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实验室仿佛刚从一场微型爆炸现场抢救出来。
刺鼻的臭氧味混合着熔化的电子元件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悬停在磁浮平台上爪形无人机，此刻姿态狼狈，结合部缠绕着断裂的纳米线和冷凝液滴，能量核心的余温透过平台灼烤着空气。
陈默切断的那一下精准及时，避免了灾难性的链式反应，但也标志着白小柒融合实验的惨烈失败。
众人见陈默到来，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哄闹声瞬间小了下去。
死寂，笼罩着实验室。
张航等人刚才的狂热瞬间被后怕与懊恼浇灭。
‘啪嗒’、‘啪嗒’。
陈默踱步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实验室里异常清晰。
他没有直接看向学生，而是走到磁浮平台旁，指尖点在白小柒试图融入的水刀推进量子隧穿模组上。
“班长的瞬时超高压脉冲能流，和张航的康达效应微射流阵列，对锂硫电池的赝电容层间离子迁移速率要求是背道而驰的。”
“一个要求爆发态超线性加速，一个要求非定常流场下的次临界稳定控制。你们还想强行统一场激励波形？”
“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能流暴走，分子链振荡解耦断裂。”
听着陈老师的指点，白小柒低下头，渐渐心生愧疚。
她早知道她的这架无人机，在模块融合方面存在巨大的隐患。
但是看着班上的同学都在进行模块融合，她也不免生了些许念头。
只是这个危险的念头，最终没能实现...
说着，陈默望着低着头的白小柒，若有所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早在之前第一次见到白小柒火力特化无人机方案的时候。
他就明白，这个方案会有不少问题。
最早系统给自己的，就是一架先进民用无人机图纸。
虽然效果可能很强，但相比之下，要想实现军用效果，必然会牺牲不少民用参数。
而这架爪型无人机，极度注重火力，还采用了激光武器，本身就已经算部分脱离了民用范畴。
所以，想要和陆枭、张航他们这些民用效果的无人机模块相融合，注定会失败。
但之所以没有阻止他们融合，是因为陈默明白。
实践出真知！
只有让白小柒亲自在上面栽了跟头，才能让她明白，这种实验的危险性。
才能让她对无人机的火力改造，充满敬畏之心......
想到这里，陈默没有责备，也没再过多纠缠在白小柒的无人机上。
现在这种情况，让她自己静静就好，让她好好思考清楚未来无人机的改进方向。
这时，陈默来到磁浮平台前，望向心有余悸的陆枭和张航。
“至于其他人......”
说着，他伸出两指，指腹轻轻划过陆枭那锂硫电池与张航等离子推进器的结合处。
“强耦合量子场能干涉……触发分子链尺度的冯·米塞斯应力超越。”
“你们的想法，很大胆。跨模组量子隧穿通道构架，这个思路本身在极端实验室条件下有验证价值。”
他的声音平淡，毫无责备，却精准切中要害，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扫过白板上尚未擦去的多尺度建模和分形散热蚀刻图。
“尝试融合不同特化路径，甚至想通过曼德尔布罗特分形通道优化热质传递与量子场能传递的双重效率曲线，设计动机是好的。”
听着他的话，二人刚松一口气。
“但是！”
陈默话锋一转。
“忽略了核心矛盾，也就是强场导环境下，不同极值化设计在材料晶格应力分布、阻尼相变临界点、以及最重要的，量子能流共振模态上，存在无法调和的相位差。”
闻言，陆枭、张航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在回味着陈老师的话。
材料晶格应力分布、阻尼相变临界点、量子能流共振模态...
不同极值化设计竟然会在这些地方出现问题！
这是他们此前从未想到的！
虽然他们清楚，强场导环境下，不同极值化设计的参数或许会受到影响。
但却从来没想到会在这三个可能影响整架无人机的重要参数上，存在无法调和的相位差。
这......
看着二人思考的模样，陈默走到操作台前，调出最后时刻分子动力学的实时成像回放。
画面定格在无数场导原子排列出的分形结构在强干涉下骤然扭曲、崩溃的瞬间。
“你们其他人的也都一样！看见没有，这个就是‘融合’可能导致的结果！”
“你们认为的‘融合’，本质上只是物理空间的简单叠加，没有解决根植于设计理念源头的功能耦合冲突。”
“就像把喷气发动机硬塞进跑车，还指望它能漂移？忽略了引擎舱布局、扭矩传递路径、推重比调校的根本矛盾。”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五位始作俑者，以及周围参与的几十名学生。
“方向错了，路就走不远，再精巧的接口设计和再高的运算速度，也无法弥合本质的不兼容。”
全场沉默，带着失败后明悟的沉重。
吴燃盯着自己载重机上的梯度密度晶格，脑海中浮现出它被震裂的模样。陆枭则看着锂硫电池被热流冲击的区域，杨坚磊摩挲着自己装甲上的金属氢能带结构。
就连张航，此时也盯着那团崩溃的量子分形图样，眼神里狂热褪去，取而代之是沉思。
每个人都在陈默的点拨下，看到了自己引以为傲设计在融合时的致命弱点。
见众人都感悟到了这其中失败的关键，陈默欣慰一笑，微微颔首。
搞这种研究，最重要的就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在不断否定中成长，才能将这种科技真正意义上传承下去，才能真正改变现有的科技局限。
既然现在自己觉醒了系统，那自己一定要好好教授学生，让他们以后成就一番大功业......
片刻后，在众学生们思考得差不多时，陈默缓缓开口。
“失败的成本已经支付，教训也很贵。现在想想，你们最初的出发点是什么？”
他拿起投影笔，随手将实验室中央投影上，支离破碎的“四不像”无人机抹去。
重新投射出白小柒五人最初的、独立的、纯粹的第一代特化无人机高清模型，简洁、锐利、目标明确。
“看看这些单一个体...本来各有特色，百花齐放。”
“何必再去多此一举，追求所有属性完美呢？你们应该相信你们的判断...”
“接下来，我来给你们讲一下具体的改进方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