住算盘还在算账,慢慢闭了嘴。
有个卖菜的老汉甚至从篮子里拿出颗白菜,塞进红绡手里:“姑娘,天冷,暖暖心。”
可白银还是不够。到了傍晚,库里的白银就兑完了,剩下的百姓看着空了的银箱,眼里又露出了恐慌。
“没银子了?这可怎么办啊!”
“是不是真的被她们吞了?”
议论声又开始响起,王珩刚要开口解释,司马蓁突然跳上兑银台,摘下银面具:“大家静一静!我是漕帮的司马蓁,江南的白银船队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有一条水道没冻上,我就能把银子运回来!”
她的声音响亮,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我司马蓁在这里发誓,要是银子运不回来,我就把漕帮的船都卖了,赔给大家!要是你们还信不过,就看我这道疤,这是在西夏为了抢账册留的,我和王提举,绝不会骗百姓!”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人看着司马蓁脸上的疤,想起当年银面账吏拆穿米行骗局的事,小声说:“是她,当年救了我们不少人……”
“我信她们!”刚才那个张阿婆突然喊道,“我再等等,我相信王提举!”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百姓们慢慢散去,临走时,有人把手里的交子小心翼翼地折好,说:“我们等,我们信女账司。”
回到女账司时,王珩的手已经冻得握不住笔。苏蘅端来碗姜汤,看着她通红的手指,心疼地说:“山长,你没必要亲自去兑银的,让我们来就好。”
“我不去不行。”王珩喝了口姜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百姓要的不是白银,是看见我们的诚意。对了,‘娘子交子’的图样画好了吗?”
“画好了!”苏蘅拿出张桑皮纸,上面画着幅“农妇织机图”,是一个农妇坐在纺车前织布,旁边的孩子拿着算珠玩耍,线条细腻,充满了生活气息。
“这是小莲画的,她的字最好,还在旁边题了‘民为根本’四个字。”
王珩看着图样,心里一阵暖流。她想起现代的纸币设计,讲究的是象征意义,而这“农妇织机图”,象征的就是女性的劳动与信用,是最朴实也最有力的承诺。
“就用这个。”她点点头,“等江南的白银到了,就把‘娘子交子’发下去,告诉百姓,这交子背后,是女账司的诚意,是漕帮的船,是天下女人的信用。”
接下来的五日,汴京渐渐恢复了平静。粮铺重新开门,商户们也开始接受交子,偶尔有人提起挤兑的事,都会被人劝住:“等漕帮的银子到了,就好了。”
第五天清晨,雪终于停了。王珩站在码头,望着运河的方向,心里既期待又忐忑,司马蓁已经去了运河口接应,按说这时候应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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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山长!”红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封急报,“漕帮传来的消息,白银船队……白银船队在渤海被辽军截住了!”
王珩的心猛地一沉,接过急报,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辽军骑兵突袭,扣住十艘银船,辽帅耶律洪基传话,要拿沈括的‘点石成金’秘术换白银,否则就把银子运走!”
“点石成金秘术?”
王珩冷笑一声,她知道耶律洪基指的是什么,就是沈括那本伪造交子的密钥。辽人早就觊觎大宋的交子制度,想借此扰乱大宋的金融,现在倒是找到了借口。
正说着,一个辽军信使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走进码头,手里拿着封书信:“王提举,我家元帅说了,想要白银,就把沈括的秘术交出来。否则,你们大宋的百姓,就等着一辈子用废纸吧!”
王珩接过书信,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她转身走进女账司,很快抱出本厚厚的账册,扔在信使面前:“回去告诉耶律洪基,我这里也有本账册,是辽国去年的岁贡账。”
她翻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去年辽国报上来的病死战马数目,是一千匹。可根据我们女账司查到的证据,实际病死的只有一百匹,这里多写了一个零,冒领了九百匹战马的粮饷。”
信使的脸色瞬间变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耶律洪基心里清楚。”
王珩合上账册,眼神锐利如刀,“他要是敢动那些白银,我就把这本账册公之于天下,让辽国民众看看,他们的元帅是怎么谎报军情、中饱私囊的!到时候,他这个元帅,还能不能坐得住?”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另外,我还要提醒耶律洪基,大宋与辽国的边境贸易账,我们女账司也查得差不多了。他手下的将领私吞贸易税款的事,要是抖出来,恐怕不是丢官那么简单吧?”
信使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他捡起地上的账册,狼狈地说:“我……我会把话带给元帅的。”
看着信使仓皇离去的背影,红绡走过来:“还是山长厉害,一句话就把他吓住了。”
王珩却没放松,她望着渤海的方向,眉头紧锁:“耶律洪基不会这么容易妥协的。他想要的不只是秘术,还有大宋的金融命脉。这场账,还没算完。”
夕阳西下,王珩握紧手里的算珠簪,玉珠子在余晖里泛着莹光。她知道,接下来的较量,会比挤兑恐慌更凶险,比杭州商税更复杂。但她不怕,有女账司的姐妹在,有漕帮的娘子军在,有天下百姓的信任在,再难的账,她也能算清。
夜色渐浓,女账司的灯亮了起来。王珩坐在案前,摊开辽国的岁贡账册,手里的红铅笔在“九百匹战马”旁画了个圈。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耶律洪基欠大宋的账,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