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膏到手后,唐雨竟再未多做其他调查,而是径直回到望远镖局。
她还贴心地将那点不多的香膏,分给府中所遇侍女。
路过院中,恰逢望云熙练剑。飒飒落叶间,她余光瞥见二人,身形一振,长剑破风而至。
唐雨半步未退,冷寒的剑锋,定定停在距其一指前的位置。
她眼睫轻颤,却笑容真挚:“望姑娘好剑法。”
望云熙冷哼一声,锋芒稍敛,却已没了初见时的敌意。她目光旋即落在谢行征手中的胭脂匣,“这是何物?”
唐雨取过递上,轻声道:“听说是香坊新制的香膏,不知望姑娘可有朋友曾用过?”
望云熙用指腹取了些,在鼻前一嗅,竟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味道……”她仔细思索近两日去过何处,眉心忽地一皱,想起什么脸色一沉:“昨日浮光盛典的舞姬们,身上不就是用的这种香?”
望云熙薄怒,拂袖嫌弃道:“这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说罢,径直转身,吩咐婢女取水沐浴。
唐雨却未将她不善的态度放在心上,低头思索间,眸中一黯。
昨日望山岳精力太足,着急忙慌地拉着她四处转,她当时只觉空气弥漫着此香,如今才知,原来竟来自于舞姬身上?
谢行征也察觉其中关窍,低声道:“我差人查查昨日献艺者。”
“那便麻烦谢将军了。”唐雨颔首应下。
两人未再多言,一同入厅,见萧方椋与望山岳早已归来,前者还正气定神闲煮水烹茶。
几人交换所得,唐雨眸光沉了沉,道:“若浮光盛典那日,众人先接触过有惑心之效的香,随后又被彩烟与火药中,含有催发情绪的金石花与茉冰片影响……光影交错之下,幻象便会随人心念而显。”
“所以,这香有问题?”萧方椋指了指桌上几近空了的匣子。
唐雨并未正面回答,只浅浅一笑,“只等夜里,便能知晓答案。”
*
夏日的夜,落幕的有些晚,而云层半遮月色,却也更添几分朦胧的美。
望山岳将镖局众人唤至前院,只见唐雨正站于院中空旷处,眼前放置着数枚烟筒。
待准备就绪,他抬手示意。
唐雨便以火折点燃引线,霎时彩烟四散,恍若重现昨日之景。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却又听“嘭”的一声,烟花次第绽开,虽不似盛典那日般能照亮夜空,却也绰绰有余照亮整片庭院。
注意都被绚丽花火吸引,众人脸上甚至浮出几分喜色。
忽然,唐雨清了清嗓,指向一旁草木惊呼:“快看!有人面犬!”
他们齐齐望去,心下大惊。那草丛间,果真蜷伏着一头长着白毛的恶犬,带着狰狞可怖的人脸,嗓中似发出低沉嘶吼,正恶狠狠的盯着此处。
望山岳率先反应过来,开口提醒:“那不是人面犬,是孩子!别动手!”
生怕说晚了,镖局中的剑,便会刺向那无辜幼儿。
而此刻,众人眼中,那人面犬的脸也变的愈发清晰,竟真是一张属于孩子的面孔。
谢行征也一瞬失神,片刻后,却神情一松,缓缓道:“原来如此……”
他们一同经历过人面犬一案,自然知晓世间并不存在所谓“人面犬”。也知道,镖局中断然不可能出现人面犬。
可刚刚竟有一瞬,在看向草丛时,竟真将那块白布,当作了怪物。
而这恰恰说明,“苏雨堂”真的解出了浮光游龙的秘密。
镖局众人一拥而上,皆想看清那犬真容。唐雨却先一步上前,拎起布角轻轻一抖。白布在眼前飘散开来,人面犬的幻象随之消散。
众人此时才醍醐灌顶,原来,那不过一块破布罢了。
可一时更觉背脊发凉,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自己又是何时中招?
唐雨垂下眼睫,唇角微弯:“刚才,可有人真的看见了‘人面犬’?”
今日分得香膏的侍女皆怯怯出声承认。
而望云熙沉默片刻,终究坦然开口:“我也有看见,只不过……更像一团模糊白影。”
唐雨点点头,“我想其余人,应该都未见到吧。”
“我确实没有看见。”望山岳点头,解释道:“刚刚着急大喊,也只是担心大伙错手伤人。”
望夫人忍不住追问:“可为何她们眼中,偏偏真的出现了那怪物?”
唐雨未答,而是先从怀中取出胭脂小盒,指尖轻启。里面虽已不剩香膏,却仍留余香随风散开,沁入鼻息。
此时,她才温声开口:“我与谢将军回镖局后,随机将此香膏分给众人。沉浸在此香环境中,药效在无声间便渗入体内。”
说着又转眸看向望云熙,“而望小姐只稍稍嗅闻,便匆匆回屋沐浴,因此只觉眼前不过白影一团。”
望云熙神色一变,低声道:“原来如此。”
“此香可有毒?”望夫人担心女儿,忙问。
“这香并无毒。”唐雨摇头,指向院中未散的烟雾,“可当点燃彩烟与烟火,与其中两味药同时起作用,便会有迷惑心神之效。”
谢行征目光一凝,替她道出后半句:“所以,今夜与前日游龙惊现,并无不同。只是所见幻象,变成了人面犬罢了。”
“正是。”唐雨颔首:“盛典那日,多数人白日在彩楼附近的集市赏玩,察觉不出此香不妥。几个时辰的浸染下,待夜里烟火齐放。只需几声呼喊,便能让万人同见幻景。”
望山岳怒声低斥:“好大的胆子!”
“不过,我最后还想确认一番。”唐雨说着,转而望向萧方椋,目光清冷:“萧兄那日,并未随我们前往集市,是否也未见所谓的真‘龙’?”
萧方椋指尖轻敲膝头,缓缓点头。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反复追问阿岳,他眼中之龙,究竟是何模样。
抬眸时,萧方椋眼底已带冷意:“挑在浮光盛典之夜,让百姓齐见幻龙……这绝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布局,妄图扰乱民心。”
“布局只是手段。”谢行征声音带上几分寒意,“真正的目的,或许远不止这么简单。”
空气霎时沉默,众人呼吸都缓了下来。
唐雨却忽地笑出声,打破这冷沉的氛围。
她弯眼看向谢行征,偏头问:“既然幻局已破,想来我这颗脑袋,也算是保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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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征微微侧过脸,淡声道:“算保住一半。”
她却不以为意,反倒兴致盎然提起建议:“其实借同样的法子,朝廷也能以此反制。既然能幻出真龙之怒,也能幻出神龙降福。若能再起盛典,让百姓见到祥瑞,便是胜其一筹。”
谢行征神色微动。
他未曾想,此女破此谜题,未用三日,竟只用一日。甚至,还替朝廷想好了应对之策。
自己又如何有资格,继续为难于她。
*
深夜,谢行征密报入宫,将游龙幻影的始末奏报楚文帝。
楚文帝闻之大喜,不仅仅因谜底揭晓,更是对唐雨所提的“借幻成祥”一策,满意至极。
只是此案远未到尾声。
谁将金石花与茉冰片掺入烟火?从烟火之物的配置,到运输与布置,少说牵扯数十余人,未免打草惊蛇,此事楚文帝仍交予监察司继续彻查。
而这来历不明的香膏,则由谢行征协助唐雨等人,暗中探查,务必寻得根源。
若能成事,君子一诺,自可兑现。
唐雨听闻,也并不气馁。
她本也想寻出这制香之人。唐门制毒之术历来江湖皆知,她自然也对,能炼出此种香料、想出如此缜密用药之法的人,生出几分好奇。
次日,谢行征私下遣人遍寻中京香坊,却无一识得此香膏,也不知其来处。
唐雨并不意外,只抿唇笑,替众人添茶:“若真能轻易查得,昨日又岂会在大街上白走三圈?”
谢行征并未碰那青花茶碗,只看一眼,那茶气氤氲,便知茶汤多烫。再观对面,那装模作样吹了半天也不下嘴的“苏雨堂”,便知她是刻意为之,心中无奈,低叹一声。
“不过,暗卫送来了浮光盛典那日,所有艺子的名册。”谢行征说着,将密函推至她眼前。
“想来,那位夫人的夫君,多半是骗了她。”
唐雨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打趣道:“谢将军也是男人,不知男人心里有鬼时,嘴里的话都不可相信吗?”
“……”谢行征呼吸一滞,眼神里隐有几分无语。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才最不可信。
萧方椋笑盈盈看着两人互动,将话题拉回正轨,“所以,此香极可能是从歌楼乐馆中流出?”
唐雨挑眉,不置可否。
又随手翻了翻密函,最终无奈摊手,“我并不熟悉中京,如何辨得这些名字究竟是哪处?谢将军不如直接告诉我,哪一家才是中京最负盛名的秦楼楚馆。”
谢行征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字字清晰:“最好的青楼,是天京院;最好的歌楼,是金尘楼;而最负盛名的乐坊,则是瑶华阁。”
唐雨轻咳一声,避开他的眼神:“那等夜里,我们一同去逛逛?”
“不去。”萧方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望山岳满脸期待,刚要开口,就被萧方椋一眼瞪了回去,对方还顺带补充道:“他也不去。”
于是,三人目光不由自主,便投向一旁端坐笔直的谢行征。
“……”
谢行征指尖微动,心里一沉。
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