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悻悻,本来想回敬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实她倒没怀疑他下毒,只是怕他下恶心的东西和泻药罢了。只是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她不情不愿道:“好吧。”
罗非远伸取了一牙西瓜:“我虽然失忆了,父母也不在了,但是认识我和父亲母亲的人不在少数。略一拼凑,便能知道大概。只是,我从旁人口中从没听说过,我还有个义父。这一点,我想请初霁姑娘,先给我解解惑。”
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鸦青色的头发被他的手随意拂开,拿瓜的手指白瘦而修长,一口又一口下去,汁水甚至都没有流下来,她自己吃瓜的动作,也不能说难看……就是,呃,吃得太快了,所以显得很不优雅。
罗非远看少女看自己呆了,心中没什么意外,太始剑宗内以种种名目和他偶遇的女修都是这幅样子,直到他发现少女的重点似乎不是他,而是瓜,于是不满地重重咳嗽了一声。
初霁被声音惊醒:“哦,解惑,解惑。”她也不打算再瞒他了,毕竟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去掩盖,她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一个人的义父是元宗右护法,那么他必然不会让周围的玄门同道知道。”
罗非远大感意外:“元宗右护宗?岳峥?”但仔细想想又不意外。他娘曾是弃了身份的揽月圣,他义父是元宗右护宗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继续说。”
初霁将二人小时候的事简单地、有选择性地说了一下。
罗非远听完,却问道:“元宗的右护宗是元宗魔尊的师父,你跟现在须弥殿的那位,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初霁答得言简意赅:“不熟。”——她又没说谎,他问的是“现在须弥殿那位”,她确实不知道现在那个冒牌货到底是谁。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让罗非远满意,他道:“你们两人,拜了同一个师父,怎么会不熟?”
初霁板着脸:“反正这句是真的。与你有关的,我自然不会瞒你,但是我不想说的,你也不要多问了。不然,问出来不知真假,反受其害。”
罗非远抬眼看了她半天,突然递起一牙西瓜给她。
初霁迟疑且警惕:“干什么?”
罗非远悠悠道:“如你所说,不管你有没有到混不下去的地步,到了将离门,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你。”
初霁左看右瞧上闻下摸,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缓慢又快速地吃完了一牙西瓜。然后是二三四五牙,再然后是半盘荔枝。还有一个甜瓜。唉,要是这时候有一床又香又软的被褥就好了,酒足饭饱正好眠。
初霁恋恋不舍地抹抹嘴:“嗝~”
那边男子招了招手,空盘子撤了下去,西瓜、荔枝、甜瓜各又端了几盘上来。
初霁忙不好意思地摆手:“够了够了,你问吧。”
罗非远单刀直入:“你那晚去山洞里,拿了什么?”
初霁一拍桌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罗非远摇头:“没有。”他见初霁一副不信的眼神,解释道,“那晚我和温焰其实,已经在找凶手了,我们就在遇见你的哪里,就是那片空地,停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事没有必要瞒你。”
初霁疑惑道:“那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从里面拿了东西?”
罗非远一笑道:“你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我自然也有。”
初霁想不明白,最后只好从衣服里将那枚桃花玉拽出来——她已经把它用麻绳串起挂在脖子上。
罗非远眸光闪动,上前细看,伸手触碰,第一感受到的确是肌肤的温润触感,才意识到这他是少女的贴身物件,他愣了愣,被大力地少女推开,忘记了阻挡。
少补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薄怒道:“登徒子!狗爪子往哪碰呢?”
罗非远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这,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便想看仔细些。”
初霁重新将桃花玉塞进衣襟里,没好气道:“这是师父留给我的。你看了也是白看。”她板起脸,“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罗非远面色微沉:“你就这么走了?”
初霁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已经问了你最想问的问题。我也如实回答你了。”
罗非远的笑容中隐有威胁道:“你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我,就这么走了,不怕我说出去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玄门。”
少女停下,清澈的眼中是一种近乎冒险的坦然:“你会吗?”
罗非远亦直视她:“说不定。”
少女叹了口气:“你知道,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哪里吗?以前的罗非远,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可能会恶作剧,但是绝不会真正伤害到我。如今失忆的罗非远,是个不安定因素。”
“你失忆了,就意味着,你不记得我,和过去……而我,很难自证。所以,我只能赌。”
“赌慕流光的儿子,对元宗没有恶意。毕竟在将离门创宗之初,他们是吸纳了相当一部分所谓魔宗的人的。”
譬如呼延庆。
慕流光和罗舒放是一直游走在正邪之间的人,他们曾经那样致力于,让正邪不再对立,听来无异于蚍蜉撼树,但是他们没有改过初衷。
“赌你的本能,和本心。”
“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去掩盖。我已经决定了向你坦诚,就不愿在最开始就撒谎。”
“而且,毕竟你曾在太始剑宗,就救过一名元宗的女子,不是吗?”
罗非远眼中闪过惊讶。
初霁目光真挚道:“虽然你杀了她。但我觉得,你已经尽你的能力,给了她最好的结局。所以我说,你救了她。”
罗非远垂眸,淡淡道:“如果,你赌失败了呢?”
少女反问:“那么,我失败了吗?”
罗非远抬眼看她:“算你赌赢了。”
走出莳芳园大门的时候,初霁才觉得自己背上出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透心凉。
其实她远没有表现得那么镇定,这个罗非远,心思深沉,行事出人意表,让人捉摸不透。
她赌是真,因为情势所迫,但是能不能赌赢,她没有把握。
若是罗非远翻脸,她手上有什么牌呢?一是张奉臬和清漪,清漪一定会救她,张奉臬出于酱酱酿酿的原因,也会救她。二是尹阙子,她将尹阙子的侄女尹笙的遗物交给他时,尹阙子对她很感激。说了初霁如有事找他,他必会帮忙。还给了她一封荐书,引她进灵言宗。
赵括之不识货,想必尹阙子是看出来她的轻灵符箓成色几何了。
最后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罗非远将她的身份抖出来,自己也摘不干净,还有赵括之这个老匹夫虎视眈眈。
况且,他这么做并没有好处呀呀呀~
外间日头已经西斜了,她哼着小调,走过树荫,穿过小径,来到了登高山旁。
明明是阳光普照,初霁却想到了那晚张奉臬讲的那个故事,心中凉飕飕的。
正准备往前走,初霁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罗非远的人?
应该不是。
或是,凶手已经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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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门内行动了?
她想着,动作不由自主慢下来,前方是一颗大树……很大,树冠像朵巨型蘑菇,初霁决定先躲到一人合抱的树冠后避避风头,顺便观察一下动静,谁知,才走到树荫下,突然脚下一软。
霎时间,初霁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会腿软,难道罗非远那厮还是在吃食中下了药?
但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她脚软,而是地软!
一个大坑突然出现,初霁猝不及防地摔进坑中,四处尘土飞扬,
“咳咳咳……”
初霁拿袖子左挥右挡,还是被溅了一头一脸的灰,呛得咳个不停。她自灵台深处调转灵力,准备跃上去,一个晶铁焊成的铁网“咣当”从树顶掉落,撞得初霁眼冒金星。
初霁满脸愤怒,想看看这个王八蛋是谁,只见一个脑袋从上面露出来,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赵景儿的猪头师兄。
初霁面罩黑云,大喊:“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朱沛然擦了擦汗,仔细凑近看了看,露出满意的表情:“就是你!”
初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里!”
朱沛然:“因为我看到你一路只挑树荫走。”
初霁:……MMP
初霁用脚想都知道此事肯定肯定与赵景儿有关,她微垂下头,幽幽出声道:“小女子自问来了将离门后一向谨言慎行,与人为善,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少侠?”
朱沛然看到少女一副低头垂泪,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忙道:“姑娘,其实,其实……”他咬咬牙,挺胸道,“其实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要恨就恨我吧。”
少女大惊失色,一张雪白的小脸上血色全无:“难道……难道你就是最近玄门弟子失踪案的幕后凶手?”
朱沛然慌忙摆手道:“不不不,其实……”
少女笃定道:“你就是!我就见过你一两面,如果不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害我?”
她扯着嗓子道,“来人啊,救命啊,玄门弟子失踪案的凶手找到了……凶手是内奸啊!……”
听闻少女高声喊叫,朱沛然急得额头冒汗,大声制止道:“跟那件事情没有关系!”他支支吾吾道,“其实是,其实是景儿她……景儿看少主对你亲近,让我抓了你先关起来,毁了你的容貌……这样,这样罗少主就不会看上一个丑八怪了。”
初霁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她怒吼道:“可是我是天煞孤星啊!天煞孤星你知道吗!你们罗少主不可能会看上我的!他跟我在一起不止自己会倒大霉死于非命还会全家死光光的!”
朱沛然低声道:“我与景儿说过了,但是她……”他摇头苦笑,却欲言又止,片刻后,朱沛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你放心,钟姑娘,我不会让景儿要你性命的,我在划你脸的时候,会上麻药的,不会很疼的!”
初霁怒极反笑道:“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朱沛然发现他说不过面前伶牙俐齿的少女,便不再搭腔,低头在身上窸窸窣窣摸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找出一个小瓶,拔出瓶塞,就往坑里撒下白色粉末。
那粉末闪着奇异的绿光,初霁还闻到一种格外刺鼻的气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还好危机意识让她再不敢懈怠,天天都要修炼两个时辰以上,她起身拂袖,使出“风起云蒸”,这是谢粼的风流云散中的一式,想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初霁心中掠过惘然,只见银光点点的灵力自初霁身上荡开,片刻后一阵罡风刮过,朱沛然拿着小瓶子呆若木鸡:他本来放在瓶中的迷药被刮得丁点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