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孩子们脸色煞白,下意识往破席里缩。烛光下那点微弱的暖意,也仿佛在此刻,被瞬间抽空。
许久,才有个孩子颤着声开口:“它们……有人的脸。”
说完,像是触犯了什么大忌般,哆哆嗦嗦地钻进破席中,将脑袋深深埋起。
“我们都是被它抓走的……”另一个女孩低低补了一句。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皆凝。见孩子们如此恐惧,一时竟不忍追问。
良久,那年长些的女孩深吸一口气:“它长着白毛,人脸上有一双血红的眼睛……不会笑,也不会哭。”
她牙关打颤,“它行动像风一样快,靠近时,要是听见‘叮铃叮铃’的鬼音……那便是它要来勾走小孩的魂魄。”
话音未落,屋外一阵妖风突至,吹得破庙门板“吱呀”作响,冷风一股一股往屋里灌。
角落几个孩子吓得惊叫,缩成一团,哭也不敢哭出声。
“你……见过吗?”唐雨小心开口追问。
那女孩却猛摇头,缩进角落。
这时,冰儿松开死咬的唇,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恐惧与脆弱。
“……我见过。”
三人心间一震,望向她的目光顿时变了。
原以为,这不过是无稽的民间怪谈,谁料竟真有人亲眼见过那所谓的“人面犬”。
唐雨拉着两人坐去一旁稻草堆上。望山岳将外袍脱下叠了两层,铺给萧方椋,他略显嫌弃,却终面无表情地坐下。
三人不再追问,只静静等着,让冰儿慢慢将那埋藏心底的过往道出。
原来,其他孩子大多是落单时被人药晕,或像枝枝那样被骗拐走。唯有冰儿的经历不同。
从她教孩子们夸赞人的话术便能看出,她家境不错,虽非权贵,却也能称一句书香门第。
“那天,本是个很普通的夜晚,”冰儿声音很轻,神情恍惚,仿佛讲述着某个遥远的故事,“我本该在家里睡觉。”
可睡梦中,她隐隐似听见一声铃铛脆响,很细,很清亮,在寂静的黑暗中,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被惊醒后,她小声轻唤父母,又试着喊了家仆,却无一人应答。
整座宅子出奇地静,仿佛除了她,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也无人听见那铃铛声,除了她。
“那铃声越响越近……近得像贴在耳边,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指尖悄然发抖,仿佛又置身那夜。
院中无人,何谈铃铛。此时,不远处廊下诡异浮起一层薄雾,朝她那弥散开来,连带着头上月亮,都显得朦朦胧胧的。
“那夜,眼前场景都好似没有实感般,我又听见那铃铛响……寻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地,我看廊角好似有微弱火光。”
“我探头细看,那身影忽地一闪,像风吹残影,转瞬就不见了。”
冰儿咽了口唾沫,眼里难掩恐惧,牙关止不住发颤,“我听见身后有异响,猛地转身,却只看到雾气翻涌……然后,不知为何,浑身发软,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但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雾里……"她的瞳孔骤缩,脸色发白,“有数只白色的狗。它们不是寻常的狗,而是,长着一张……人脸。”
她说完,草席中孩子们不自觉缩得更紧。有的已吓得在偷偷抽泣,却不敢出声,捂着耳朵默默颤抖,不敢再听下去。
屋外风声依旧呼啸,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庙外守着般……
唐雨眉头微蹙,却又很快松开。
她心中存疑颇多,比如那雾、那铃声、那人影。可想明白这些谜团,并不能当下解决眼前孩子们的困境。
于是她压下思量,指了指望山岳,语气温柔地对冰儿说道:“这位哥哥,是望远镖局的人,如今正好要返中京。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随我们一道,我们护送你们安全回家。”
望山岳一听,立刻挺直腰杆,满脸正气地拍拍胸口:“你们放心!什么人面犬、鬼影,我一剑便可将其劈成两半!”
孩子们稚嫩的眼睛倏然浮起希望的光,像夜空的星,亮晶晶的,显然都很心动。可那光还未来得及扩大,便被冰儿一言打散。
她眸光轻颤,迟疑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你们救了枝枝,我很感激……但我没法轻易信任你们。”
这份防备,唐雨并不意外。她还在想怎么再劝一劝,却听萧方椋不紧不慢开了口:“那不如这样。”
他折扇轻敲掌心,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既然你们凑钱,是为了请曲州官府送你们归家。那就如你们所愿,让官府送你们,如何?”
“你们要替我们出钱?”冰儿问。
“非也。”萧方椋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是要官府自己出钱才对。”
*
曲州果然不愧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几人才一踏入知府府邸,便觉气派非凡。穿廊过院,脚下是江南特有的青石板,四周满目翠竹,点缀着一丛丛名贵植株,疏影横斜之间尽是雅致与讲究。
就连一路遇见的婢女,也个个秀丽端庄,衣着华美,举止得体。
步入前厅,摆设精致考究,桌椅都是成套的花梨木,带着浅浅木质香气,叫人心旷神怡。
这幅场景,与三人中某两位的气质……格外不搭。
唐雨低头扫了眼自己衣着,如土包子般格格不入,又看向旁边的望山岳。
果然比她还不入画。
他大咧咧地坐下,拿过桌上的瓜果点心,边啃了起来,还啧啧称赞:“不赖啊……”
唐雨哭笑不得,又看向萧方椋。
他难得没管着望山岳,从容坐在厅中。虽身着素袍,可那冷玉生辉的清雅风姿,清俊得恍若画中人,仿佛天生就属于这江南水榭、花木深庭之景。
此刻,比他们更显局促不安的,竟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曲州知府,李廉。
他战战兢兢,立在一侧,甚至不敢落座,捧着那白釉茶盏,为萧方椋这位小辈添茶。
“不知萧公子来府上,可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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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要事?”
萧方椋轻轻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并不答话,神色淡然。
可这一饮一落,虽看似无意,却令李廉心头一紧。
他连忙赔笑:“昨日小女冒犯一事,犬子回府便告知本官……实在失礼,实在失礼!本官已罚她于屋中静思己过,稍后便命人唤来,当面向几位赔礼道歉。”
萧方椋淡淡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可该道歉的,并非我等。而是那被鞭打的稚子,总该有人给她一个交代吧?”
他语气温和,却令李廉额上渗出冷汗涔涔。
忙点头连连称是,赔笑道:“自然,自然!”
此人虽为一州知府,可面对这个无职无衔的年轻人,却恭敬得几近卑微。
只因这位“萧公子”,乃当朝内阁大学士萧公独子。即便抛却家世身份,萧方椋也自幼才名远播,年仅十岁便在中京春宴上一诗夺魁,被誉为“神童”,得皇帝赏识。如今不过弱冠,想来以后仕途,也定会是一帆风顺。
李廉如何敢怠慢半分。
他略一犹豫,终还是试探着问道:“萧公子此行……莫非,是为了那……小乞儿?”
“我听说,那些孩子被拐后,辗转逃脱至此,曾求助于曲州官府。”萧方椋语调不急不缓,说着敛起笑意,指节微屈,轻轻在桌案上叩了一记。
那声音不响,却似敲击在李廉心头,令他心跳一滞、背脊发紧。
“为官者,本当为民解忧。”萧方椋缓缓抬眸,语气温和:“稚子何辜,千里逃难,唯求归家之路。怎料竟被明码标价,莫非曲州府衙只为权贵办事?那将大夏律法置于何地?”
铿锵之言,随着懒散的语调道出,将他骨子中的贵气与傲慢,展现的淋漓尽致,压得李廉几乎喘不过气来,愈发胆寒。
“我,我……”李廉手指一抖,差点失手打翻茶盏,连忙躬身赔罪:“是本官失察!我当时未细问其中情由,只道是小儿胡言乱语。如今得知实情,曲州府衙自然要担起为官之责,我即刻遣人寻回几位稚童,妥善安置于府,择日派人护送,亲送至原籍,绝不敢怠慢!”
一番话冠冕堂皇,配上先前所作所为,着实可笑。
萧方椋忽而轻笑,扇骨突然压住李廉正在拭汗的手。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温雅:“那你可还会问她们收回家路费?”
李廉顿时冷汗直冒,忙不迭摇头,“不敢了,不敢了!萧公子教训得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几人见目的既达,神色稍缓,暂时不再多做为难。毕竟府衙还需负责后续安置与送返之事,如今也不好逼迫过甚。
此时,一名婢女疾步入厅,低声禀道:“老爷,小姐到了。”
李廉连连点头,忙吩咐:“快让婉盈进来!”
随后,身着绛紫罗裙的少女款款而入,步态虽娇,却难掩倨傲。
她目光落在唐雨身上时,眼神猛地一冷,满是恨意。
不等她开口,望山岳嚼着块点心站起,拖长语调,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昨天那嚣张跋扈,打孩子的大小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