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此话说完,场中反应却并不热烈,众人皆侧目狐疑看他。
显然,对于眼前这位细胳膊细腿的公子,觉得他怕是连拿起都费劲,自然无人相信,他能将武将都勉强抬起的弓拉开。
唐雨却并不在意他们看法,径直行至高台前,拱手行礼:“陛下,可否容在下一试?”
楚文帝眸光微动,目光打量其片刻,问:“你是何职?”
显然,他不识得此人,也存有几分疑虑。
唐雨还未来得及开口,谢行征先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此人便是揭下皇榜那名游医,苏雨堂。”
楚文帝闻言,目光再度落向殿下。
只见其背脊直挺,风度翩翩,脸上更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心头不经多出几分满意与心安。
而此番大夏有初次失利在前,纵是谢行征扳回一成,也正如南疆使臣所言,谢行征及其身后谢家,可谓威名赫赫,平手不足以彰显他大夏子民威勇。
若此人真有些本事,那南疆此番真可谓自己打自己的脸……
楚文帝当即朗声道:“既我大夏医者亦有此胆识,又何妨朕许你一试!”
“谢陛下!”唐雨俯身一礼,抬头转身,话锋一转,“只是这一身宽袖长衣不便行动,不知南疆使臣可会介意,我先换身衣服?”
南疆使臣不屑冷哼,眉目间满是倨傲轻蔑:“哼,以为换身衣服便能拉动天弓?便让你从头到脚换上百身,又有何妨。”
唐雨却只笑了笑,转而看向谢行征:“那就有劳谢将军,替我寻一身合适衣裳。”
谢行征指尖微动,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那弓他试过,确实有千石之重,若非天生神力,又或内劲浑厚,寻常武将也绝无可能拉开。
然而皇帝已经允诺,他也只能领命,将唐雨带往一处偏殿,命人寻来一套军中劲装。
而在人去取衣物时,唐雨凑近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谢行征眉头微皱,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颔首答应下来。
不多时,其亲信便寻来一些小滑轮、钢丝与铜环。
“你要这些作甚?”谢行征忍不住低声问。
唐雨俯身蹲下,口中淡淡抛出一句:“谢将军早就猜到,我是唐门之人吧?”
谢行征微愕,没想到她居然知道已被识破,也没想到她会此时主动挑明。
“既已猜到,谢将军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既不揭破?也未将我直接擒下?”唐雨神色带笑,似在闲聊,可手中却不停,飞速组装起那些物件。
谢行征目光微沉:“阿岳与方椋真心将你视作好友,而你偷窃之事,我又尚未弄清缘由,不愿坏了你们的友谊。”
唐雨愣了愣,唇角一翘:“你人还真是怪好的。”
这分明是一句夸奖的话,自她口中道出,却多了几分讽刺意味。
明明自己才想过要与他道歉,却又习惯性呛他。唐雨暗恼,刚想开口补救一句,屋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小太监的声音传来:“将军,公子,可换好了衣裳?”
而此时,唐雨也已将那原本毫无关联的玩意,组装成一个简易省力的装置。她展臂比量了一下长度,满意点头,旋即脱去外衣,将装置穿戴至身上,再换上那套深色劲装。
那衣服竟极为合身,霎时,她竟也多出几分飒然英气。更是叫谁也看不出,衣物之下还藏着玄妙机关。
她抬眸,与谢行征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双方眼底却皆是志在必得。
至于和他道歉一事……唐雨想,待明日再说也不算迟。
片刻后,再度回到殿前,唐雨不动声色拂去掌中铁屑,神色自若。
而使臣看着因劲装而更显身板瘦弱的他,神情更为倨傲,冷冷开口:“能与我们南疆勇士比试一番,即使输了,也是你的荣幸。”
唐雨淡然一笑,步履从容地走至天弓前。俯身握住弓身,内力在掌间运转,小指拉动袖中钢丝,暗暗牵引,竟真将弓身缓缓立起。
可此弓确实极重,真要完全托起并不容易,于是她将弓的一端抵在殿前青砖之上借力稳住。一套动作下来,显得并不如何轻松。
南疆使臣见状大笑,语带讥讽:“没有力气便莫要勉强,免得惹出笑话,自取其辱。”
唐雨唇角却扬起更深的弧度,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显得有些无辜。她问:“这比试的是能否拉开此弓吧?至于能不能稳稳举起,又有何妨?”
这句话,说得轻巧,可在南疆使臣眼中却是可笑至极。
“这拉弓所需之力,比举弓更重一倍有余。你连抬都费劲,还妄言拉开天弓?”他毫不客气地冷笑,讥讽道:“你们大夏人,怕不都是些口出狂言的大话之辈?”
这话说得极为露骨且冒犯。殿中大夏群臣听罢面色皆变,怒意翻涌,却无人能当场反驳。
望向唐雨的目光,更是有些复杂。
他们自然希望他能打脸轻视大夏之辈,可他也确实连弓都抬不起,心中难免失望,更不忍再看。心中只求,稍后有勇猛的大夏儿郎,能扳回一成。
“哦?”唐雨并不在乎,反而笑意更盛。
而下一瞬,她收起笑容,面色顿沉。左手死握弓身,身子后倾,右手则顺势搭上弓弦。
无人看见,她悄然将连着袖中钢索的铜环扣在弓弦之上,机关极轻一响,钢丝牵动滑轮,随即便是一声低沉弓鸣。
那把千石“天弓”,竟真在她手中缓缓拉开!
直至弓弦拉满如圆月,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先是一片死寂。片刻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真的拉开了!”
大夏群臣齐声叫好,连周围的宫婢太监也忍不住低声欢呼。可那些南疆使臣们,却是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一幕,满脸难以置信。
唐雨松手,那弓身重砸地面,“砰”地一声巨响,连青砖都被砸出裂纹,足见其重。
南疆使臣失声倒退一步,面色铁青,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再如何不愿相信,亦是他亲眼所见,眼前这位文弱的游医,在满殿将相、南疆使团,甚至是无名宫婢前,毫不费力地拉开他们引以为傲的宝弓!
楚文帝眼底亦是闪过震惊,又着实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喜声赞叹:“好!”
使臣却仍惊怒交加,不愿相信,尖声高喊:“不可能!他定然是使诈了!”
说罢,便想上前去搜查唐雨。谢行征却快人一步,未出鞘的剑横亘在其身前,眼神冰冷,硬生生止住其脚步。
唐雨也不恼,张开双手给众人展示,朗声道:“我手上可什么也没有。愿赌服输,使臣不会想耍赖吧?”
众人也从快意中惊醒,立马出言附和,不满南疆人的怀疑。
南疆使臣面色青紫。他本欲借天弓羞辱大夏,可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颜面丢尽,若继续无理取闹,只怕是难以收场。
他恨恨摔袖,咬牙认输:“这一次,算我南疆输了!”
楚文帝虽心中痛快,可在此场合下,还是要维持大国气度。他朗笑举杯,“我大夏虽卧虎藏龙,可南疆勇士亦是不弱,只是略逊一筹。皆是我中原与南疆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今日也算尽兴。”
群臣连声称是,亦举杯附和,殿中气氛一片欢腾喜悦,与南疆众人面上的屈辱尴尬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行征收剑退至殿侧,眼神却不自觉落在刚回桌的唐雨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及不加掩饰的钦佩。
而这恰好被唐雨余光捕捉,唇角挑高,挂上一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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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他有眼光!
*
直到宴席结束,南疆人再未闹出什么幺蛾子。
楚文帝心情大好,自是要对唐雨予以赏赐。只是明日南疆使臣便要返程,为留他们几分薄面,此事只得容后再议。当下允诺,过几日定召唐雨入宫,不仅要嘉奖,更要让谢行征陪同,在宫中好好走上一遭。
而夜宴后,谢行征被楚文帝留下入殿议事,唐雨便先行返回镖局。
这一日奔波极为辛苦,昨夜更是彻夜未眠。唐雨回到屋中,才换了衣裳,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可待夜更深,万籁俱寂时,她却骤然睁眼,眸底寒光闪动。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睡得安稳?
月楹那张虚伪至极的笑脸犹在眼前,美人墟血腥残影仍历历在目。想到那些被迫与猛兽搏杀的女子,那践踏生命的恶行,她便怒气难消,又怎能就此罢手?
既然正经路子查不下去,便走旁门。要证据抓她?那便趁今夜,潜入她的香闺,找出他们要的证据!
唐雨换上一袭夜行衣,束好黑发,身形轻巧,悄然自镖局翻墙而出。
夜色沉沉,街道空寂。偶有巡夜更夫敲梆声传来。而唐雨闪身匿于暗处,不多时便来到瑶华阁前。
阁内虽灯火犹,偶有笑语欢声,却已显冷清,不少姑娘们已回屋歇息。只余少数客人醉卧楼榻,丝竹之声断续。
唐雨屏息间,身影若鬼魅般贴着檐下阴影而行,轻轻一掠,翻上二楼廊檐。确认四下无人后,脚尖一点,极快掠入屋内。
然而,屋中空荡,并无月楹身影。
唐雨冷哼:谁知她是不是又去那美人墟作恶。
此等大好机会,她沉下心,四下仔细翻找。片刻后,果然在衣柜深处,翻出一件左袖破口的衣衫。那破口位置,正与昨夜对上。
唐雨心头一喜,果然这个女人就是美人墟门后女子!
有此证据,即便南疆使臣再如何庇护,也保不住她!
可就在此刻,身后掌风疾至,她后颈骤然一痛!
一记重击下,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倒地。
而身后之人,赫然是美人墟中的盲眼老翁。
他浑浊无神的双眼,冷冷凝望唐雨许久,才伸手将其抱至床榻。
良久,他颤巍巍伸手,缓缓挽起唐雨的左袖,苍老粗砺的指尖在她白皙的上臂处细细摸索,似在寻找什么。
就在此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老翁动作一顿,立刻收手,回身恭谨弯腰行礼:“墟主。”
月楹缓步入内。
她瞥了一眼床上知觉之人,唇角虽挂着笑,语气却冷若刀锋:“怎么?在摸她有没有月牙?”
“老奴……摸不到。”老翁语气低沉,带着些许失落,旋即又急切解释:“可那些毒蛇都不敢上前,说不定是她的血,而她是当年……”
“够了。”月楹打断他。
旋即抬手,尖利的指甲重重划过唐雨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最后停在一处,极浅的月牙印记上,猛地用力,霎时在那肌肤留下一道极深的甲印血痕。
虽察觉到主人心情不佳,可老翁仍不死心,小心翼翼地开口:“墟主,她……可有月牙?”
月楹垂眸,冷冷吐出两个字:“没有。”
“可……”老翁并不甘心,还欲说些什么。
“闭嘴。”月楹却冷笑打断。
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语气中带上一抹病态的欢愉:“你若觉得她是当年之人,我倒有一个更为简单的法子。”
她俯身,轻轻掐住唐雨纤细的脖颈,微微使劲,又忽然松开,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意。
“将她带去上墟,丢进血池。如果,她真是月绮梦……就该能活着,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