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春雪深吸一口气,嗓子干涩,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说他:“我家丢了人。”
“春雪!”南尽很是严肃,“你知道牙掉了对一只蟋蟀来说,是很致命的打击吗?”
“你的牙不会掉。”楼春雪哄着,绕到他背后推着向前走,“雁和在骗你。”
南尽想想,说:“真的?”
楼春雪啼笑皆非,骗他的时候深信不疑,不骗了倒谨慎起来:“真真。”
时辰几近丑时,两人才回到铜驼曲。街道寂寥无声,只有树上爬的知了偶然鸣叫两声。
“春雪。”
从隔壁门缝间突然传来一声。
楼春雪心惊一下,她眯着眼观察门缝中的人,是隔壁的大婶。
“李婶,你吓我一跳。”她上前问,“怎么一直在门口等我们回家?”
李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讪笑着说:“也不是。你叔明天要上工,我半夜才想起没烙饼,爬起来烙了几张。”
她彻底敞开门,迎两人进到院内:“进来坐,我给你们拿些饼。”
楼春雪正欲拒绝,李婶先一步拉着她,将她安顿在院中的石凳上。
南尽被迫也进到李婶家中。
“你们,刚去哪里啦?”李婶上下打量着南尽,热乎劲儿过了头。
南尽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摸不准李婶在楼春雪眼中算不算得上可信之人,只得闭嘴不言。
楼春雪状似不经意拿出香囊:“缉妖局办了个斗蛐蛐大赛,夜里城隍庙市集热闹得很,我和南尽去转了几圈,买了个香囊。”
她把香囊递到李婶眼前问,“你眼光毒辣,帮我看看,十五文买的值不值?”
李婶侍弄着香囊,手指细摸上面绣着的花纹:“值啊。这手艺,不在宫里当过绣娘,也得在大户人家待过。”她顿了顿,惋惜道,“差就差在丝线不是好丝线。”
“是吗。”楼春雪将香囊挂回腰上,“值钱就行。”
话音刚落,一只杜鹃从房梁上振翅飞起,接二连三带起五六只。它们看上去行动慌乱,节奏急促地在逃离。
李婶一拍脑袋:“你瞧,我说给你拿烙饼的。”
她撑着膝盖起身,俯身进入矮灶房。
灶房里传出碗碟轻微的碰撞声,夜风吹过老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清响。
楼春雪手掌触及一片湿润,抬手一看,掌心沾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她凑近鼻端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极其微弱的腥锈气味,说不出的怪异。
灶房喃喃自话的动静转移了楼春雪的注意。
“没什么问题啊?”李婶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说什么不对。”
“怎么了?”南尽问,“看你愁眉不展。”
楼春雪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放在心上:“没事。”
李婶拿了张油纸包着烙饼从灶房出来:“拿回去吃,你叔嘴挑,老说我饼烙的不行,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一定喜欢。”
楼春雪幡然理解灶房中的话,道了谢,出了院门。
直到走回家,李婶才轻掩上自家门。
小院正中间惊出一圈风旋,飞扬的灰尘重归土壤。
南尽插上门闩,鼻头皱了皱,神色骤然冷冽。他四处张望,最终定格在风旋中心:“陈观来过。”
没有脚印,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来人似乎只是站在院子中央静默等待。
陈观,如同鬼魅般踏足。方才如若在李婶家漏出一丝马脚,他都会跃过矮墙将他们就地击杀。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楼春雪目光如冰刃扫过院落。陈观此人,谨慎狠毒,迟早要杀而后快。
夜风吹过,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如同鬼爪般的暗影。
油灯只点燃一盏,吝啬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两人紧绷的轮廓。
楼春雪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过一道道指印,留下几道浅痕:“他怀疑我们不稀奇,你有被看到吗?”
“绝无可能。”南尽半边脸未被油灯照亮,“阵法触发前,我便逃走了。”
他喉结滚动,缉妖局里无处不在的金色云雾与悬浮的朱砂,混合成令人窒息的压迫,萦绕在眼前。他猛地甩了甩头,驱散烙在眼底的情景:“缉妖局里的阵法,只能是懂仙术的人来设置。阵法时间长了要加固,会仙术的人必定还在缉妖局,只要他在,我们很难潜入到深处。”
“既然如此,走一步算一步。”楼春雪转过脸,沉静地注视着南尽,“以后在外面不许随便化成人形,照陈观的性格,保不齐会派人监视。”
她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南尽张了张嘴,只泄气地“嗯”了一声,肩膀垮下来。
窗外更深露重,只有几声零落的虫鸣撕扯着寂静。
三日后的城隍庙,气氛迥异。
朱红大门前所未有地洞开,门前空地被清理得异常开阔,以往供百姓围观的场地被肃立的玄衣缚妖卫取代。他们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接近庙宇的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紧绷。
楼春雪攥紧了袖口,指节微微发白。袖中的南尽紧贴着她的手臂,在里面异常安静,连一丝嗡鸣也无。
她随着人流,被无形的力量推搡着,踏过高高的门槛,迈进那金碧辉煌的殿堂。
殿内香火气浓得化不开,与第一日前进城隍庙所看到的景象简直天差地别,巨大的鎏金城隍神像俯瞰众生。
神像前方,临时搭起八座白玉斗台,上方摆放着雕纹陶制斗盆,光洁的台面反射着殿顶琉璃瓦透下的五彩天光。衣着光鲜的仆役穿梭其间,铺设锦缎软垫,奉上精致茶点。
而在斗台后方的高阶之上,赫然设了一排紫檀木椅。
楼春雪扫视过空着的紫檀木椅,陈观伫立在主位之后,手持长剑剑柄,睥睨台下。
缚妖卫抬出新雕刻的告示牌,新墨淋漓:
决赛更址城隍殿内
胜者赏金万两
万两!
人群哗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切切私语,宛如往滚烫的油锅里泼入冷水。
皇帝近几年越发昏聩,听信小人奸言,不理朝政。缉妖局隶属朝廷,赏金自然也从国库出,一次支出万两数目着实庞大。
熟悉的身形从人群边缘晃过,陈纵抱着手臂,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眼睛粗略地扫过余下的十几名参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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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身边的跟班只剩下两人,也换了簇新的锦衣,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几人穿着打扮与气质不符,在台下的参赛者中略显滑稽突兀。
楼春雪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轻弹了一下袖中的南尽。
南尽立刻感受到细微的震动,爬出袖口,蜷伏在她手心。
“规则稍变。”主持斗赛的缚妖卫声音洪亮,震住殿内的嘈杂,“十六位,抽签定台,一局定胜负。”
楼春雪捏着白玉签,触手冰凉她走上第五座斗台,张开手掌悬在斗盆之上。
南尽跃入斗盆,触须警惕地划过光滑的盆壁。
对面的蟋蟀被主人放入,体型健硕,油亮的黑甲在殿内辉煌的火光下泛着乌光,两根长须如钢鞭,甫一落地便气势汹汹地昂首嘶鸣,前足刮擦着盆底,充满攻击性。
楼春雪掠过对手因兴奋而涨红的脸,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高阶之上。
紫檀木椅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人,侧方中位坐着位身着月白云纹锦袍,玉冠束发,面容俊朗的男子,正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他指腹捏着一枚剔透的玉杯,垂眸看着杯中透亮的酒液。
是那日闹市纵马的公子,也是兄长曾服侍过的东家。
在楼春雪看向他的瞬间,那公子也恰好抬眼望来。
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她即刻露出得体的笑容,避开眼神。
盆中,南尽刚做好应战的姿态,对面那只蟋蟀如箭之势猛冲过来,尖锐的牙颚直咬向他的头颈。
风驰电掣间,南尽猛地侧滚翻,险些没避开致命一击。
黑甲蟋蟀扑了个空,势头不减,一头撞在盆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迅速转身,再次发起冲锋,攻势如疾风骤雨。
南尽左支右绌,在盆底辗转腾挪,每一次跳跃都险之又险。在这种境地下,他竟能趁着越身时,在对方翅膀边缘划开一道道细微的口子。
“咬它!咬死它!”对面的主人不察蟋蟀身上伤痕,只觉攻势凶猛,赢面极大。他一味的激动拍打大腿,唾沫横飞。
高台之上,权贵看得兴致盎然,不时交头接耳,发出低笑声。
那公子依旧捏着玉杯,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目光淡淡地落在斗盆中看似处于劣势的“小虫”身上。
缠斗持续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场都长。
南尽几次看似要发起进攻,又被对方凶悍的扑咬打断。终于,在惊险的擦身过后,他抓住微小的破绽,使出全身力量撞向蟋蟀的侧腹。
角度之刁钻,力道强劲,将对方踹翻在地。蟋蟀晃了晃脑袋,踉跄翻身,凶性更盛,再次扑上。
南尽被扑倒在地,牙颚几乎钳住了前足。
“好!”对面主人兴奋大叫。
千钧一发之际,南尽后足蹬在盆壁上,借力一个巧妙的翻滚挣脱钳制,同时前足如闪电般挥出,挥向因扑空而暴露的头。
这一下敲得恰到好处,蟋蟀撞在斗盆上,顿时晕头转向,在原地打起转,凶悍之气荡然无存。
斗官立刻上前,草尖拨弄确认。
“胜者,楼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