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见陈观在屋内乱发一通气,怒斥伪君子,最见不得这种人一类话时,就猜想到楼春雪和孟城乌见了面,还达成共识。
孟城乌这人,正如陈观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但对比其他世家子弟,他伪的彻头彻底,且能不让人发现。
楼非声絮絮叨叨地唠家常,内容琐碎无趣。
见两人南尽急得想张嘴直接问,楼春雪先一步捂住他的嘴,眼神警告他别说话:“兄长,我一定会筹够钱赎你出去的。”
“别,”楼非声眼中极快地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扯着难看的笑说,“陈观本就不愿放人,才定下天价筹金。你就算是筹到了,他照样不放人。”
陈观敲响青铜门,颇有礼貌地在外面询问:“说够了吗?”
里面一片沉寂。
陈观自说自话:“那就是说够了。”他径直推开门,“该走了。”
楼春雪背对着陈观,小心翼翼地将纸团塞入香囊中,起身说:“贱人。”
“又骂?”陈观真觉得若不是旧情还在,楼家两兄妹这么挑衅他,不知该死几次。
楼春雪抓着南尽,目不斜视地往牢房外走,步伐坚定。
陈观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着看好戏。缉妖局地牢地势复杂,没人领着绕上几个时辰都不在话下。刚进来时,几人就该意识到这点了。
果不其然,踏出门两步,楼春雪黑着脸转过来:“带路。”
陈观十分满意事情尽在掌握中的掌控感,大度地叫门口的缚妖卫领着两人出去。
他回头向楼非声邀功,见人又坐回案几前,讥讽道:“真不知你们见面只是为了说这些事,”他神色猛地充斥着凌冽,“还是有着我不知道的其他事。”
“滚。”楼非声言简意赅。
陈观“啧”了一声,“我当你会向南尽说。”
“没轮到他。”楼非声当然对南尽难以产生好感。他不理解为何自己收个牢狱之灾,妹妹在外就多了个喜欢之人,她是冲动了点,但必不会在感情上意气用事。
牢门的锁链响动,门“哐当”被打开,陈观缓步踱到案几前,挡住微弱的月光:“别让我抓住你向外传递消息,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春雪还能不能活着见你出去。”
楼非声沾了沾墨汁,在纸上抄写书中内容。
陈观伸出食指摁住笔头,抽出案几上的一沓大小完全一致的纸张,墨水在纸张上拉出长长的一条痕迹。他一张一张数了过去,见数量不少,脸色才缓和几分:“别让我连你这点打发时间的琐碎行为都收走。”
楼非声依旧缄默不言。
陈观将纸张揉成一大团,手上缠绕过一圈白光,纸团即刻化作一摊齑粉,撒在案几之上。一部分飞落进砚台中,融进墨汁中。
疑虑打消,他正想离开,又注意到敞开的《安邦策要》,漫不经心地拿起合上,从第一页向后翻:“孟城乌说的一点没错,你太清高了,不吃亏不记性。”
楼非声手指紧紧握成拳。当时气急打陈纵时,围观的人都知道是陈纵有错在先,可陈观来后,假模假样象征性询问众人一番,都无人敢出来作证。
被投进一生心血去奉献的百姓背叛,他深陷牢狱还在研学治国富强之法,着实“清高”。
陈观翻完整本《安邦策要》,没见缺页,将书摆放得整整齐齐,眼底藏着深潭,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声,循循善诱:“非声,别让我失望,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若是有些良心,春雪就不会费心费力筹钱了。”
楼非声攥的指尖发白,压着声低吼:“滚!”
陈观直起身,眉眼上调:“想清楚。”
锁链重挂上铁门,青铜门“咯吱咯吱”关上落锁。
楼非声紧绷的身体瞬间泄气,他瘫坐在椅子上。不仅是怕陈观发现纸条,也在痛恨自己陷妹妹于困境中。
他翻开书,摩擦着上面的字迹。该是多谢前些时日误闯缉妖局的妖怪,引诱陈观破窗而出,他才能趁乱在被法力撕碎的纸张中藏下一张,借此传递消息出去。
就是不知那妖怪成功逃脱没有。
陈观生性多疑,却也过分自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才会露出如此多破绽。
楼非声心神不定,为防止陈观发现,他所有信息都没明明白白地写着,只希望楼春雪能找到孟城乌,一同解出谜底。
碎成齑粉的纸灰被一阵风卷起,从铁网中逃窜而出,晃晃悠悠飘荡在月光下。
一阵强风掠过,纸灰猛冲几下,落在南尽眼睫上。他摇头晃掉,揉了揉眼睛:“为什么不让我问,我们此行前去真是只看看兄长?”
看望兄长一事确在意料之外,孟城乌好心,目的怕不止于此。
“当然。”楼春雪瞥了眼一旁蛰伏在地的缉妖局,“要不是孟城乌,我们连见也见不到,还有什么不满的。”
屋檐上的陈观纵身跃下,对候着的镇妖使下令:“再去查查那个南尽,我总觉他有什么不对劲。”
月光摇摇晃,花木染了露水。
夜深露重,楼春雪关上房门,留有一丝缝隙。院中一片黑暗,她抬头深深地望向深蓝如绸缎的天幕。
南尽点上油灯,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却见楼春雪站在门前:“在看什么?”
楼春雪回过神来,关紧门:“没什么。”她解开在韩娘那儿买来的香囊,拉开抽绳。
南尽见状,挺着腰展示挂着的香囊:“我也戴着。”
楼春雪两眼一黑,手上拆着香囊,嘴上不饶妖:“别用这姿势展示东西了,像个傻子。”
“哦。”南尽弯下腰,注意到她还在拆,“你要重制?”
“不制。”楼春雪说,“兄长给我塞了个纸团,太小了,和香料混在一起,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
“什么!”南尽拔高音量惊呼,“什么时候事,我一直在旁边站着,我怎么没见着。”
楼春雪干脆将香料倒在桌子上,铺开寻找:“你都能发现,陈观定然也能发现。”
纸团的颜色和其中一味香料的颜色形状都相近,混在其中倒真不好找。
“找到了。”
楼春雪松气,弄丢在外还好说,寻常人捡到看不懂内容便罢了。要是丢在缉妖局,让陈观看到,他们连明天的太阳未必能见着。
展开后的纸团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能写的字数有限,看出来楼非声在尽力传递有用的信息。
楼春雪看的一头雾水。
纸条上是几个看似不着调,东一个西一个随手记录的字,与前几日晚上从书架后找到的信纸中的字有所重叠。
南尽瞄了一眼,找出记录的纸,放在桌上进行对比。
有重复的字,也有表述完全的新信息。
南尽指着“观”字,又指向楼非声给的纸条上的“仙观”说:“它们是一个意思吗?”
楼春雪也意识到了,当日误以为说的是陈观。如今看来,信纸上的很多想当然的字,估计要重思考其含义。
“灵就山上大大小小的仙观百座没有,怎么得有几十座。”南尽用手指在“观”字上画圈圈,“我们怎么知道说的是哪一座仙观。”
仙观虽叫仙观,却不同于道观之类的,更像是稷下学宫之流,授课学习。
第一座仙观建立之初,就是为了供奉修仙之人。可能修仙的人越来越多,仙观也不值钱了,慢慢变成学宫。
楼非声擅授课,去过的仙观不在少数,很难锁定其中一个。
“若有机会再见兄长,便能问问。实在不行,孟城乌也可。”楼春雪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浓,“倘若他也不知,我们一个一个找过去。”
“找到兄长放出来也不见得能找到。”南尽灰心丧气。
他的话不假,灵就山叫灵就山,却不止一座山,是一片山脉。一个一个找过去,用上传送符也要个把月,且不说传送符他们掏空家底也买不到几个。
到那时,陈观想做事早做完了,兄长大概率会被放出来,一切不就毫无意义了。
楼春雪陷入迷茫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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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只是为了救兄长出狱。近期发生的事,了解到的讯息,一直在偏离她的初衷。
冥冥之中,潜意识告诉她,不按照这些轨迹行走,兄长无法被解救。
“守得云开见月明,总会有方法的。”楼春雪去书房拿来砚台和毛笔,让南尽在一旁磨墨。
她在“观”上面写上“仙观”,继续解读其它字。
纸条上记录着:仙观,邕楼,小春雪,缉妖局狗东西,安邦策要。
楼春雪圈起“楼”字,在上方写上“邕楼”:“我先前以为说的是兄长,这么看来说的应该是邕楼。”
“我们可以先去邕楼。”南尽扯住唯一确定的信息。
楼春雪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的最下方:“你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去什么邕楼。”
“对了,”南尽正襟危坐,摸着下巴思索,“我第一次下山时,在学宫门口帮人看蟋蟀,听到事。”
楼春雪面上更凝重,她懊悔不已:“忘记你还去过学宫招摇撞骗了!你当时有没有被人记住长相,和孟城乌陈观之流打交道,免不了和世家子弟撞上。”
“不会的,”南尽一点儿也不紧张,“我招摇撞骗都换了副老人样。我发现啊,人和妖都一样,老人的话没道理,偏就更容易让人信服。”
“那便好。”楼春雪稳下心神。留下把柄,按陈观的作风,早晚能查到。
南尽满脸期待地盯着她,如若有实质,身后应是有条尾巴快转上天去了。
“‘有事’是什么事?”她如愿问。
南尽立马变成一脸神秘相:“学宫大多世家子弟,常去邕楼。听他们说,就在前不久缉妖局借口搜查妖怪,进了邕楼,什么都没找到。动静不大,加之可以封锁消息,所以没传出来。”
“和纸条上的信息有何关联?”楼春雪问。
“非也非也,”南尽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莫名其妙激昂起来,“据说缉妖局不是没找到东西,是偷偷藏着不让人知道。为了找这样东西,还去翻了孟城乌的梅坞寻香,惹恼了他。”
楼春雪思绪翻涌,抬眼望向南尽:“为什么之前不说。”
“缉妖局干这种事还少吗,”南尽又蔫蔫坐下,“我以为就是和以前一样。我既不知孟城乌和陈观早早认识,也不知邕楼和兄长有关,当时就当个笑话听了,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一直在想,”楼春雪说,“邕楼对谁都爱来不来的样,除去德高望重功绩圆满实力深厚之人,平等看不起每个人,偏偏对孟城乌很是尊敬,甚至专为他留下梅坞寻香。”
南尽只知邕楼历史近千年,从灵就山发现之初,便存在于世间。人族改朝换代,它也随之改址换地。
“难不成,邕楼是孟城乌的?”
楼春雪不屑理他:“邕楼千年前建成,孟城乌能活千年?”
“不能。”南尽叽叽歪歪。
窗外“咕咕咕咕”的鸟叫不绝于耳,楼春雪估摸着再不睡天该亮了,叠好两张纸条,塞回梳妆台下的盒子中:“早起再想,睡吧。”
“怎么还没睡啊,哥。”
陈观头也不抬,处理案上堆着的公文案卷:“说。”
“我前两日去执行任务时,争执间不小心打坏了一男人腿,他背后有些门路,说要报官抓我……”陈纵边说边观察陈观的表情。
陈观不回应,一味的翻着公文案卷。
豆大的汗珠从陈纵额角滑下,落在地上。陈观立即抬眼,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他:“第几次了?”
“不,不知。”陈纵心里和明镜一样,每月必有两次需要他哥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不用数都知次数不在少数。
“哥,这是一定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犯了!”他伸出四根手指朝天,“我发誓!”
陈观不语,越过他向身后的门看去,忽然说:“出来吧。”
“谁?谁出来?”陈纵四下张望,不见一个人影,“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啊。”
陈观白了他一眼:“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