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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人面犬 四

作者:九盘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夏雨季正盛,又赶了一日路,哪怕官道两侧绿荫成行,也难遮闷热湿气。


    唐雨取出自制的薄荷香片,分给几人含在舌下,多少能清醒提神,预防暑热。


    可萧方椋终究身娇体弱,撑不过这般天气。


    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唇紧抿着,将书册搁于一旁,好长时间没再看过一眼。


    还是唐雨率先察觉不对,自己额上已渗出细汗,可看萧方椋,却无一滴汗珠,整个人恹恹靠在车壁,整个人像被蒸干了魂魄般虚软。


    车轮碾过石子,剧烈一颠簸,他整个身子便朝前直直栽去。


    唐雨眼疾手快,扶住他肩膀,“萧方椋!”


    伸手探了一下,这么热的天,他手背却冰凉一片。


    “停下!”望山岳叫停镖队,立马掀帘而入。


    萧方椋早已失去意识,原本那么爱干净的人,此时手软绵绵的垂落在地,脸色惨白。


    望山岳登时慌了神,“怎么回事?”


    “应是暑热难散,晕了车。”唐雨眉头紧蹙,将人小心扶起,递给他,“快带去树荫下,松衣喂水。”


    望山岳抱人下车,奔入林中。可地上全是落叶泥土,急的他来回踱步,怀中人紧抿着唇,眉头皱得极深,显然已极为不适。一时他也管不了太多,咬牙将人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块旁。


    暗道:一会挨骂就挨骂吧。


    先是解开其衣领透气,露出一片白玉般的肌肤。又去解他外袍,却听“叮”的一声,一枝小巧的袖箭,自萧方椋衣袖滑落。


    “咦?”他怔了一下,拾起翻来覆去端详好久,“这不是……唐门的袖里梭吗?”


    与寻常袖箭不同,袖里梭轻巧,箭头薄如柳叶,冷寒的金属光泽中,隐隐藏有暗纹,乃唐门暗器的独有标记。


    他曾有耳闻,却是头一回见此真品。


    此时唐雨正拿着药走来,见望山岳手中之物,猛然一怔。


    那是为救枝枝,她匆忙间用出的三枚袖里梭,事后只寻回两枚……原来,第三枚竟被萧方椋悄悄收了起来。


    她神情一敛,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这是我的袖箭,怎么……在此?”


    “阿椋大概觉得新奇,私下收起来了。”望山岳并无多疑,接过药时,还随手递还给她。


    又好奇问道:“这是唐门的暗器吧?”


    “这是我在黑市买来防身的,原来出自唐门啊。”唐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望山岳没什么心眼,信以为真,还介绍起来:“这可是唐门的袖里梭,如叶片飞花,悄无声息便可击中数米外之物。我也是第一次见,设计制作的如此精巧,真不愧是蜀中暗器第一的唐门。”


    说话间他试了试萧方椋额头温度,略有缓解,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也算松了一口气。


    为照顾刚缓过来的萧方椋,马车需得放慢速度。望山岳便先让镖队行至前方驿站打点,仅留数人随行。


    日头向西坠去,云层由薄暮暖色渐渐转为灰紫,夜悄无声息地降临。


    官道沿途除却他们再无旁人,前路稠黑如墨,仅靠两盏马灯昏黄的光照亮。四周密林幽深,偶有虫鸣,风拂枝叶轻响间,带出几分莫名的阴寒。


    “到驿站歇一晚,再赶一日,便能抵达中京。”他朝车内看了一眼,低声安抚。


    车中,萧方椋倚着软枕闭目养神,面色虽稍有缓和,却仍是虚弱,连话也无心回。


    明明白日里还热得人中暑,此时冷风穿过,却令人心头发凉。


    众人又前行一段,期间无人说话,除风声、马蹄声,那本该轻响不断的虫鸣,好似突然消失了般。忽然间竟静了。


    林子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罩住,安静的可怖。


    唐雨倏然升起一丝不安,心头莫名一紧。


    就在此时,


    “叮铃——”


    一声很轻的铃响从远处幽林中传来。声音清脆冷厉,好似不属凡间之音般诡寂,在黑夜中,悠悠摇至,仿若能穿透人的魂魄。


    望山岳猛然抬头,他耳力最好,听得最清晰。眉头瞬紧,抬手示意车队停下,众人噤声屏息。


    “叮铃——”


    又是一声,比方才更近,却仍在远方。可却叫马车内的人也听得清楚,心头不由发凉。


    唐雨反应极快,抬手熄了马车的灯火。


    刹那间众人陷入黑暗,只余天幕一丝模糊月光,从枝桠缝隙中洒落,斑驳如裂。


    众人凝神细听,才发现,铃声竟是每隔一段固定时间响一次。一声、又一声,摇得人心惊,惶惶不安。


    萧方椋睁开眼,眼神虽虚弱,却闪过一抹兴味。


    四下死寂,空气阴冷潮湿,仿佛连夜色都屏住了呼吸。夜林深处,谁也不知有什么隐匿其中。


    “阿椋,雨堂兄,你们留在车里。”山岳悄无声息拔出腰间佩剑,低声道:“我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便已纵身跃下马,几个起落间,身影边掠入林中,未惊夜色分毫。


    夜林深处,枝叶如壁般遮住月光,哪怕习武之人也只能勉强视物。


    他屏息静气,循声而行。


    脚下落叶松软,被夜露打湿,踩上去无声无息,唯有自己心跳,在这寂静夜里愈发分明。越是靠近,铃声仿佛越清晰,却又飘忽不定。


    忽然,透过那纵横交错的枝叶,几道影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灰白一团,轻灵得仿若飘在空中。


    他陡然止步,神色倏变。


    迷雾不知何时升起,宛如无声的水波,将视野慢慢模糊。


    其中一团白影忽地停下,身形如犬,动作诡怪,头猛地以一种扭曲姿势仰起。


    那……赫然是一张人脸!


    惨白如纸的幼童五官,神情诡谲,带着如死人般的枯败之色。眼神空洞,嘴角微勾,似在笑,又似在哭。


    望山岳瞳孔猛缩,脊背一寒。


    一阵风掠过,又是一声铃响,清晰的仿佛就在身侧,毫无阻隔传入他耳中。


    他寒毛倒竖,倏然回身。


    什么……都没有。


    回神再望向那白影方向,只眨眼的功夫,便只余几缕未散的白雾,风一吹,便尽数消散。


    一抹血色似在林影间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他呼吸骤紧,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那不是幻觉。


    而是,真有……人面犬。


    *


    今夜,注定无人安睡。


    天未亮,唐雨已然醒来。她换衣出门,望向灰沉天幕时,眉头微蹙。


    云来月不明,山间风无雾。


    有云遮挡,林间有风的情况下,应该是不易起雾的天气。


    可昨夜望山岳所言林中雾气,究竟从何而来?


    望山岳不是无知孩童,不会将所见之物因想象加以粉饰,既如此,昨日他所见‘人面犬’,是真的存在?


    她心中满是疑惑,走出驿馆时,见门外那看店老者也已早起,正用柴火煮着苞米,热气氤氲,香气四溢。


    老者见她,和善一笑:“客官起得真早,昨夜可还歇得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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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可。”唐雨回以一笑。


    忽然,不远处镇中传来一阵混乱声响,火光摇曳,人声嘈杂,似是人们正在搜寻什么。


    “造孽啊……”老者见此情形,面色顿变,忍不住摇头。


    “这是发生何事?”唐雨不解。


    老者长叹一声,“定是那‘人面犬’又出现,将哪家孩子叼走了。”


    唐雨一怔,“您也知道人面犬?”


    “如今中京及这四周一带,谁人不知?”老者眉目间满是忧愁,低声道:“那白毛人面犬,专偷稚子而食。即便门户紧闭,那恶犬也能随雾而入,悄无声息将孩子带走。”


    他顿了顿,望着远方摇头叹息,“你听……那哭声,又一户可怜人家。”


    唐雨眸色一凝,望向远处的火光,耳畔隐约真听见那撕心裂肺的哭嚎。


    最终,她按捺不住好奇,趁镖师们尚未起身,独自出了驿馆,循着火光往镇上而去。


    晨曦初起,夜色渐退,空气中仍残留着昨夜的凉意。


    可镇中却仍一派人间烟火,明明刚才发生过诡异之事,早市上摊贩还是支锅煎饼,叫卖着,好似什么也未曾发生。


    她略感恍惚,却在转角处忽见一队金甲铁骑疾驰而过,将远处一小院团团围住,刀枪森严,甚至布下守卫,连前后巷口也不放过。


    好奇望去,那领头翻身下马的将领,眉目冷厉,不正是夏南所遇的少将军,谢行征吗!


    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唐雨偏头躲避,生怕被他看到脸。


    可转而又反应过来:此刻这副江湖游医的打扮,谢行征从未见过……她怕什么?


    她心虚地一笑,转身走向不远处油锅摊,丢了两个铜板,买了两块油饼。顺带随口一问:“那边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摊主一边翻动油饼,看着火候,一边解释:“最近‘人面犬’的事闹得厉害,皇上震怒,派人彻查呢。”


    他朝小院方向瞥了一眼,神情无奈,“刚才许家小女儿丢了,邻里都帮着寻找。官差也不等天亮,就赶来了。哎……可有什么用呢?”


    他摇头叹息:“你没听说么?人面犬叼走的孩子,哪有能找回来的?”


    热油中传来“滋啦”一声,金黄的油饼在锅里翻腾,升起一丝烟火气,却驱不散那弥漫于镇中的寒意。


    唐雨接过油饼,望向谢行征所在的小院,眼中光色深沉,咬了一口饼,没再说话。


    孩子被叼走便寻不回来?


    可他们所遇的孩子,不止枝枝一个。


    当即,唐雨便明白,即使未如最初猜想,是孩童臆想幻觉。那人面犬也绝非鬼怪邪祟,而是有人借此作怪,拐卖幼童。


    回到驿馆,唐雨未向两人提及谢行征,只简略道:“镇中又有孩子失踪,官府动用铁骑,反应倒是迅速。”


    见行镖队伍已收拾齐整,她以为两人不欲再管,打算启程返京。


    却见望山岳摇头道:“此镇距中京不过一日路程,反正我们也无镖货,无妨让他们先回镖局复命。可此事若不查清,每耽搁一日,便多几个被拐的孩子。”


    唐雨闻言赞同点头,又扬眉一笑:“既然不是鬼物,那我便有法子抓住这‘人面犬’。”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


    店外晨光渐盛,两人起先没看清,其手中那捆丝线在光下几乎透明,而另一物,则是折射着金光的铃铛。


    “用这个怎么抓?”望山岳不解。


    唐雨只是轻笑,眼底透出抹狡黠,“不急,你很快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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