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树下，楚牧依旧紧闭双眼。
之前萦绕在他周身那股玄妙的道心禅意，已被一股凶戾的煞气冲击得荡然无存。
在裘公惊愕的注视下，楚牧的身体凭空浮起，悬停在通天树上方。
一道由浓重血煞之气凝聚成的虚幻身影，正将他轻轻托举。
那身影面目模糊，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却散发着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杀戮气息。
让人望一眼便通体生寒，冷汗直流，忍不住浑身战栗。
虚影周围，更有一条血色神龙缓缓盘绕。
之前那声震天的龙吟，正是由此龙发出。
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或是某种沉睡的血脉被激活。
楚牧满头的白发，此刻红得像流淌的鲜血，泛着瘆人的微光。
他身上的战甲也同样被染红。
修罗枪自行出现在他右手，被他紧紧握住。
楚牧仍旧没有睁眼，如同还在沉睡。
他魁梧的身躯缓缓自半空落下，在双脚稳稳踏地的瞬间，双眼猛地睁开！
两道血光迸射而出，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里面充斥着滔天的杀戮、无尽的血腥、极致的冷漠与绝世的霸道。
裘公仅仅与之对视一眼，就仿佛看到自己被血海中伸出的无数血手拖拽、淹没。
沉沦在那无边粘稠的猩红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轰！
一双虚幻的血色羽翼在楚牧身后猛然展开。
那羽翼仿佛由无数并排的修罗枪构成，又像是一根根染血的骨头排列而成。
无尽血雾翻涌，尸山血海的异象在他身后浮现。
这一刻的他，霸绝寰宇，宛如修罗战神降世。
“修罗羽翼……”
“是那个人的传承……”
“此子……”
“该杀？还是该留？”
隐藏在暗处的一位位绝世强者心神剧震，目光复杂难明。
“啊！”
突然，楚牧浑身一颤，双手抱住头颅，发出微弱却歇斯底里的嘶吼：“给我……滚！”
噗！
那巨大的血煞虚影应声炸裂，化作漫天血雾。
修罗羽翼随之消散，尸山血海的异象也无影无踪。
所有血煞力量如潮水般倒卷，被楚牧尽数吸回体内。
血色褪.去，他的头发恢复了雪白。
战甲破损，下摆处，一滴滴宛如鲜血的汗珠砸落在地。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裘公立刻上前，将一颗泛着淡淡银光的丹药送入楚牧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变成一股香甜药液。
药效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修复着楚牧受损的经脉、肌肉与穴位。
一切终于平息下来。
通天树轻轻摇曳，片片红润如玉的叶子飘零落下，美得如同一幅画。
帝君尊昊与一众强者并未现身，便已悄然退去，在一处安静的院子里重新聚首。
一共十五人，男女皆有。
大多年过半百，亦有白发苍苍、面容枯槁者。
尊昊拱了拱手：“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保密。”
“帝君，此子，留不得。”有人当即表态。
“本帝倒觉得留得。”
尊昊淡然道：“他有明显的软肋，不仅不会对神朝构成威胁，反而会成为神朝最锋利的一把刀。”
“确实。”
不少人纷纷点头，赞同尊昊的看法。
“龙渊历史上出过几任修罗，每一任都对此界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你们真以为，待他修罗大成之日，还能保持理智？区区妻女羁绊，真能约束得住？”
“上任修罗屠佛灭道，其初衷也并非为了杀戮与毁灭……他是新的继承者，或许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众人争论片刻，最终目光都集中到尊昊身上。
他才是神朝的帝君，最终的决定者。
“我与此子接触不多，但对他的心性倒有几分了解。”
尊昊总结道：“他虽杀伐果决，内心却存有仁厚，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此人过于重情重义，并非君临天下的枭雄之材，姑且……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众人闻言，纷纷拱手：“我等尊重帝君的意思，便再看看吧。”
通天树下。
楚牧眼神恢复清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裘公深深一拜：“多谢裘公。”
战神境与武者境界类似，也分九品。
他踏入战神境不过两年，实力本无太多长进。
但就在刚才那片刻之间，他的实力竟连跨两品，达到了三品之境！
年轻一辈中，即便是天骄榜上排名第五的妖孽秦狩，也不过是三品战神境。
如果说之前楚牧对上秦狩毫无胜算，那么现在，他至少有信心不败。
裘公眼神极其复杂：“老朽……唉，罢了……若非通天树，也发现不了你体内竟潜藏着这般杀道传承。”
“我曾看过佛门典籍，记载中修罗是为杀戮而生的存在，所过之处，皆化炼狱。”
“我承认，这传承确实骇人。”
楚牧呼出一口气：“但佛门记载也未必全对。”
“无论佛还是道，说到底皆是势力。”
“是势力，便有私心，有私心，又怎能彻底分清善恶对错？”
“你说得不错，可是……”
裘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
两个小时后，楚牧回到了北帅府。
“楚帅！”
众人立刻迎了上来。
只见衍天脸上沾着灰尘，霸刀苍云更是灰头土脸。
万灵背上还被画了一只王八。
无方干不出这种事，霸刀不会画王八，那凶手只能是苍云或者莫问了。
原本还有些尘埃的府宅，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现在已是三品战神境了。”楚牧在首座坐下，淡淡笑道。
众人闻言，呆若木鸡。
楚帅走时还是一品，回来就变成了三品？
苍云使劲挠了挠头，心里嘀咕：“难不成神朝皇宫是什么百倍经验修炼宝地？”
“楚帅，之前那道冲天的红色光柱，跟您有关？”
霸刀立刻联想到之前异象，急忙问道。
“那是传承中的杀道意志显化，可惜情况复杂，我现在还无法主动掌控。”楚牧解释道。
之前的异变，是他体内传承力量借他身体自发显现，并非他自身所能控制。
那一声“滚”字就能让战神境强者吐血，他目前还远达不到那种境界。
“此番突破，主要是因为裘公带我去看了通天树。”
楚牧随即将通天树的存在与意义简单告知众人。
几人听得眼睛发亮。
“放心吧，我们年后才去魔临关，在此之前，我会找机会，恳求裘公带你们也去一趟。”楚牧承诺道。
众人顿时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