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自远进到房内时,谢浅正背手立在窗边,听闻声响,她转过身来,直接问道:“陈同知那你还没去吧?”
“去过了。”他闷闷道。
谢浅一惊,“什么时候?”
“逃出来那天晚上。”
见谢浅眉间紧绷,他道:“你放心,去之前找暗卫探过了,暗里没人。倒是这两日,他似乎已被盯上。”
谢浅点点头,问:“他说什么?”
“我原以为是他派人来暗杀我们,便带着账本和李大哥闯去跟他对质。谁知,他见着我们的模样,倒是吓得不成样子。”
秦自远略思忖,“他总觉得下一个要到他了一般。”
谢浅突然想起容恪说的话,肯定道:“他还有上家,他不过也是颗棋子罢了。”
“那个人怕牵扯到自己,怕是想灭口。原先许是想着除掉我们,保下陈同知,继续在扬州给他捞钱。”
“现在陈同知已被御史盯上,我们倒是无关紧要了。”
谢浅眼中闪出奇异光芒,“也好,原本怕他进去后把我们供出来,还得费劲心思除掉他。现下好了,也许根本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
秦自远问,“你从哪知道他有上家?”
“这你不用管。对了,私场那头如何了?”
“不用担心,手头剩的两家我早已叫停,灶丁众人都打点到位了。非本地的送回原籍,本地的让他们直到年前都不许出来做事。”
谢浅点头,“被端的那家呢?”
秦自远知她指的是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秦家从不直接参与私场经营,而是层层设人,每一层只认识上一层。最终管理私场之人一般是秦家铺面老掌柜们的子侄,也并不与秦家产生直接联系。
但谢浅为了万无一失,仍要秦自远将人远远送走,待风头过来再回来。
“原先也不知该把他们送到哪儿,近了怕被寻到,远了怕控制不了。现下好了,李大哥很是讲义气,说他要去湖广,愿意将人带过去,他亲自看着,待这边风波定了再送回来。”
谢浅挑眉,“真不敢相信你竟一口一个李大哥。”
他可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人。放从前,这种三教九流之人他怕是瞧都不会瞧一眼。
谢浅欣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行之做得很好!其实李断江这种江湖之人,只要同他们以诚相交,获取的回报也许远超你想象。”
秦自远点点头。
“对了,那凝月如何了?”谢浅问。
说起这个,秦自远心里便冒出不愉快来。
那日夜里,他和李断江从陈同知那出来,刚到赁处,便见一姑娘身着薄薄纱衣坐在门口,骇了他一大跳。
那姑娘冻得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将一封信递给他。
他一看便知是谢浅字迹。
待知道事情原委,他气得直抖。
虽知她一向胆大包天,但仍不敢想象竟胆大至此!
他心焦无比,反复追问凝月,那堂间到底是何人,凝月却是一问三不知。
这般心焦等了两日,终于等到她的口信。
他压下心中闷气,道:“按你吩咐,先在外头给她赁了一间屋,让她住下。”
谢浅点头,“她已经被赎身,文书正在办理,回头我给你。到时候你找人去给她立个女户,看她能做点什么,扶上马,送一程。”
“为何对她这么好?”
“世间女子本就比男儿可怜,何况她帮了我一把,我回馈一二也是应该,就当结个善缘吧。”
秦自远不满,“她这叫帮你?”
谢浅笑道:“她还真误打误撞帮了我大忙。”
随即将这两日之事细细与他说了,当然,略过容恪那些不着调的话语。
秦自远听完,脸色骤地难看起来。
他隐隐听闻一些关于御史大人的流言蜚语,没想到这流言蜚语的另一个主人,竟然是谢浅。
谢浅见他半晌未言语,知他定是担忧自己安危,安慰他道:“你莫担心,这位殿下我从前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如何全身而退。”
“郡主,你这是火中取栗!”
“值得,不是吗?”谢浅反问他,“我们越比旁人知道得多,越可能从这场风暴中脱身。待借刀杀了陈同知,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他......”秦自远犹豫道:“他算好打交道之人,从前也未曾为难过我。”
谢浅奇怪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我们陪他一道去死?”
“即便我们没有任何行动,他早晚也难逃一死,区别不过是死在谁手上。”
“你切莫起这等优柔寡断之念。”
秦自远默不作声,谢浅只当他应了。少顷,她道:“你千万别再现身陈府,让那几个暗卫跟着他,摸清他每日行程,以及盯梢之人换班情况。”
“找机会,给他递个信。”
“递什么信?”
谢浅眸光黑亮,“告诉他,主子要他连续三日去宝馔楼买一份鲍翅烩珍珠。他去也好,叫采买去也罢,定要连续三日。”
秦自远不解,“这是为何?”
她笑望秦自远,“到时你便知了,递上后记得通知我。”
“我得回去了,那位心思颇深,千万莫让他察觉什么。”
秦自远叫住她。
“我还是与你同去,以表兄名义接回你罢。”
家里人去接,诚挚道个歉,纵使对方是皇子,也没有硬扣别人家姑娘之理。
谢浅一口回绝,“我既答应同他合作,便不会中途反悔。你将方才我交代之事办完后便回金陵,扬州这边不出月余恐怕就要变天。你早些回去,免受池鱼之殃。”
秦自远终是压抑不住,裹着些微怒意低声道:“郡主还要不要名声了?”
谢浅侧脸看他,终于知道他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是因为什么了。
也对,在秦自远这种读书人眼中,她此刻与失贞恐怕差别不大了。
但她还是安慰他道:“放心,我出门都带着帷帽,无人我是谁。”
秦自远嘴唇紧抿,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方平复道:“纵使旁人不言,郡主自己心里难道不觉别扭?同一陌生男子朝夕相处,竟还要月余!”
谢浅唇角微勾,声音沉下,“照这么说,我住进秦府不也是与一个陌生男子朝夕相处么?又何止月余。”
秦自远不敢置信望向她,“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的声音裹着些许凌厉,直刺他而去,“秦自远,你且把你酸腐儒生那套给我收起来!”
“莫说无人知我是谁,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名声是什么?是可以换银子,还是换权力?”
“女人的名声,不过是为了嫁一个所谓好男人而扣上的枷锁!”
“我不嫁人,你也莫将这枷锁扣我头上。”
“天地间没有任何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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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锁得住我!”
秦自远愣在当场,只觉耳边轰隆,什么都听不清。
谢浅觉得,对秦自远这种从小读圣贤书的人而言,她的话委实太惊世骇俗了。
见秦自远许久未回神,她心底升起些许歉意,轻声道:“行之,你先回去,待此间事了,早日回金陵吧。我这边妥当后,自会回去,你不用担心我。”
秦自远依旧不声不响。
她又道:“你知戴盐台多想在九皇子身边安一个人吗?现下这个人是我,对我们多有利你可知?”
“只要有利,你什么都可以做?”
他终于回过神来,直直望向谢浅,那双往日干净澄澈的眸中此刻满是失望。
谢浅心忽地一跳,一把拉住他衣袖,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行之,我们做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这条路有多难我不信你不知!
“因势利导、借势而为有何不可?天地万物本就应为我们所用,又何必计较一些虚的?”
他轻轻拂开谢浅的手,“郡主,天地万物是为您所用,不是我。”
“我只知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咬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样如何成事?”
秦自远苦笑,“我的确成不了事,能成事的是郡主。郡主谁都可以利用,哪怕是自己。倘若是乱世,您定是一方枭雄。”
听出他弦外之音,谢浅压住怒火道:“秦自远,你什么意思?我何时利用过你?”
“没有吗?”他琉璃般双眸定定看着她。
谢浅心一窒。
最开始她的确是奔着收服他,让他为她所用去的,但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确实是将秦自远当成平等的友人。
还不止,是当成最亲密的同袍。
她正飞速思索应怎么解释打消他心中不满,便听他问道:
“你为何要说同我定亲了?”
谢浅一愣。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不是李断江对她身份起疑,随口扯来糊弄李断江的吗?
“只要有用,郡主自己的婚事、旁人的婚事,都是可以随手拿来利用的。”
谢浅被他弄迷糊了,原以为他要说她刻意接近他之事,结果他唱这么大一出戏就为了说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不解问道:“从前你爹娘可曾给你定过亲?”
他断然道:“不曾。”
“那你可曾有心上人?”
空气突然凝滞,他沉默片刻,道:“没有。”
“那不过一句话罢了,与你又有何碍?”
谢浅实在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既未定亲,又无心上人,且她又没有大范围散布,有什么好生气的?
一个大男人,难道因为她提了句亲事,就失去贞洁了不成?
见她的反应,秦自远轻嘲,“郡主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胡说,可我不是。”
“总之,郡主以后再莫拿我做筏子!”
谢浅扶额,她欣赏秦自远的君子高洁,但同时也无奈于他的古板执拗,借个势、扯个谎都能被他拉出来如此批判。
她望着他清癯背影,忍不住提醒道:“莫忘了交代你的事。”
他顿了一下,未做言语,开门离去。
谢浅知他性格,交代了就必谨慎认真完成,遂也不再担心。
至于他的情绪,她想,等回金陵,再对症下药,好生安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