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而从未想过的情况突如其来,会是怎么样?
我想,就是我此刻的样子了。
昨夜,我主动逃离盆盆可见的区域,逃避谢烬洄那双我多看一眼,就逃不掉的眼睛。
以为一夜过后,我又可以和他像从前那样,打个盆盆里的招呼,继续谈天说地。
可是,今早起来后,我一眼就发现,藏起龙骨的地方被发现了,龙骨已被取走。
取而代之的,是我落在拾德水榭的那双云靴。
我当下的反应便是叉着腰冲到盆盆边问罪。
然而,盆盆里的水干了,上方还罩上一层神力流荡的结界。
我的仙力方与结界触碰,结界倒是散了,紧接着,散掉的神力凝聚起来,形成字迹。
是一封留书,还是,祖君的亲笔!
我提起一口气,看过后心里一闷。
祖君说「吾儿当守境内修,以待将来。故,自封于莫须尘渊,不复来见。
鸢姀神女,去留随心,莫问归期。」
自封?怎么可能是自封!
莫问归期!
圣晟天帝调养仙体闭关避世,继任者谢烬洄也留在谁也进不去的莫须尘渊出不来。
好了,好了,好了。
从此以后,莫不是戒律殿那群老头子掌权的日子到了。
天刑台上的雷霆,怕是要闲不下来,劈个没完没了了吧。
仙界是要变回,他们所说的原样的吗?
变成什么样,我不在乎。
可是,谢烬洄他,好可怜啊。
我总是认为,一道「情根深种」将我和他绑在一起,我讨厌,我难受,我不自由。
但是谢烬洄呢,他从化形出来到现在,似乎唯有和我在一起玩的时光,才算得上是自由吧。
父君锤炼他,天帝的重视如今看来就是重压。
他要日日勤勉,时时修炼。
仙法,考验,甚至帮天帝隐瞒病情,层层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时刻,他都在绑得更紧的锁链里承担承受着。
我似乎从没问过他想要什么,而只是看着他一直慵懒地忙碌着。
他受伤时,我心疼他,可一旦好了,我又立刻想要逗他,损他,甚至在他靠过来一点儿的时候,使劲儿推开他。
我重复着不断给空荡荡的盆盆里加各种各样的的神水。
水面很清澈,清澈地映着我的沮丧,映着满屋翠竹青色。
盆盆波光粼粼,那是风走过的足迹。
还有桃铃簪的铃铛声,我手腕上铃铛撞击在桌子上的沉闷叹息。
我怕是被原来的水带走了,带到云里,于是脚也软了,成了萎靡的枯水滴,我走不向任何地方。
去找一位,我突然意识到,很想陪他多玩一会儿,给他多些自由的神君。
晨乙叫我读书,我不想动。
幕诸打扫房间,也扫不走爬在桌上,看着自己倒影发呆的我。
鸢姀,你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所以我摸出笔墨。
后来,不知多久以后,我点着纸上的墨迹对无声的盆盆说。
“谢烬洄,你瞧,原来本神女画画,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我将谢烬洄的画像沉进盆盆里,让它在里面沉沉浮浮,却不会湮没。
而后,我插上好几只桃铃簪,到院子里,荡了一下午的秋千。
我在想,我从没等过谁,也不知道怎么等,干脆我就不等了。
摸着像是因留恋什么而百爪挠心的胸口。
心想:我还是找个山头,慢慢玉化得了。
谢烬洄。
我不等你,我陪你。
……
当我向师父提出,我要去他老人家早已为我量身定做的修行宝地,专心修行时。
师父率先问我一句。
“鸢姀小石头,你不怕这是祖君在诓你,逼你上心呐?”
我盯着群山苑最高峰那处我即将登上的地方。
“师父,鸢姀不是怕,只是想确定……
其实我更想确定的是,谢烬洄会心甘情愿当天帝吗?如果他当了天帝。
我觉得,我首先得有资格。”
师父老谋深算的眼睛亮了起来,满怀欣喜地打量我。
“我家石头终于开窍了,你是喜欢上小谢神君,决心嫁给他了?”
“不,”我摇了摇头,毫不迟疑地说,“鸢姀还不懂喜欢是什么样子,修行并非是想做帝后。
鸢姀只是想,如果有一日他需要,我得有能力站在他左右,和他一样守护仙界。”
我这话说完,师父眼圈红了,将我搂进怀里,拍了又拍。
“是长大了,是长大了,鸢姀你放心,为师这就去给你打听明白,小谢神君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用了师父,您不是说,修行时要不念,不想,不问……的吗?”
我已下定决心,盯着我的修行山两眼放光。
管他谢烬洄什么时候出来,我得先进去,锻造自身。
师父轻轻一笑。
“那我打听到了,你不听吗?”
我急忙开口。
“听还是要听的,方才我也没说不听啊。”
嘻嘻嘻。
我将蝶梦铃交给师父保管,告诉他这段时间以来,师姐并未出现过,我嘱咐师父好好留意,师姐升仙阶历劫的事儿不能马虎。
他嘿嘿嘿答应我,但我看他的表情有点诡异。
就像是,像是他和穆珩神君,姻缘仙强行撮合我和谢烬洄那时候差不多。
心里的爪子们催促着我赶快上山修行,更多的话我也就没再说,没再想。
真好啊,心无杂念,定慧双运。
山顶岩洞里,白云也不过来悠一悠,清风更是绕着道跑。
这地方有怪兽啊?哦,有我。
等到风突然狂躁了,和我气质相符,就到洞里来卷上我几圈,给我塞点儿尘土。
我是来隔绝世事,寻求周身玉化,以及修习如何能够游刃有余使用魂锁。
而不是来摆摆样子,披着精美纱罗坐几年枯禅,喝香洺看看风景。
所以,我谢绝了所有小仙娥们送来的好意和时不时的陪伴。
我要孤寂,要独自承受,要跟崖洞一样,一无所有。
不过,师父证实,祖君给我的留书是千真万确的这些话,我听进去了。
于是,心思一定,别无所念。
我进入浑然忘机的心境,更加轻而易举。
只是,有时哪怕是在定中,我也偶尔会落入心魔产生的幻境里。
在那里,我会看见身穿天帝衣冠的谢烬洄,坐在紫极殿上,眼神如圣晟天帝般无情无绪地望着我。
我未曾想到,那一幕居然成为我修行中,要时常面对,超越的最深恐惧。
哎,谢烬洄,你就是个死缠烂打的劫。
尽管如下,我一定会让自己,拥有守护你的能力。
然后,亲手,掐死你……
呵呵。我又胡思乱想你了呀。
玉化自心潮涌百脉,仙体涤荡,如清流经行其间。
内视时,我看见三百六十五节魂锁,环绕在我识海的一块玉石身旁。
那玉石时而净蓝,时而洁白,我在它光莹的表面,看见了仿佛是谢烬洄的影像。
待我凝神继续向识海深入,却发现魂锁竟然对我戒备起来,它们慢慢凝聚。
玉石上,很像谢烬洄的影像渐渐如水流一般,流淌过石面。
留下一点冰,一粒火,便消散不见。
等我想去靠近一些,魂锁横成一线,将我弹回。
为什么,明明是我识海的玉石,魂锁会因为守护它,而抗拒我?
难道魂锁,不愿为我所用吗?
还是别的什么!
实际的修习中,魂锁对我的态度分两种情况。
只要我是向外召唤,使用它,魂锁便会与我心意相同,任我自由变幻。
一旦我向内探究玉石,便会受到魂锁的阻拦。
因此,我萌生一个想法,如果魂锁断了,散了,不再拦我,我将是谁,谁将是我?
想着想着,我噗呲笑了出来。
有啥好想的,魂锁没了,我不就灰飞烟灭了吗。
哪儿还有我。
既然看不透,鸢姀我自是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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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经年累月,玉化已遍及全身,魂锁对外在事物的守护方法,我也练得炉火纯青。
妄想多得,只会误入歧途,不如就此守境,不再退转。
可是守着守着,我便心生一念。
我在这石头洞里坐了多久了,为什么洞口的藤蔓都成了精,每日为我遮阳、卷帘……
倒是不担心谢烬洄那家伙先一步出来自由自在,到处得瑟。
因为他说过,他只要一想我,便能感应到我在哪儿。
因此,我在山洞里呆到天荒地老都不怕,始终相信,若是谢烬洄真出来了,他一定会来将我唤醒。
可惜,我算不过天地,算不出什么时候,会爆发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灵涂炭。
……
正当我沉心修炼时,座下,轰隆隆山体骤然震荡,我睁开眼。
仙界在……地动?
我快速感知了十四弦的情况,发现它完好无损。
难道是下界出了问题?
下界崩毁的力量,能波及到仙界十四弦,除了来自虚境山,不会是别处。
就在我推测间,我听到紫极殿前的十方应钟敲响,那不是召集群仙的响声。
而是,下令群仙立即下界救助众生的天令。
听来,下令者是戒律殿,圣晟天帝应该还未出关。
洞口的藤蔓颤颤巍巍,恋恋不舍地打开阳光直射的崖洞口,它们知道,我一定会走。
我迈起更轻盈的腿,走到藤蔓身边,布了一个保护罩。
毕竟,能生在太平盛世是福分,即便在幼年时遇到乱世,也该给它们撑起一片希望。
藤蔓轻柔地缠了缠我的脚踝,表示感谢和告别。
方一露头,我便瞧见天空之上,十四弦各处的主位神仙,殿仆,仙子等仙家纷纷腾云驾雾,往下界赶去。
他们手中、腰间、背上,或是乾坤袋里,装满了可以救命除乱的天灵法宝。
净世宝瓶,归疆笔,定川菉,执山剑,风云定命铎,万象更新幡……
一时间,仙家一波一波如疾风掠过,眼神悲悯,神性急切,全都不顾一切,向下飞落。
我急忙归回群山苑,只见幕诸提着桶,晨乙抱着十把扫帚,还有满园的花草捧着自己的叶和花,凡是能化形的全都要去救下界。
一个端着盆的小仙子看见我,匆忙给我禀报一句。
“鸢姀神女,虚境山漏了,下界遭殃了!”
什么!我迟钝的内心泛起不安,将残留混沌的我,拉回到清晰的现实。
虚境山漏了,意味着下界山河破碎,群星陨落……
小仙说完,她便跟着一群,拿布的,抱针的,甚至拿浇花壶,铁榔头的,形形色色的工具和千奇百怪的身影,全都朝下界跑。
这时,我听见云头上,不知从哪过来的真颜十二仙子也匆匆而过,以及她们见我便情不自禁喊出的一连串。
“师娘……”
我这心……
她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全都奋不顾身救世去了。
鼻子一酸,我也拂袖唤来云头。
却听到清凝阁处,传来师父的说话声。
“鸢姀,为师命你,留在仙界。”
我看见师父周身围了一圈法宝,法相庄严以虚硬浮现在清凝阁上空。
“师父,虚境山漏了,我也要去出一份力。”我说,“可是师父,仅是虚境山漏了,如何需要全仙界的仙家去救?”
师父叹了一口气,挥手间,就给仙界布下一层结界。
“是所有的虚境都山漏了。”师父说,“所有下界,所有世间,无一幸免。
鸢姀,此番必有救度不到的世界将灭,你留在仙界,算是以防万一。”
所有虚境山都漏了!!
此劫也太大了。
我立即下了云头,明白师父让我留在仙界的意图。
俯身下拜,我恭送师父,愿他安然归来。
师父微微一笑,只留下一道随着声音一起散去的幻影。
“鸢姀,天帝尚不能出关,若有异常,你可自行决策。”
啊?
这是将整个仙界,交给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