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师之战，地动山摇。
轰隆声响彻四方，气浪席卷起凛冽狂风，震颤所有人的心神。
战场诡异的割裂成两半。
一边鬼蜮般死寂，一边交战正酣，震耳欲聋。
楚牧和沈从戎初次联手，却像是经过千百次配合，默契十足。
进退之间完美搭配，厉昌拼命爆发的可怕攻势，都被一一化解。
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漆黑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三王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厉昌手持长戟，傲然天地之间，白发散乱，气息凌乱而微弱。
他并未受伤，却已经力竭。
双.腿都隐隐发颤。
楚牧和沈从戎同时停手，站在坑坑洼洼如被炮弹洗涤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静静看着这位老迈的宗师境巅峰强者。
“老夫纵横战场时，沈从戎还在玩泥巴！”
“老夫拜帅封王时，世上还没有楚牧！”
厉昌沉沉开口，眼中满是不甘。
将军如美人，不许见白头。
英雄迟暮，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风声呼啸，扬起厉昌凌乱的白发。
这位皱纹满面的狮王，全身逸散出沉沉死气。
楚牧和沈从戎眼中带着唏嘘，没有开口。
哪怕双方为敌，厉昌依旧值得二人的尊重。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为的是国泰民安。
厉昌是这样，楚牧和沈从戎，也是这样。
“啊！！！”
厉昌忽的仰天长啸。
两行浊泪，从那双深凹的老眼中缓缓落下。
“老夫再也护不住苍国了……”
低喃中，厉昌脑袋垂下，气息散去。
啪嗒……
浊泪落地，摔得粉碎，昭示着一代至强者的陨落。
“呜呜呜……”
被俘虏的苍国士兵嚎啕哭泣。
这一战，败得太彻底了。
大军覆灭，主帅阵亡，狮王陨落！
苍国已经被动摇了根基！
楚牧弃了残缺的制式长枪。
沈从戎收了长剑。
两者齐齐拱手，朝着至死不肯倒下的厉昌深深一拜。
“送狮王。”
沉重肃穆之声，轻轻回荡，被寒风吹远，似乎能带着厉昌的魂魄，回归故乡。
……
尸横遍野的战场，英魂不灭。
黑石要塞内仅剩的一万驻军出动，连同炮灰军一起打扫战场。
南疆战死的将士，仔细收敛，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入高.耸的镇南塔内。
而苍国的尸体，则由俘虏们收敛汇聚。
黑石要塞城墙上，沈从戎眺望远方，沉沉一叹。
一生戎马，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见了。
更加宏大惨烈的战争，也经历过。
但每逢这个时候，他依旧内心沉重。
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没什么好悲哀的。
真正的悲哀，是基于生存的无解矛盾。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残酷，一直上演，从未停歇。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广袤的南部平原，不知道饮了多少鲜血，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白骨。
年年野草茂盛，年年满目疮痍，年复一年，还会继续！
或许某一天，战争会平息。
到那时，肥沃的南部平原，应该会出现万亩良田。
不久后，一把大火，熊熊燃烧。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无数灰白的粉末飘飘荡荡。
这就是战士最终的归宿。
大战过后尸体只能焚烧，否则出现大疫就很麻烦。
所有的善后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沈从戎等人并没有在黑石要塞久留，动身返回战区大本营。
战区传来消息，叛变的五千雷霆军已经被悉数斩杀，桂章也已身亡。
这五千叛变的雷霆军并没有给战区带去多大的破坏性，要归功于一个朱雀军的士兵。
曾经的朱雀军战将，罗武。
是他不顾生死，率先取了桂章的首级，让五千雷霆军群龙无首，这才快速被消灭。
但罗武也当场战死。
临死时留下遗言，这是将功补过，是他对自己的救赎。
镇南王府内，沈从戎听完汇报后沉默。
而后开口道：“恢复罗武朱雀军战将之名，埋进忠魂山。”
忠魂山上坟茔无数，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是一段可歌可泣的过往。
楚牧和凌雪重新住进了偏僻安静的宅子。
沈从戎叫了南疆最好的医师为凌雪疗伤。
等医师离开口，凌雪脸上带着些许的哀愁，对楚牧说道：“楚帅，对不起。”
“什么？”
“末将没能赢下赌约。”凌雪抿着嘴说道。
楚牧一时语塞，摇摇头道：“回房间去疗伤吧。”
“可是……”
“没有可是！尽快养好伤，我们随时都会离开南疆。”楚牧沉声道。
这一战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皇城。
他在南疆的消息，瞒不住。
“是！”
凌雪行礼，回了自己房间。
三日之后，一切处理完毕，沈从戎才带着基本无碍的沈印月而来。
“北牧王，大恩不言谢。”沈从戎朝楚牧拱手，微微弯腰。
这一战楚牧确实成了关键性的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楚牧的存在，南部平原上刮起的寒风，就会为南疆将士们而哀嚎。
沈印月无论是战死还是被生擒，对南疆，对沈从戎来说，都是无法接受之痛。
接踵而至的连锁反应，也会让南疆陷入一片混乱。
或许，流血牺牲的南疆将士会更多。
甚至连南方的百姓，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楚牧笑了笑，受了沈从戎这一拜。
他受得起。
“多谢北牧王。”
沈印月也盈盈一拜，看向楚牧的美眸里，带着毫不隐藏的倾慕与崇拜。
旁边的凌雪立刻有些紧张。
看沈印月那张大病初愈般苍白的小脸，格外娇弱，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我见犹怜，想要好好保护。
要是楚帅被她迷了眼……
“印月将军身体无碍了吧？”楚牧问。
沈印月展颜，笑靥如花道：“谢北牧王挂念，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
楚牧点点头：“那就好。”
沈印月又道：“救命之恩，印月无以为报，唯有……”
凌雪眼神越发不善，一颗芳心紧张不已。
英雄救美之后的俗套桥段来了！
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还能接受。
想要以身相许，门都没有！
似乎感受到凌雪凌厉的目光，沈印月剩下的话没再继续，转而轻笑一声，问凌雪：“凌雪姐姐，你觉得我们之间的赌约该怎么算？”
凌雪面无表情道：“平手。”
“平手么？”
沈印月嘴角上翘，有些玩味：“那你可就失去了为北牧王赢得镇魂花的机会。”
凌雪呼吸不由一粗。
感觉心脏被插了一刀。
沈印月却又看向楚牧，从身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双手递向楚牧：“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送上大礼，希望北牧王不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