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巨人在行进。
地面微微震颤，细碎石子不安跳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万清门军组成锥形战阵，煞气逼人。
在三百米外，大军停下。
唯独一名白袍将领继续前行。
他约莫二十六七岁，气质儒雅，手中银色长枪泛着微光。
在百米外站定，好奇地打量着楚牧。
“楚牧？”
楚牧眯了眯眼：“正是。”
“清门少皇，爱兴罗。”白袍将领拱手笑道。
对方以礼相待，楚牧自然不会失礼。
他将修罗枪立于身侧，同样拱手回礼。
爱这个姓氏，倒是少见。
“听说你枪法不凡，本少皇想领教一二。”
“尽管放马过来。”
“好。不过在此之前，先清理一下杂鱼。”
爱兴罗大手一挥：“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下。
楚牧脸色一变，双膝微屈，猛地跺地跃起。
长枪舞动，化作重重枪影。
噗噗噗……
裹挟着凌厉劲气的箭矢从天而降，却被楚牧悉数挡下，城墙上那不足三百的炮灰兵无一伤亡。
箭雨停歇，楚牧稳稳落地。
爱兴罗皱眉：“楚牧，你这就不对了。”
“何错之有？”楚牧沉声问。
“这些炮灰，值得你救？”
楚牧深深看着爱兴罗，声音转冷：“清门少皇可曾敬畏过生命？”
“自然。”
“他们难道不是生命？”
爱兴罗诧异：“战场厮杀，各为其主。正因为敬畏生命，才要尽可能杀敌，保全己方。如今两军对峙，我杀他们，有何不可？”
“大错特错！”
楚牧喝道：“兵者虽主杀伐，然杀道无常，仁者无敌！他们是炮灰，可以死在武朝的炮灰手里，却不该被清门军精锐屠戮。”
“恃强凌弱者，不配为军，是盗是匪！肆意践踏生命，更不可取。”
“须知屠夫宰杀牲畜，尚存敬畏之心。”
爱兴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楚牧在诡辩。
战场之上，阵营敌对，强弱皆是敌人，自然可杀。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
他本性儒雅，不似霸刀苍云那般莽夫。
即便楚牧说的是歪理，但这歪理竟让他无从反驳。
“好一个‘仁者无敌’，受教了。”
爱兴罗再次拱手：“既然你要保他们，那便不杀，不足三百炮灰，于神朝无足轻重，但如你所说，确是保全了性命。”
恐怖气息自爱兴罗身上升腾，眼神锐利如刀：“来吧！分个高下，看看是你楚牧更强，还是我爱兴罗更胜一筹！此战你若不死，本少皇交你这个朋友。”
“起阵！”
一万清门军凝聚出战灵。
一道头戴皇冠的挺拔身影，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仿佛洞穿岁月，直直盯着楚牧。
“你已经输了。”就在爱兴罗准备进攻时，楚牧突然道。
“嗯？”
爱兴罗一怔。
楚牧淡淡开口：“你说要分高下，却先起战灵，随时准备加持，这是你内心认定不如我，需要留后手。”
“既自认不如，还用打么？胜负已分。”
爱兴罗一脸难以置信。
他不过是习惯性做好战斗准备，起战灵以防万一，怎么就成了自认不如？
“你从心底认定我很强，扪心自问，面对我时可敢有半分松懈？”
爱兴罗彻底茫然。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啊！
“你呼吸不稳，心绪烦躁，心境已乱，这样的你，如何一战？”楚牧又道。
爱兴罗如遭雷击。
这次楚牧说对了。
他呼吸确实不稳，心境也乱了。
但这并非畏惧，而是被楚牧东拉西扯给气的。
“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身为统帅，该稳守心境。”
爱兴罗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古井无波。
“又受教了。”他第二次拱手。
楚牧点头，举起修罗枪：“来战！”
“不打了。”
爱兴罗收枪转身：“没心情打了。”
他率军离去，干脆利落得像落荒而逃。
残破城墙上，不足三百的炮灰兵看得目瞪口呆。
不出招，不动武，仅凭一番话就退敌千里……
“威武！楚哥威武！”
“威武！威武……”
城墙上欢腾一片。
每个人看向楚牧的目光都充满感激与坚定。
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楚牧轻舒一口气，跃回城墙。
“天亮前武朝不会来攻了，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我们就能回去。”
忽然，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你们……”楚牧一怔。
“我们的命是您保住的！若您不嫌弃，我们愿誓死效忠！拜见主公！”
楚牧嘴角微扬。
主公么？
这个称呼对他很陌生，却代表着死心塌地的追随。
看似没有约束力的承诺，分量却重如千钧。
“君以诚心待我，我必诚心待君！你们既愿称我一声主公，我岂会嫌弃？起来吧。”
“谢主公！”
众人欣喜若狂。
高高在上的战神境强者，竟不嫌弃他们是炮灰！
这份认可，让人热泪盈眶。
“我这里，有一条铁律从未更改。”楚牧正色道。
“请主公示下！”
“凡我麾下，任何时候，除天地父母外，不得双膝跪地！这是尊严！违者逐出！”
“遵令！”
众人心中暖流涌动。
楚牧给了他们最珍贵的认可与尊重。
仅此一点，就值得以死相报！
千万别小看炮灰兵。
这些底层人物中藏龙卧虎。
有妙手神偷，有秦风这般满腹经纶的才子，有消息灵通之辈……
天生我材必有用，废柴尚可烧火做饭，关键在于如何人尽其才。
众人稍作休整，进食歇息。
不知不觉，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照亮每张脸庞。
他们原本黯淡的目光，此刻重焕光彩。
宛如涅槃重生。
“回剑门关！”
楚牧伸了个懒腰，笑道：“我说到做到，请你们吃清蒸大螃蟹！”
“谢主公！”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热烈的笑容。
有楚牧带队，沿途自然不怕危险。
这里是神朝地界，武朝还没打进来。
花了两个小时，众人才赶到剑门关下。
雄伟关隘宛如天堑，城墙上满是刀剑炮火的痕迹，这座兵家必争之地，承载着无数历史。
“下面是什么人？”关上守将冷声喝道。
“御龙军黑铁副尉楚牧，完成任务，从巳字十九号营地撤回！请将军开门！”楚牧高声回应。
守将冷笑：“完成任务？你们还没完成！”
“怀将军说过，守到天亮就算任务完成，可以回关，为什么不算？”楚牧声音转冷。
“本将军需要向你解释？来人！”
唰唰唰！
无数弩箭对准了楚牧等人。
“再敢靠近，格杀勿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