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妙原,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施浴霞沉声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能在三度厄的诅咒下活过来的?”
四下寂静无声,就连引擎的轰鸣声也被隔绝在了车外。
时妙原蜷缩在后座一隅,施浴霞的目光如鬼火般冷冽。
对视使人煎熬,而她话里的笃定更令时妙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他无处可逃,只觉得后背被硬生生烘出了一片冷汗。
他将手探向了车门。
唰唰唰!时妙原还没来得及碰到把手,那些方才还在维系他生命的塑料软管便立马反戈,似藤蔓般缠遍了他的全身。
“啊!疼!”他立马大叫出声,“姑奶奶,你勒住我脖子了!我,我有点喘不过气儿!救命啊,救命啊!杀鸟啦,杀人了!虐待小动物啦——!”
“叫也没用,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听见的!”施浴霞将驾驶座放到最低,她一脚踩上椅背,在时妙原惊恐的眼神中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敢再乱喊一句,我现在就出去告诉荣观真你的身份!”
时妙原直接被吓出了眼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根本就不是时妙原啊!你认错人了,你们真的全都认错我了!之前就有人把我当成了他,我发誓我我我就只是长得和他有一点点像而已!我是喜鹊,我不是乌鸦,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变回去给你看!!”
“万霞从来不会错认,你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施浴霞把万霞碎片抵到了时妙原脸上。冷白的刀面倒映出他的红瞳,还有她眼中的戏谑与震怒:“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是真的害怕吗?荣观真吃这套我可不会吃,你再敢给我演一个,我就立刻把你捅死送到冥界去让阎王爷看看你的本相!”
“……”
时妙原无声地张了张嘴巴。
施浴霞的目光如剑,在这般凌厉的审视下,他不得不慢慢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那不装,就……不装了呗。”
他用肩膀蹭掉眼泪,对她露出了讨好且放松的笑容。
“小霞啊,好久不见。”
施浴霞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喃喃道:“你真的是时妙原。这怎么可能……”
“对,是我。我是你妙原叔啊。你那什么,咱们久别重逢,你就别凶我了好不好?”时妙原笑得十分勉强,“你说话声音一大,我……我就容易紧张。”
话音刚落,他感到脖子上的塑料管稍稍松动了些许。施浴霞将万霞收回了衣领中,她冷冷地说:“告诉我你复活的原因。”
“我……”
“你是怎么复活的,你为什么会假扮身份混迹在荣观真身边,我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给我。”
“在你拷打我之前,我能不能稍稍稍稍提一个意见?”时妙原心有余悸地问,“你先把头掰回去好吗?你……你这个造型真的好诡异。”
施浴霞将脑袋复归原位,问:“现在可以了吗?”
时妙原点头如啄米。
“那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吧。你是什么时候活的?”
“咱都多久没见了?你怎么不跟我多寒暄两句啊……”时妙原还在东扯西扯,见她眉头一皱,立马识相地说:“就上个月的事情!”
“在哪活的?”
“空、空相山里。”
“怎么活的?”
“莫名其妙就从河里爬起来了……”
“你是如何遇见荣观真的?”
“就在山里边遇见的呗!你要问具体的,这一时半会我也给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就当我前世作恶多端,今生一睁眼就走狗屎运遭报应倒了天大的霉就行了……”
“是因为金羽吗?”施浴霞直接无视了他话里不着调的部分,“你当初昭告天下,说只要能集齐十枚金羽就能让你复活,有这回事吧?”
“照理说是这样的……但我身上现在的金羽其实不全,感觉有没有完整的一片都难讲。”
“你糊弄鬼呢?”
“哎哟,糊弄鬼算不上,在骗神倒是真的。”时妙原苦哈哈地说,“目前来说我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骗荣观真,瞒荣观真,伺候荣观真,编排荣观真,必要时向他出卖色相以求一丝生路这样。”
施浴霞挑高了眉毛:“荣观真难道不知道你是谁?”
时妙原噎了一下:“这个……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你不跟他说?”
“说了我会死的。”
施浴霞露出了不可理喻的表情。
“算了!你俩如何我不关心。”她烦躁地摆了摆手,“我来只是为了搞清楚我师父的事情。”
时妙原微微一愣:“你是说闻音?”
“对,当年她的死,我觉得另有隐情。”
“啊……”
施浴霞沉声道:“荣观真说那是山神之位交替的结果,他说她不得不死,可是我父亲将神位传给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我问过无数山神水神,是,交迭的确存在,可没有任何人笃定说那要以前一任的性命为代价!那天他们进藏仙洞之前你也在的对吧?当时你也亲眼看到了对不对?她,他们进去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可出来以后,出来以后就……!”
梆!的一声,她将椅背拍得抖了三抖。真皮的坐垫瞬间被锤凹了进去,时妙原看着那块塌陷的地方,不由得想象出了它浮现在自己脸上的样子。
他心惊胆战地问:“所以,连你也认为,荣观真是为了得到山神之位,才蓄意谋杀了闻音的吗?”
“哈啊?”施浴霞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吗?”
时妙原赶忙找补:“我知道你不会……”
“荣观真品性如何我心里有数!他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根本就不愿意和我们任何一个人分享当年的内情。”
施浴霞指着时妙原说:“你可能知道得多一些,但我猜也好不到哪去。我们都明白他有苦衷,我也知道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的情况都不可能完全一样。可他不说怎么能让人接受他的做法?他不出来解释怎么平息旁人的诋毁?有那么多人骂他恨他,他自己说不在意,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吗?远的不说,就说承光!光我听说的他们就不知道为我师父的事吵了多少次……你们前些日子在乌枫镇遇到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时妙原问:“他对你说了多少?”
“不多。他只说遇到了一头羊,还在水底看了出好戏。他还告诉我他在一千年前封印了承光,我想,一千年前?那不就是我师父出事那会儿吗?我继续问,他就要我一起来克喀明珠山去找贡布达瓦,但是别的他也不愿再告诉我了。你有没有问过他具体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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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问他?”时妙原像条毛毛虫一样拱到了施浴霞面前,他万般无奈地说:“我的好妹妹啊,我从他手下求生还来不及,怎么敢问这些有的没的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懂不啦?你叔我现在属于是每天钻老虎被窝里狂摸它的屁股啊!”
施浴霞反问道:“你真觉得他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吗?万霞能戳穿你的伪装,我不相信他没有办法做到。你心里应该清楚,你俩不管有多深的仇怨,他也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亲近。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要如何收场?他要是知道你一直在骗他,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他会怎么对你?”
“知道不知道的并不重要,要杀要剐都随他的便!”时妙原破罐子破摔道,“反正这件事的主动权又不在我身上!”
“恰恰就在你身上!”施浴霞笃定地点了点他的胸口,“你是被三度厄杀的,我师父也是被三度厄杀的,既然你能活,那她也应该可以!”
“你啊你,你不会是想拿我做实验吧?!”时妙原瞬间往后挪了几寸,“恕我直言,你现在想杀我容易,想再拿到一把新的三度厄可难了!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你就在这把我刀了成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施浴霞发现了他话里的微妙之处:“你说新的三度厄……那把剑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
“你快告诉我,三度厄还能再惹出什么事端吗!?”
时妙原纠结片刻,道:“我之前,我在香界峰的时候,发现了三度厄的残骸。”
“什么?”
“它断了。”
“断了?”施浴霞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他又用了那把剑一次?”
时妙原沉重地点了点头。
施浴霞整个愣在了原地。
有大半分钟的时间,她既不说话,也不活动,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夺去了灵魂。
过半晌,她轻声问:“他又杀了谁?”
时妙原摇头。
“那第三个倒霉蛋会是谁?”
“我不知道。”
“他拿三度厄杀死了闻音,杀死了你。三度厄还有一次使用机会,你也就死了九年而已!他到底还能和谁……”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时妙原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烦躁地大吼道:“他愿意和谁纠缠不清就纠缠不清,愿意像恨我一样恨谁那就去恨谁!他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那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难道指望我去逼问他谁是三度厄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吗?”
时妙原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没来由地,他回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的一个画面。
他在金顶枝境看到的画面。
两千年前,金顶枝境。香界峰顶,杏花树下,荣观真浑身是血。
他穿着在当时看来不合时宜的衣服,受了以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受的伤,他见到他时的雀跃犹在眼前,而在幻境崩塌之前,他用三度厄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不会吧……”时妙原自言自语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他又想起了那个“荣观真”对他说的话。
他说的是:
“只要再下一次地狱,你就会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