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发话了,钟紫言想不停都不行,人家言出法随,说要保人顷刻间便是法力压顶。
只见北方云层间,一湛青光团飞到钟紫言面前,钟紫言收了刀,松了口气,强忍着脑海一阵晕厥,也顾不得对方赠来抵命的宝贝到底是啥,弓腰一拜。
复又朝着元骑鲸道:“胜负即分,那刺锥便算作贫道战利,他日道友起了切磋之心,尽可再来斗过。”
钟紫言不等元骑鲸作答,直接将远处那黝黑的骨刺暗器收入囊中,此物他这辈子也不想让别人再用来对付自己第二次。
收了刺锥,钟紫言又将目光盯向元骑鲸那锋利的蛟爪套,最终还是忍住了贪婪,径直飞去抽了灵地。
闻万雄广结善缘,照例给了一枚疗伤灵丹,能感知到其上木灵之气浓郁非凡,必是绝品。
拱手道谢,懒得寒暄,直往自家凉台上去。
本来打算的是,回去赶紧疗伤,没想到人还没落地,就看见阎鹤那小子站在人群前,恭敬看着自己。
钟紫言赶紧将神识探入刚抽的灵卷,稍一环扫,心神震荡。
地名:须弥山·西天峰。
品次:六阶下品。
探述:-。
‘果真如此,早就被算到了!’钟紫言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此刻,他那获胜的喜悦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后怕。
上面那些老怪物能算到这一场必然抽中重宝,那大概率也会对胜负有所预兆,假设重来一场输得那个是自己,死的那个也是自己,那整个赤龙门携众来参战,耗费好大气力赢来的战利,被申屠匡一句话就能撸走。
如此这般,以姜玉洲的脾性哪会心甘,说不得就彻底和拘魔宗撕破脸皮,争斗起来,百年积淀,正正好被姓阎的那一伙摘盗。
届时自己已经身死,下一代中,又有谁能忍辱负重?
钟紫言细算门中诸人,一个个名字浮上心头,皆一摇头,威望能力都还欠些火候。
贼娘,得亏是他妈赢了,钟紫言摸了一把汗,脚步虚软,落在地上,看着阎鹤。
阎鹤笑到:“道兄,宗主派我来道贺,顺道请你去见老祖!”
钟紫言明眸微动,颔首道:“也好,劳你引路了。”
他此时懒得跟这小子客套,实在是精力不济,思绪都有些飘忽。
但行走间,钟紫言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拘魔宗辖下,有三十二个出战位子,你不登台?”
阎鹤惭愧道:“出战名额是宗门三位师伯和两位老祖亲自定的,我的位子由道兄替了。”
钟紫言哑然,好嘛,原来是担心自家好苗子被废,挑赤龙门几个实力经过验证的来顶,输了就是炮灰,至于赢了……
“我再问你件无关痛痒的事,劳你如实相告。”钟紫言道。
阎鹤剑眉舒展,爽朗笑道:“道兄尽管问。”
“你家宗内,最近有没有去买地?”
阎鹤闻言,愣了一瞬,不好意思的回应了一个字:“有。”
钟紫言不再问话,心里暗骂了一番。
两人到了大观台,申屠匡已经等候多时,这一次这位大宗主不再是冷面川脸,转而换了一个笑容和煦的样子,说了句:“辛苦了。”
钟紫言能说什么?我给你家挡了好大的灰?
他只能弓腰执礼,被领着去到云层里,那是一方云气所化的玉石场景,他第一次在拘魔宗以外的地方见到林御魂老爷子,与以往不同,这一次老人家背后那幽秘黑色的锁链不在,整个人似乎轻快很多,但也更飘渺了一些。
围绕在这位东洲人族至强者身边的,是一个从未见过和听过的儒衫老者,以及拘魔宗那被称为龟遁老祖的申屠冀。
见了人,钟紫言纳头拜下,林御魂苍老的声音传来:“可知你抽中了什么?”
“六阶福地。”
“有打算如何处置?”
“全凭前辈做主。”
不说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六阶福地,根本不是自己能动的念,但凡生了据为己有的念头,出了轩辕峰就得横死当场。
“那便卖予岳麓书院罢,老夫宗门亦会占些分子,你可有所求?”
见这老爷子声音平淡,面容比当年见到时清瘦几分,钟紫言不敢怠慢:
“晚辈这就思量。”
沉默思索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开口道:
“山上给晚辈留一座洞府,别处换两座四阶灵地,再添五件结婴所需的定灵法宝,而后帮我一位筑基同门看看伤势,旁余都折成灵石即可。”
只见林御魂眸光平静,眼神略显疲惫,转头对着他身旁儒衫老者道:“端木,你意下如何?”
“你这小鱼儿倒是精明。”端木赐捋须轻笑,顿了三息,接着道:
“如此重宝,折成灵石亦为天价,以老夫看,再兑两座四阶灵地,余下灵石分百年期限还清,如何?”
这话明显是问钟紫言的,意思是前面的条件都是小问题,最后那个折成灵石的要求不好办,钟紫言继续低头再拜,“全凭两位老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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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匡儿,你与无涯子去商议交割事宜,这位小友暂留少顷。”
林御魂吩咐申屠匡离去,语气中多了一些和善,对着钟紫言道:“抬起头来,老夫有话问你。”
钟紫言抬头看去,见老爷子肃穆凝视,眸星如渊,一时不敢对视,嘴上说着:“前辈但问。”
“方才斗法,可还有底牌未出?”
钟紫言很想说,都出完了,但他当时确实还有最后的底牌,【呼风】仙术没有使,此时也不敢撒谎,只能点头称是。
“听闻你家那小娃抽了一座五阶灵地?”
“是。”
“你那兵刃,是专为克制魔物而造?”
“不全是,但晚辈确实更擅长应对魔物。”
一共三问,似乎都是家长里短,问的钟紫言感觉莫名其妙,但他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去罢。”
这位站在东洲人族顶端的老人,终是失了耐心,摆手示意钟紫言可以离开。
钟紫言起身告退,虽然不知道对方问他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底里,对这位大佬还是感激的。
原因没有别的,只因为是这老爷子出面来跟他谈事。
人的身份,就是有高低贵贱,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哪怕让别人擦脚底板,都是擦脚底板那人的殊荣。
这六阶灵地,关乎东洲势力格局,换任何一个门派的主事元婴来谈,基本都没自己好果子吃。
而如今,至强者发了话,那么谁来谈心里都得掂量掂量,悖逆的代价。
望着钟紫言离去,端木赐颇有喜色:“林兄,我族旗开得胜,想必东峰亦能入手。”
须弥山格局奇特,被分成了东西两峰,东峰要比西峰大约两倍,这里的‘峰’不只是一座山峰,而是须弥山福地一小半完整的地盘。
林御魂苍老的面容看了一眼对面云层,又移向群情激愤的妖众部落,其中妖力浑厚者数不胜数,他幽幽叹了一声:“世事难料。”
是啊,世事难料,就像这一轮斗法前,人族所有化神修士都觉得胜率渺茫,而那赤龙门的小子偏偏给打赢了。
也许,假以时日,东洲人族修真者还能再出一些可以抗鼎的人物,比如赤龙门的那几个小家伙,比如雷音寺的那几个小家伙,甚至比如自家拘魔宗的一些孩子。
但他看不到了,他即看不到五百年后两族到底是彻底大融合,还是再兴战乱,他也看不到三百年后泜水宗的那片海域还能不能守住,他甚至连两百年后的光景都看不清。
他已经太老了,对于凡人来说,八十年就是一生,而他度过了这样岁月的一百倍时光,八千年,那是足以沧海桑田的变化。
如今,他垂垂老矣,死之将至,而他的继任者……林御魂将目光移向耳观鼻、鼻观心的申屠冀,心头只剩下无力叹息。
目光顺着夜色向南漂移,穿过重重云雾,林御魂看到了新一轮的魔物在涡流海外聚集,陈勰那小辈正在侦探局面。
缓慢转头,东洲以北的林海洲和北冥洲仍然战乱不止,而西边那广袤无垠的鸿都洲,无数世家大宗子弟正在夜色中奢靡无度,歌舞升平。
本尊身后的锁链戚铃铃作响,林御魂疲惫地将心神抽一部分回到桐柏福地,端坐身形。
和他一样疲惫的人,还有人族大观台上的水宗炼,这位老人家拖着沉重的眼皮凝眸望向赤龙门的方向,缓慢对身后的中年人道:“这一门,已成气候,你将来需勤勉走动。”
猎正临点头称是,作为注定要成为泜水宗下一任掌门人的他,无需任何揣测就能知道‘勤勉走动’是什么意思,不是人去走动,而是资源去流动。
******
槐山以北,藏风偏殿,幽静的烛火摇曳,长夜将尽。
躺椅上,陶寒亭单薄的身子正在烤着火炉。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晨鸣钟声响起,他却依旧闭目静养。
忽然,有平稳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三四道人影穿过雨幕,迈入偏殿。
陶寒亭瞬间睁眼,坐起身子,问向来人:“战况如何?”
来人为首者,一席素白衣衫,面如冰玉,正是真武殿杜兰,身后除了跟着朴拙棕袍的唐林,还有已经筑基多年的苏宁、和刚刚恢复过来的苗芙。
近年来这些人里,除了杜兰和唐林,都已经或大或小担任了天枢殿的职位。
只见杜兰郑重说道:“胜了,掌门受了些轻伤!”
“好!好!好!”陶寒亭喜不自禁,兴上心头,牵动着体内寒气上串,重重咳嗽了两声。
唐林赶紧过去运输灵力,但陶寒亭摆手制止,继续问:“抽到了些什么灵地的开辟权?”
“五阶灵地一座,三阶灵地一座,旁余都是三阶以下,至于最后掌门抽的那一场,上面封锁了消息,不曾提及。”杜兰也颇为好奇。
陶寒亭顿时凝眸,只片刻思索间,他掷地有声:“必是五阶之上的品属,我派将来千年大运,万修之众,于斯而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唐林面露震惊,苏宁心头激荡,苗芙也喜笑颜开。
赤龙门里聪明人不少,但精算预测,心狠手辣,洞彻时事的,这位刚醒来没几年就被掌门安排到天枢殿要职的病弱中年人,能排前三。
“掌门传令来,教你聚拢三千散修成军,东去参加开辟战争!”杜兰把剩下的话带到。
陶寒亭苦涩一笑,“他这是不信我在这里呆着。”
“并非如此,既知你身子受不得舟车劳顿,还叫你随军而去,必是为了治伤,他传书说找了化神老祖来帮你。”杜兰瞪了这人一眼。
唐林面容颇显风霜,头发黑白相间,瞅着也有了年岁,道:“正是如此,你这几年修行难以恢复,我们也都心有担忧。”
他们三个几乎同岁,都是和钟紫言自微末时一起走过来的老师兄弟姐妹。
陶寒亭很讨厌唐林那一套,他是自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对于生死之事看的相对轻一些。
“宁儿,你着手颁发招募令。”
苏宁领命而去。陶寒亭吩咐罢,又问唐林:“你来是为何事?”
“我来再收些苗子,门里不放心你,安排小芙来照料跟随。”唐林捋须一笑,显出了他憨态朴实的一面。
陶寒亭看着那鹅衫清瘦的女子,心头也不免生了怜惜,这孩子前些年筑基刚刚失败,身心俱疲,能活下来实属侥幸。
“也罢,寿丘开辟战事将近,都各自忙吧。”
翌日,聚宝城内,陶寒亭被苗芙推着坐在招募台上,静静看着苏宁恢宏宣讲,得心应手。
数千人围在台下,三五成群,仔细听讯,还有各家小童穿插在不远的闹市中,格外热闹。
云河宗弟子汇集群落,司徒祥瑞身后有新晋筑基司徒雷堂,瞅着台上那躺椅人影,嫌恶道:“这痨病鬼竟然还活着?”
司徒祥瑞回头狠狠瞪了自家这后辈一眼,其人缩头静默。
此番赤龙门得了开辟权,辖下需要出力的份额里,槐山这几家金丹势力都有名额,根据宗主司徒礼飞书传来的消息,云河宗得出三百个人。
跟着的大哥获得了战利,好处自然会分配一些给小弟,但完全坐享其成的事,不存在的。
******
濮阳河域,紫晶斗法场内,阎良瘫坐在二楼账房内,盯着那赤字账簿,两眼无神。
赤龙门清风子,那个被传为定海神鲸的钟掌门,力压妖族假婴元骑鲸,赢了。
十倍的赔率,一场投注,直接把账务体系干崩溃。
与阎良苦闷的心情不同,整个濮阳河域,大小宗派,无不振奋欢喜,赤龙门自轩辕峰斗法大会六胜其五,名燥东洲,与之对应的,自家本轮押注获利十倍。
百宝楼上,惠讨嫌前呼后拥,不忘招呼同门:“快,收拾东西,回门里,咱们向简师伯请命,去寿丘!”
还没过中午,濮阳河域十七座修真城池,大小市井摊贩,各类秘传风闻纷纷出炉:
《清风子创业实录》
《姜真人桃柳记》
《东洲金丹战力排行榜·最新版》
《东洲要闻:人妖两族大融合预测》
《赤龙别传》
《赤龙门八大传承小讯》
《澹台真人功法详解》
《青铸冰甲·完整版秘籍》
……
又有老朽在茶楼间传神:
“话说百多年前,那清灵山上血光冲天,赤龙门被杀地只余三四位弟子,其中一人便是这尚未始龀的钟掌门,当时由陶老真人一路护持,远逃西海……”
风闻四起,虽然毕竟还没到元婴势力,拔不到十足震慑东洲的层面,但钟紫言和赤龙门一时名声大噪,再加上赤龙门此番大会六胜其五,被安一个东洲巅峰金丹门派的名头没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家彻底成气候了。
伴随着一片激荡,轩辕峰斗法大会来到了最后一日,东洲百年传名的第一金丹猎正临,和妖修蛮舞仙鸣的捉对厮斗开始。
同一时间,黄鸟宝库内域,姜玉洲、赤云子、慈宁等众,面对着巍峨瑰丽的翠萍山里,那令人惊惧的古兽鸣啸,陷入焦灼。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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