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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快,回京!

作者:岐风习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通判是旧党核心人物李常的远房侄子,这事牵扯之广,恐怕远超她们的预料。


    王珩叫来翠儿:“让他把所有名字、时间、地点都写清楚,一点都不能漏。”


    正说着,守在西角的老农突然嚷嚷起来:“不对劲!这粮袋摸着不对劲!”


    众人围过去,只见老农将耳朵贴在粮袋上,用拐杖敲了敲,又抓起一把谷子放在嘴里嚼了嚼,眉头皱得像个川字:“这粮看着新,里头却藏着陈米!不信你们拿醋来试试!”


    司马蓁立刻让人取来醋坛子,老农倒了点醋在谷粒上,原本饱满的谷粒竟慢慢瘪了下去,露出里面发黄的内核。


    “瞧见没?这是用新米壳包着陈米,看着光鲜,实则早就霉了!”老农气得直跺脚,“这群狗官!连军粮都敢这么糊弄!”


    王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陈米充饥尚可,却绝不能作为军粮,将士们吃了轻则腹泻,重则染病,如何能上战场?


    她让人将所有粮袋都拆开查验,竟有三成是这样的“夹心粮”。


    “得尽快把证据送回汴京。”王珩对司马蓁说,“这里交给周校尉和乡亲们,咱们连夜动身。”


    司马蓁点头:“我让人备了三辆马车,一辆装真账册,两辆装假的,咱们分路走。”她顿了顿,看着王珩苍白的脸,“你身子……”


    “不妨事。”王珩将供状和验粮记录仔细折好,塞进贴身的锦囊,“早一日到汴京,前线的将士就早一日能吃到真粮。”


    夜色如墨,三辆马车趁着月色驶出霸州军仓。


    王珩和云英坐的是中间那辆,车厢里堆满了旧账册,散着股霉味。两人刚出沧州地界,就听见身后传来火光和呐喊。


    是假马车被盯上了。


    “他们果然只盯着最显眼的那辆。”云英掀帘看了一眼,小声道。


    王珩却没松气,她总觉得不对劲,手心直冒冷汗。


    果然,行至漳河渡口时,前方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那个在关卡报信的队正,脸上带着狞笑:“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你们想干什么?”云英将王珩护在身后,手里攥着把剪刀。


    “不干什么,就是想请小娘子去喝杯茶。”队正挥了挥手,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狰狞可怖。


    王珩知道硬拼不行,她瞥了眼身后湍急的漳河,突然有了主意。


    “我的账册都在车厢里,你们要,便拿去吧。”她故作镇定地打开车厢门。


    黑衣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蜂拥而上抢账册。就在这混乱的瞬间,王珩拉着云英纵身跳进冰冷的漳河,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口鼻,她却死死攥着锦囊,不敢松手。


    不知漂了多久,两人被冲到下游的浅滩。云英冻得说不出话,王珩的咳嗽更厉害了,每咳一下都像要把肺咳出来。她们挣扎着爬上岸,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司马蓁带着人来了。


    “我让人在下游等着,就怕你们出事。”司马蓁跳下马,将自己的披风裹在王珩身上,眼眶通红,“那队正被我们抓住了,招认是李通判派来的,说要‘毁账杀人’。”


    王珩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锦囊。司马蓁立刻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的头发:“我让人在河边烧了些东西,再把这个放上,他们会以为你……”


    “好主意。”王珩终于缓过气,声音嘶哑,“这样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咱们可以趁机赶路。”


    七日后,汴京朱雀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缓缓停下。


    王珩扶着云英的手下车,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却挺直了脊背。她的棉袍还带着河泥的腥气,锦囊却紧紧贴在胸口。


    刚到相府门口,就见王安石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见她,老泪纵横:“珩儿,你可回来了!为父以为……”


    “爹,先别说这个。”王珩扶住他,“我有证据,要立刻面圣。”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宋神宗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看着阶下那个形容枯槁却眼神清亮的少女,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旧党领袖司马光和新党代表王安石,沉默不语。


    “官家,这黄口稚子说的全是胡话!”李常出列,指着王珩,“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子,懂什么军仓账目?定是伪造证据,诬陷忠良!”


    “我是不是诬陷,官家一看便知。”王珩忍着咳嗽,从锦囊里取出供状和验粮记录,“这是霸州守仓校尉周猛的供状,上面写着李通判如何勾结西夏商人,用陈米冒充新粮,盗卖军粮十万石。这是验粮记录,有流民和兵卒的签名画押。”


    她又拿出那副紫檀木算盘:“官家,臣女愿用这算盘,为您推演盗粮链路。”


    宋神宗点了点头。


    王珩深吸一口气,开始拨算珠,噼啪的算珠声在寂静的金銮殿上格外清晰,像金戈铁马在疆场驰骋。


    “李通判先用‘鼠耗’名义将好粮移出明仓,藏入暗仓,每月约五千石。再用新米壳包裹陈米,充作新粮入库,虚报损耗……”她的声音虽弱,却条理清晰,每一笔账都算得明明白白,与供状和记录严丝合缝。


    算珠还在有规律地跳动,宋神宗的脸色却越来越沉,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派胡言!”李常还在狡辩,“这都是你凭空捏造的!没有真凭实据!”


    “谁说没有?”翠儿突然从殿外跑进来,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个血糊糊的布包,“民女有证据!这是我爹用断指换来的鼠耗密册原件!”


    布包打开,里面是那本磨破的册子,封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边角处有个清晰的指印,像是用断指按上去的。


    “我爹被他们抓去,打断了手指,也不肯交出这本册子,说一定要给姑娘送来,让陛下知道真相……”翠儿泣不成声。


    宋神宗看着那本带血的册子,又看了看王珩苍白却坚定的脸,突然一拍龙案,怒声道:“李通判勾结外敌,盗卖军粮,罪该万死!李常包庇纵容,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旧党官员吓得纷纷跪地,新党则面露喜色。王安石看着女儿,眼里满是骄傲和心疼。


    “王珩,你揭发奸佞,有功于国。”宋神宗的语气缓和下来,看着王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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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什么赏赐?”


    王珩定了定神,朗声道:“臣女不求赏赐,只求陛下推行复式记账法,以‘借’‘贷’为纲,厘清天下账目,让贪腐无可遁形。再请立‘女账堂’,让女子也能学记账,为国效力。”


    宋神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准奏!即日起,复式记账法为官账定式,着王珩主持‘女账堂’,传授此法。”


    “官家!”王安石突然出列,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小女病体难支,恐难担此重任,求官家收回成命!”


    他看着女儿咳得几乎站不住,心如刀绞,哪里舍得让她再操劳。


    王珩也愣住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脊背,突然鼻子一酸。这些日子,她只顾着查账,却忘了父亲也是会心疼的。


    宋神宗看着父女二人,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王珩,你先回去养病,账堂之事,朕会让人先筹备着。”


    走出金銮殿时,阳光有些刺眼。王珩靠在王安石身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爹,我没事。”她轻声道。


    “傻孩子。”王安石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哽咽,“你为你爹,为朝廷做的够多了。剩下的,交给爹来做,你好好养病,好不好?”


    王珩没有回答,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她知道,“女账堂”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未来会有更多的女子拿起算盘,会有更多的账目被理清,会有更多的黑暗被照亮。


    只是此刻,她真的累了。


    回到相府,王珩一病不起。


    太医来看了,说是“忧思过度,寒邪入体”,开了方子,却嘱咐“需静养,不可再劳心”。


    云英和司马蓁轮流守在床边,翠儿则每日送来熬得软糯的米粥。


    病中,王珩常常想起霸州军仓外的那道人墙,想起漳河冰冷的河水,想起金銮殿上噼啪作响的算珠。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父亲跪地求情的那一刻。


    她知道,父亲是为她好,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半个月后,王珩能下床了。她走到书房,见王安石正在整理她带回的账册,头发又白了许多。


    “爹。”她轻声道。


    王安石抬起头,眼里闪过惊喜:“你好了?”


    “嗯。”王珩走到他身边,拿起一本账册,“女账堂的事,我想好了。”


    “珩儿,你……”


    “我可以不去操办,但我要编一本记账的书,把复式记账法写清楚,让所有人都能学会。”王珩的眼神很亮,“我还想收几个徒弟,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王安石看着女儿,无奈地笑了:“好,爹都依你。”


    王珩的话没说满,王安石都懂,自己的女儿,哪是会因为阻挠就半途而废的。


    王珩有自己的坚持,王安石也有作为父亲的妥协,或许岁月对王珩来说不会长久,但她的家人会想尽办法帮小姑娘如愿。


    金殿算珠定边军盗案,翠儿献断指册。帝立女账堂,安石跪阻:“病骨难支!”


    ——《女账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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