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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度母渡吾(一)

作者:夕泽朝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上九点,贡嘎机场医疗室输液区。


    机场的广播声影影绰绰,走廊上时不时传来零星脚步声。这个点的医疗区没什么人,时妙原脸色惨白地躺在一张简易病床上,他的左手扎着吊瓶,鼻孔里捅着输氧管,右胳膊想抬也抬不起来,光是动一下就如风中残烛般颤抖。


    “荣老爷……”他虚弱地喊了一声,“老荣,我,我想……”


    荣观真正坐在他旁边看报纸,他听到时妙原的呼唤,递去了一杯插着吸管的葡萄糖水。


    时妙原喝完后,他拿回杯子,云淡风轻地说道:“一飞就是几万米哈。”


    时妙原气若游丝地说:“闭嘴。”


    “我死了你都不会高反。”


    “别说了。”


    “你会大发慈悲照顾我们的,对吧?”荣观真皮笑肉不笑地问,“我的好哥哥。”


    时妙原悲愤地呜咽了起来。


    “真的丢死人了!”


    这简直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本来,时妙原以为凭自己的体质,是怎么也不可能脆弱到会有高原反应的。


    刚下飞机的时候一切其实都还好。那时他只觉得天朗气清,风阔云淡,周围的一切都令他十分新鲜,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地来到高原。


    西南地区和中部有时差,太阳接近九点也还未完全下山。遥英还在劝他初来乍到别跑得太快,结果话音未落,时妙原就兴奋得在廊桥里狂奔了好几百米。


    然后没过两分钟,他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周围人对这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苦了荣观真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拿,就一路背着他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医疗室。一群人围着时妙原又是喂药又是给输氧,好说才让他悠悠醒了过来。


    血氧含量79!就连见多识广的医生们也纷纷感慨,刚下飞机就高反晕倒的游客虽多,但他们还从没见过如此迅猛的中招速度,时妙原自己也羞愤难当——要不是荣观真反应快,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只因为海拔过高一命呜呼的鸟。还是神鸟。


    思及此处,他又挤出了两滴珠圆玉润的眼泪。


    他的嘴唇苍白,眼角微微泛红,这模样看着好不脆弱,谁来了都要称一句我见犹怜。只可惜他卖惨的对象素来以铁石心肠出名,荣观真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帕帮他擦去了眼泪。


    “别哭了,本来就缺氧,等下哭死过去了更丢人。”


    “老爷哟,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讲风凉话了嘛。”时妙原故作伤感地咬住了小手帕,“人家好难受哦,我现在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哎,你不要嫌我丢人就丢下我不管……呜……万一我脑子缺氧变成傻蛋了,你会不会直接不要我了啊?”


    他说这话时医生恰好走了进来,那是位皮肤黝黑的藏族男人,他见时妙原在哭便赶忙宽慰道:“小兄弟,你不要太担心啊!你年轻,恢复得快,只要及时输氧吃药,最多也就难受一晚上而已!”


    “是啊,你听医生的,等打完吊针就不难受了。”荣观真拿手帕轻柔地擦拭着时妙原的眼角,“你这种情况医生见多了,等身体适应就好了。”


    医生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对的对的!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好了!而且你还有朋友陪在身边,他对你这么上心,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荣观真笑意吟吟地说:“谢谢大夫,不过我其实是他父亲。”


    医生惊恐地后退两步,带着一脸“卧槽你们汉人玩得就是大”的表情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输液室大门才刚关上就又被踹开,荣承光和遥英推着行李走了进来。水神大人今天穿了件带毛领子的飞行员皮夹克,还别具心裁地配了副镭射反光雷朋墨镜。和他相比,遥英的打扮就显得乖巧多了,他穿的是一件米黄色帆布外套,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被极道太子爷巧取豪夺的无辜男大学生。


    遥英快步走到床边,给时妙原递了几粒药片:“常兄弟,药配好了,你快就水吃了吧。”


    “谢谢……唔,但为啥你俩都一点事也没有啊?”时妙原吞下药片,欲哭无泪地问道:“遥英,你不是人吗?凭什么我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你就能满地到处溜达啊?”


    “这个啊,这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哈哈。”遥英挠着后脑勺说,“我听说高反严重的人一般体质都比较好,你肯定是平时锻炼得比较到位,肌肉含量很高才会这样的!”


    “你信他这小身板有肌肉,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骑的北极熊。”荣承光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机,“霞姐刚给我打电话,她正在……开车来的路上,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到。她已经在这呆了几天了,等下会先接我们去酒店落脚。”


    施浴霞要来了?时妙原不由得心头一动。


    又是一位故人。说起来,他也有好久没见过这位旧友了。


    印象中,施浴霞大概是和荣观真同一时期接任本山山神之位的,许多年前他们还打过几次交道,而如今时移世易……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时妙原还沉浸在回忆中,就听见荣承光问道:“但贡布达瓦为什么不来?我们到了他的地盘,他就不准备来接待一下么?”


    荣承光放下报纸,慢条斯理地说:“贡布达瓦当然不来。他自古至今从不出山,谁想见他都得亲自去木提措找才行。从贡嘎市到克喀明珠山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等会儿先去酒店歇下,明天再开车出发好了。”


    “啊?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吗?”时妙原一听就慌了神,他抓住荣观真的胳膊紧张兮兮地问:“那什么,我能不能再带瓶氧气走啊?我怕死啊老爷,万一我半路缺氧缺得太厉害变成笨蛋了,到时候连你都认不得了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直接给你就地扔路边喂牦牛呗!”荣承光冷笑道,“就是不知道牛吃傻子肉会不会生病,你别到时候还得给人牧民倒赔钱。”


    时妙原立刻举手向荣观真告状:“陛下,二皇子他欺负我!”


    荣观真抬眼道:“承光,你去前台开两瓶医用氧气,再顺便拿包没开封的鼻氧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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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出,东西你自己搬,要是碰坏了我会让你重买。哦,如果看见卖淀粉肠的记得给我带两根。”


    “他妈的昏君!”荣承光拉着遥英骂骂咧咧地走了。


    二皇子携皇妃摔门而去,时妙原狗仗人势扳下一城,立刻感觉头也不晕了胸也不闷了,就连脚板底都充满了力量。要不是鼻孔里还插着塑料管,他现在高低得直接下床绕机场跑上三圈。


    至于荣观真,他虽继续看起了报纸,但他的嘴角也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往上翘。有那么一瞬间,时妙原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封建帝制时期: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日夜攀附龙床的奸邪佞臣,而荣观真就是那种起义军都打到城下了还要继续沉迷男色的昏君。


    时妙原正得意着,突然又一阵眩晕袭来,他“哎哟”一声倒到了枕头上。


    “头!我的头!”他哀嚎道,“这枕头怎么这么硬!”


    医疗室的床硬得就像是石头,荣观真见他龇牙咧嘴乱叫,便把他扶起来靠到了自己肩膀上。


    “别乱动。”他按住他的胳膊,“小心点滴回血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再缓一会儿!”时妙原像只毛毛虫似地在他怀里扭了起来,“气我是喘得过来了,但就是感觉肚子好胀,就好像有人在里面踹我一样!哎哟,陛下你摸摸,我这不能是怀了龙种吧?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男儿身啊,我不能有这个功能的啊大夫!”


    “要我说,你就是飞机餐吃多了。”荣观真往掌心哈了口气,把手放到他肚皮上轻轻揉了起来:“这样会不会好些?”


    “嗯……您别说,好像是舒服许多了。”时妙原爽得直眯眼睛,“可以啊皇上,没想到您这养尊处优的,还挺会伺候人哈。”


    “再养尊处优能有你矜贵吗?”荣观真戳着他的肚皮说,“我倒要问呢,你这也没什么锻炼痕迹,为什么会高反得这样严重?”


    时妙原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荣观真头也不抬地说:“承光,氧气瓶放车上就可——”


    “车就停在外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回答他的并不是荣承光。


    他们纷纷抬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始祖鸟冲锋衣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的皮肤被晒得略黑,头发干练地梳到脑后,高筒登山靴上还沾着不少泥。光从外表上看,她和山野中随处可见的徒步发烧友几乎没什么两样。她的脖子上挂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不过一进门,她就把它收进了衣领里。


    荣观真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试探性唤道:“小霞?”


    “是我,荣老爷,好久不见。”施浴霞取下墨镜,对他点了点头。“承光已经上车了,他累得不行,就委托我来这儿喊你。你要是没别的安排,就也跟我一起来吧……嗯?”


    她说到一半,瞥见了缩在荣观真怀里装可怜的时妙原。


    “哟。”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荣老爷好雅兴啊,这又是你打哪儿弄来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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