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钰娘娘胡说八道,还拐走一个盆盆。
我心里有火,可看见坐在玉桌旁,上半边身子全都瘫在桌面,软趴趴拿下巴支头看着我的谢烬洄。
别说火了,我也跟着没力气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往桌子上趴,和他面对面。
本来摆盆盆的地方,现在点上了两个疲惫的下巴,我心里还是对戒钰娘娘端走跟我相似的东西,耿耿于怀。
我极委屈,闷声问了句。
“谢烬洄,那个盆盆,好像比我那个,厉害。
你,还好吗?”
谢烬洄茫然而涣散的眼神,凝了凝,亮出两点光泽,他用手背垫起下巴,笑眯眯地看我。
“鸢姀,你的盆盆是我亲手做的,想要怎么厉害,你告诉我,我给你弄。
至于戒钰娘娘那个……”
他忍不住笑出一缕气音。
“我家池子最近喜欢生小池子,这种池子盆盆莫须尘渊有的是,发给百十来个仙友也够用。”
我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谢烬洄肩膀,告诉他。
“不,谁也不给,咱最多在搞一个孤品。
物以稀为贵,等你家池子过几天生小池子的瘾过了,让它把小池子全变成水草。”
谢烬洄笑着说好,可我看他明显不好,眼神迷离地打起哈欠来。
“鸢姀,我走不动了,想在这儿睡一觉。
你能不能,守我一会儿。”
睡一觉?在这儿!
我手心顶住桌面,一下子撑站起来,“不行!”
谢烬洄显然被我吓得醒了半分,屈着眉眼,撇着嘴。
我心中一动,唤来云头,转身向他伸手。
“走,跟我回我魔窟里睡,“我那儿丹丸齐全,找起来顺手。
总比在这啥也没有的院子强。
我,守你。”
就看谢烬洄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下巴倒了,他的半张脸贴上了桌面,用不敢相信的表情注视我。
“鸢姀,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睡不好才是不好,脑子清醒点。
哦,你正困着,清醒不了。
你还累着,也走不动了。
所以,谢神君你啥也不用干,本神女指定给你守得好好的。
不满意也得满意,本神女说的算。”
我说着,便用仙力把谢烬洄这团软灿灿的碎月亮,抛上云端。
驾着云头赶回群山苑,谢烬洄舒展着身子在我身边仰着望天。
想到他上次被祖君刀山火海烧到满身火圈的惨样儿,现在,他可比那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时不时瞥他几眼,每次转过头,我便越发下定决心:鸢姀神女再也不会在他有任何险难的时候,弃他不顾置他不理了。
「谢烬洄,谢谢。」
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如果跟他开了口,反倒觉得重量轻了,对不起他。
不出意外,清凝阁乃至群山苑里的花草,今天晚上脖子全得疼。
没事儿抻脖子抻的。
我看到仙娥,仙侍张着嘴巴拧转脖子,抬头见我怎么在云头扛起谢烬洄,再把他扛回房。
幕诸挂在殿门口,差点把正在她垂下的蛛丝上,躺着舔书的晨乙给卷上勒死。
呵,本神女才不管明天仙界会传成什么样。
此时此刻,对我恩重如山的谢烬洄要睡觉,这就是头等大事。
我得陪他一起睡。
后脚关上魔窟房门,隔绝所有目光。
我直接把谢烬洄用仙力铺平在我的塌上。
“睡!”我斩钉截铁,有点儿像给他下咒。
谢烬洄脸色红润,温温柔柔地在塌上一动不敢动。
“鸢姀,我就睡一会儿,太阳西沉前,我还要去紫极殿,把我的徒儿们安排安排,明日,真颜仙子殿的浮岛……”
啰啰嗦嗦,我的塌子有睡前焦虑的毒啊,你一趟就中了?
我忽而附身下来,仔细看他。
“谢烬洄,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放心睡,你要是仙力不支,哪里散成金尘。
本神女一眼就看得到,一定给你粘好。”
我跟他信誓旦旦,还给他挤了笑眼。
谢烬洄属实疲惫,他眼睛垂的越来越小,仙体也渐渐软了。
看来,他并不是只认莫须尘渊的床。
不过,他的床什么样?
嗐,他家啥样我都没见过呢。
“鸢姀,”谢烬洄眯缝着眼睛,浅浅望着我,他悄声说:“我,只要你粘我。”
我轻轻一笑,摸了摸塌上的枕头。
“谢烬洄,我那本《情话十万守》就在枕头下面,你要是好心,就在睡着后把你脑子里那些话,直接给我誊抄上去。
省得本神女一条条往上记。”
谢烬洄气息变得缓慢,眼看就要进入梦乡,他的嘴唇糯糯微动。
“好。”
还知道回应我,好好睡吧,谢烬洄。
我在他的周身,拢出一层有助仙力恢复的疗愈结界。
什么声音,什么烦恼,都不会让它们扰了谢神君的无梦之眠。
我搬来一些粉末,准备一边捏山包包一边守谢烬洄。
特意调整坐垫位置,好在每一次抬眼时都能注意到他。
和泥台子里倒入仙水,这次我还加入了从凡间带回来的葫芦里的水。
揉阿揉,捏啊捏,雕啊雕……
抬眸看看熟睡的谢烬洄,他呼吸匀净舒缓,我心情舒畅调和。
不知不觉,从桌子上铺开的工具里,我鬼使神差挑出一支刻字笔。
我明明在专注地盯着山包包,可我的思绪忽然因着谢烬洄这轮躺在塌上,白茫茫的月亮,飘到了记忆里花灯满城的凡间夜晚。
也不知我放出的桃子灯飘到了何方,心愿到了仙界没有。
我记得我写的是为所有凡间有情人许的愿望。
「百年好合」
可谢烬洄写的……
我突然从回忆里挣了出来,仔细一看自己在山包包上刻出的两字,当场吓傻了。
为什么,我会刻「情根」!
不好了,不好了,一定是谢烬洄,即便睡着了也在说情话,挑战我!
是,就是的。
怎么办,怎么办?
只要再抹上点儿泥儿,糊上,抹平这两个字,就能打败他
我仓惶失措地瞪着塌上睡着的对手。
哼,我不会输给你。
我心想。
雕山包包的节奏,和谢烬洄胸口起伏的频率,越发和谐起来。
看一眼他,雕一下,看一会儿他,雕一下。
看了他很久,打个哈欠,雕一下……
后来,雕山包包的手越来越懒动,眼睛倒是倒是专注得朦胧发直。
不知什么时候,山包包从我手里溜走了。
大概是我的两只手在用仙力棍点化十二仙的时候累着了,很是笨拙。
变笨的不仅是手,还有脑子,更有谢烬洄带来的麻醉感。
我渐渐地,渐渐地,看到桌面朝我扑过来。
咕咚,呜……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想要抬头看谢烬洄的时候。
天已经入夜了。
而我,正仰躺在塌上,看着熟悉的天棚。
天棚上藤花间,一群仙力幻化的萤火虫,在我睁眼的同时,摆出两个滢滢发光的字阵。
「深种」
我刚睡醒,就又觉得懵了,我胡乱地去掸身侧。
谢烬洄早就走了,这我知道,可是,我想赶走的或许不是他。
而是我不小心刻出的二字,和他留下的回应。
我不喜欢那四个字带来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或许,没有那个判词,我便无需逃了。
夜很深,正式睡觉的良辰。
可我醒了,直愣愣地压住谢烬洄留下的满榻香气。
我不敢动,动了便飘香四溢,脑袋也就不受控制的想东想西。
真烦呐,难道我的塌子,真就染上了凡人的睡前絮叨病。
唉!我不小心翻成侧身,完了,那香味激得我缩成一团。
因为我的心,在,在玉化?
天啊,这是道行提升的征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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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日,我可能真的是病了,总要捂着心口,要不然就觉得它在漏风。
我坐在廊下发呆,没说话,没想什么,就是心里空了一下。
就好像是,有个什么一直包着我的东西,它终于把我吐出来了。
我自己面对风云,自己感受外物。
一切都还一模一样,却什么又都不同了。
比如我望着非空山的时候,我觉得群山不仅是在向我招手,还在跪拜。
而且,仙界十四弦的每一处地方,我有了全新又深厚的熟悉感。
我不知我怎么了,只是隐约觉得,清凝阁外我或许还有个家。
家?青芒山吗?或许那只是我的落脚点。
幕诸她给我看了半天病,最后总结一句。
“你当然有别的家,去了莫须尘渊,保管你百病全消。”
她不理解我,天医更是不理解。
岐兔老仙医对我心脉玉化的症状,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说:“鸢姀神女,若是旁的神仙如此,老医我只能说句,这是心魔作祟。
但鸢姀神女不同,你本就是石质,如今有成玉之相,实乃可喜可贺,你注定有超凡入圣之姿。”
我已经是神女了,再往上追求,我可没那动力,体力,魄力。
但这玉化的心,会不会带动全部仙体,转化为玉?
岐菟想了一会儿,说:“本天医看不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哪一点?”我急着问。
“这一点,就如凡间女子初得癸水,便为成人。
鸢姀神女心脉玉化,就是,你已得天地本源之真心。”
我以为我生病了,原来是得了颗真心。
从此以后,师父再说我不开窍,我就把玉化的心拍出来给他看。
这可是玉,根本用不着开窍,人家玲珑剔透着呢。
虽然我没病,但天帝的病,并没有因为仙界飞升了真颜十二仙子,而得其祥瑞喜气,彻底康复。
老天医说,天帝若一直寻不到能培补仙体的上古良药,便只会一直虚弱但不要命的活下去。
我问岐菟,培补仙体的药是什么,在哪里,我可以去找。
他摇了摇头,埋首在好几摞子医书里。
“不知道,还在找,还在找。”
圣晟天帝很爽快批下了兴建真颜仙子殿的文书。
我在想,谢烬洄这么个自作主张的收徒,造仙计划,是不是因为天帝体力不支,才蒙混过去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真有点儿愧疚。
但当我和戒钰娘娘一起坐在全新落成的真颜仙子殿里,接受真颜十二仙子叩拜时。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因为,那十二位仙子个个灵动而快乐,早就不再是在凡间时惨淡的眉眼。
她们管谢烬洄叫师父,管戒钰娘娘叫殿长仙子,叫我……
自然还是鸢姀神女。
我只是来真颜仙子殿走个过场,以后大小事务,与我无关。
说到底,十二位仙子是与我结下的缘,所以,她们的安危我一定会管。
这一点,谢烬洄很有先见之明,把他十二个徒弟,跟我从人间带上来的十二花铃手链,做了仙力连接。
日后但凡她们有求,有难,只要她们念动谢烬洄给她们的口令,我就能感应到。
我问十二仙子,那口令是啥。
她们全都挨在一起羞涩藏笑。
“那口令一共有几个字,起码告诉我吧。”
我跟她们套个近乎。
十二个让我赏心悦目的仙子美人们,不约而同,伸出左手,摆出四个手指头。
四个字?
“莫须尘渊,还是情根深种?”
她们纷纷摇头。
不告诉我就算了,但不耽误我给你们赐名字。
那便以颜字为首,分别叫:雪—雨—霜—露—霰—雾—霺—霭—霏—霁—霓—雰
都是,小水花!
谢烬洄凑回来问。
“鸢姀,那我呢”
我抬头凝视他,扪玉华温润的心自问。
“谢烬洄就是谢烬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