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鬼魈猛地刹在了原地。
“护法?”瘦鬼魈面露惧色,“哥,他难道是荣……”
“敢问阁下来自哪座山头!”胖鬼魈虽气势不减,说话的口气却立马柔和了许多。仔细再听,它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
时妙原缓缓开口道:
“我从蕴轮谷来。”
在场气氛忽地一滞。
“蕴轮谷,蕴轮谷……”两鬼魈们面面相觑,脸上肉眼可见地爬上了惊恐。
这招果然有效!时妙原内心窃喜:蕴轮谷乃空相山神行宫所在,一般精怪根本无法靠近,荣观真掌管空相山全境,他的马仔地位当然也不容小觑——他如此自报家门,自是为伪装成荣观真座下神使。眼下他虽浑身邋里邋遢,但就刚刚那招金火,便足以证明他法力高强!
当然,他现在已经使不出来了就是了。
胖鬼魈明显要更沉稳些。它稍定心神,拱起毛手行了个还算标准的揖礼:“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识山神护法!既是自蕴轮谷来,我们也不好再起争执。这位大人,您请回吧,今日之事甚小,我们并不想惊动尊上。”
“荣老爷生性喜静,自然不愿意我与旁人冲突。”时妙原脸不红心也不跳地说,“我当然要走,只是还得带上这三个孩子!”
胖鬼魈面色一暗:“不行。”
时妙原昂首道:“行不行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两位私自出界,下山害人,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你既是他身边的人,自然也该有法号!”瘦鬼魈反应过来质问时妙原道,“荣老爷座下护法都有名有姓,敢问阁下可否自报家门?也好让我们哥俩被教训个明白不是!”
“我……我,呃……”这是真问住时妙原了,“我那什么……我乃山神左护法,你们叫我常栖迟便可!”
“常栖迟?没听说过这号人!”
“那当然了,因为这是我现编的——取‘睡觉睡得晚,天天赖大床’之意!”
时妙原大喝一声:“火来!”
有了方才的教训,鬼魈们立刻缩成一团躲到了石柱后面。可它们苦等半天,却连火星子都没见到。两精怪再一抬头,却只见时妙原扛着三个小孩,屁股一撅就跑出了二三十米远。
“王八蛋,敢耍我们!”
时妙原身携拖油瓶三只,当然是跑快不了一点。眼前水流湍急,恰好送来了荣观真雕像的半身,他灵机一动,干脆把孩子们全扔到了它的身上。
“对不住了弟弟,就先委屈你当一下载具哈!”
语毕,时妙原抽出那雕像腰间玉剑,一转身挡住了鬼魈们的利爪!
当!金石交接的脆响令人心悸,那鬼魈牙尖爪利,挥舞起来全是呼呼带风。时妙原见招拆招,心中暗道不好:这剑未曾经过加持,不过是普通的装饰品而已,再这样打下去,要断开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情况紧急,并容不得他多想。他用力往前一挥,瘦鬼魈当即后撤,紧接着那胖的赶上,这俩畜生竟是打出了一波配合。
“二打一,脸都不要了是吧!”时妙原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饿了就不能去树上摘点果子吗?不要老出来害人好不好!实在不行你们把我煮了吧,啊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干脆给你俩补补身子得了!”
“你骗谁呢?就你那点破灵力,连塞牙缝都不够的!”胖鬼魈也不甘示弱,“倒不知哪家屎壳郎蛋子化了形,出来到你爷爷面前逞能来了!”
“啊?放你爹的狗屁!”时妙原勃然大怒,“你当你在跟谁说话呢!你丫的,你信不信给老子逼急了把你全家烧干堆树上搭窝!”
“我当你是哪路神仙,原来是只虚张声势的死鸟!”
瘦鬼魈一个扫堂腿,时妙原叽叽喳喳地跳了起来:“我呸!居然还玩偷袭!鸟怎么你了我请问?我跟你说老子活着是人人畏而惧之,就算死了也声名远扬万里!不像你们就知道出来吃人害人,小心百年后被人记到县志里面,啊不,发到网上,绝对是遗臭万年你信不信!”
胖鬼魈嘶叫道:“你懂个屁,这都是荣老爷的意思!空相山一草一木全归山神所有,他要杀便杀,要打便打,他说要我们选这几个兔崽子敬献于他,我们当然就可以拿一两个出来打打牙祭!”
“你别造谣,荣观真从不杀人!”
“不杀人?你是打哪年穿越过来的!”胖鬼魈几乎大笑出声,“小兄弟,要我提醒提醒你吗?荣观真上次当着山海众仙的面捅死恶妖,也只是不到十年前的事情啊!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也是只屁用没有就会喊疼求饶的死鸟!”
“——时妙原被荣老爷分尸焚尸,挫骨扬灰的时候,你小子恐怕连毛都没长齐吧!”
时妙原愣在了原地。
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话震住了他,而是由于他捕捉到了某种——不可言明的异动。
咚。
什么声音?
时妙原狐疑地低下头,他发现,自己脚底的水流突然平息了下来。
鬼魈们也不说话了,它们面面相觑,那丑陋的毛脸上也爬上了些许错愕。
咚咚。
地下河不再流动,山外却依旧大雨瓢泼。
雨点击打岩石的节拍依稀可闻,可在这隐于深处的溶洞中,却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安宁。
咚咚咚!
水面只平复了半刻,便呈漩涡状旋转了起来。洞顶摇摇欲坠,大大小小的钟乳石纷然落地,时妙原扑到那三个孩子身上,用身体努力护住了他们的脑袋。
“什么情况!”胖鬼魈率先发出惊叫,“地震了吗?!”
它的话音未落,潮水便刷!地褪入了黑暗。
肉眼可见的液体瞬间蒸发干净,露出了其下平坦干燥的岩土,紧接着那地面裂成两半,胖鬼魈尚未能作出任何反应,就直直地掉进了那大洞里去!
啪!
地缝猛然闭合,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瘦鬼魈目瞪口呆。
半秒钟后,一股血雾嗡地扑上了他的面门。
“……哥?”
它颤抖着唤了一句。
“这是……”
时妙原才刚说出两个字,膝盖就突然一软,他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
好重!他感到身上压了足逾千斤的重担,而他的四肢也好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固定到了地上。浑身的关节都在叫嚣,每一块肌肉都在彼此挤压和推搡,他咬紧了牙关死活也不愿低头,可那重压偏是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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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下释,偏不肯放他自由。
仅半分钟不到,时妙原就如丧家之犬一般匍匐到了地上。
他颤抖着扭头望去,发现那瘦鬼魈跪得比他都还要更彻底一些:地面坚硬如铁,它与刚吞噬了兄长的山岩几乎融为了一体。不远处传来无规律的嗡鸣,纯像是某种怪物发出的低语。
耳畔冷风不断,其间不仅有微湿的青草气息,还夹杂了一阵若隐似现的花香。
时妙原立马就认出了那味道:是黄姜花。
“完了。”
他喃喃道。
“全完了。”
就在这时,张遥突然睁开了眼:“妈妈?”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如水般柔和的嗓音在溶洞中回响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拿活人进献于我了?”
“老爷!”
那瘦山魈开始嚎叫,它努力把自己从坑里拔了出来。紧接着轰!的一声,它又被砸了回去。
“老……老爷?”
“我让你看我了吗?”
“没没没没没没有!”
砰砰砰!它疯狂地磕起了头,它磕得极卖力用力,直到又一道无形的重击砸烂了它的颅骨。
“我让你拜我了吗?”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对不起老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糊涂我白痴我痴心妄想,我求您放过我,我,我哥,我和我哥我们两个不是——啊!!!!”
时妙原眨眨眼睛,一团湿软的东西掉到了他手边。
是红面鬼魈的舌头。
即便已离开了主人,它也仍在不断地忏悔,这动静恼人得紧,直到来人轻声问道:
“我让你向我道歉了吗?”
哭声戛然而止。
这就对了。
时妙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来的绝对是他,不会有错了。
耳畔传来脚步声,时妙原看到了对方一尘不染的鞋尖。
“头抬起来。”他说。
时妙原浑身一震。
那是谁来着?
让他想想……
——那是自三千年前便与他相识的旧友。
是和他在星空下相谈甚欢的至交。
是曾与他同进退的搭档,也是领他走过了千山万水,遍览过四季盛景的知己。
那人曾对他说:“我的一切都归属于你。”
但是他也说过:“时妙原,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亲手将他送进了地狱。
“我说,头抬起来。你听不见吗?”
他是空相山山神。
“抬头,别让我再讲第三次。”
是蕴轮谷主尊。
“让我看看你的脸。”
是在众神注视下将他挫骨扬灰的处刑者。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也是祝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千山万岳之主。
“……”
时妙原颤抖着仰起了头。
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他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恍惚。
对,就是他。
来的果然是荣观真。
他曾亲密无间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