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主府瞬间被大火吞没。
城主、新夫人,他们的两个孩子,乃至于所有的恶仆,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唯独“秘密花园”中的桑拢月、洛衔烛、啸风几人安然无恙地躲过了大火。
其实他们早在夭夭刚踏出这片空间花园不久,便发现人不见了。
然而,这法阵只有夏侯家的血脉能够开启。
几人就算想办法破阵,也需要时间。
这期间,唯一能自由穿过法阵的,便只有小鬼娃长生。
于是长生被派出去观察情况,当他带回夭夭的死讯时,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洛衔烛自责道:“若我们一直跟着她,夭夭会不会就……”
“不会。”
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她。
是千钧羽。
“这是她的宿……宿命,镜中世界,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往事,我们被困在此处,无法干涉城主府被毁,也是宿……宿命。”
桑拢月原本有些低落,闻言一把将背上的迷你千钧羽抽出来:“烧火棍!你早知道了?那你还……”
你还让我们进入这镜中世界?
还让我们结识夭夭,看她受尽委屈,又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余下的话虽未出口,本命剑却与主人心意相通,明白了未尽之意。
它解释道:“你们本就在一场因果里,所以要走这一……一遭。”
“至于后续……如,如何,”千钧羽恭敬地说,“还是要看你,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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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生飞进飞出,很是自由。
虽然他说话比千钧羽还费劲,却也着实带回来不少消息: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城主府化作一片废墟。
废墟上笼罩了一片浓稠的怨气。
小鬼娃识别怨气,专业特别对口。
小长生认为,那怨气来自横死的人,比如那位新夫人,比如府内无数仆人。
巨大的怨气汇集在一处,很有可能酿成祸患,对活人造成影响。
而博古通今的三师姐,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这些怨气如此强大,有些蹊跷,可能是有人用了什么邪术……如果真影响到太多活人,沾了太多因果,纵火者便会遭到反噬,而施咒者则会受益。”
啸风不明觉厉,将蓬松的长尾巴卷到身前,盖住两只爪爪,坐得端端正正:“原来如此,施咒者莫非是……”
桑拢月:“是城主?”
她记得,“十八层地狱”中,并没看到城主的身影。
而又过了几日,叩山城果然爆发了一场大瘟疫。
瘟疫名为“焦魇煞”。
所有被传染的人,都仿佛被大火灼烧过一般。
皮肤溃烂、焦黑,五官尽毁,如同行尸走肉。
这一场瘟疫若当真流行起来,祸斗可能就会遭到反噬。
而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城主,不知会得到什么好处?
然而,施咒者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这场瘟疫刚流行起来,便被一个云游的道士给遏制住。
小长生语言有点匮乏,所以汇报的时候,常常词不达意。
一着急,小奶音还带着点磕巴:“那个道士开药铺哒!他叫、叫墨水水?”
“……”桑拢月纠正道,“墨沉水。”
啸风陷入沉思。
三师姐震惊:“药王墨沉水?!小师妹,是你认的那位师父吗?”
桑拢月缓缓点头。
她也感觉很神奇。
好家伙,叩山城这一带的秘境,怎么还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
.
不知过了多久,那场瘟疫还在蔓延的时候,几人终于感觉到幻境开始坍塌。
周围的一切景物全都随之扭曲、崩碎。
就连桑拢月自己的傀儡娃娃版小手,也逐渐消融。
而下一秒,白光一闪,周遭景象便变回了熟悉的一片赤红。
烈火灼人,入目便是焦黑的残垣断壁,崩坏的杂物堆,以及一个被踩得稀烂的玄铁笼子。
最难以忍受的便是仿佛要烧化人的热浪。
啸风已经变回人形,可屁股后边那毛绒绒的尾巴尖,也差点被烧糊。
桑拢月忙一人发了一颗辟火丹,大家才活过来。
可唯一能在烈火中泰然自若的巨兽祸斗,竟变成最萎靡的一个。
它那小山似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走近才发现,它正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缕幽魂。
那魂魄格外浅淡,简直和夏侯夫人魂飞魄散之前时的状态差不多。
洛衔烛叹了口气:“夭夭的魂魄好像支撑不了多久了。”
桑拢月摇头:“不是支撑不了多久,那本就不算魂魄,只剩一缕残影了。”
千钧羽插嘴:“不……”
桑拢月:“啊?不是吗?长生之前就说她只剩一缕残影,鬼之间应该是互相了解的吧?”
千钧羽:“……不错!”
桑拢月:“………………”
桑拢月无语道:“你如今剑魂合一,怎么还没治好结巴的毛病?”
“有人叫我等着她,我便、便一直等待,”千钧羽幽怨地说,“已千余年没同人说……说过话。”
桑拢月同情道:“哈,这么可怜?是你原主人吩咐的吗?”
千钧羽:“……嗯。”
……啧。
它跟原主人关系那么好吗?
千年也愿意等?
桑拢月莫名有一点点吃味,蛐蛐道:
“那你前主人可真不是东西,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就舍不得让我的本命剑苦等着我。”
听她这茶里茶气的话,千钧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只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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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拢月没和自家本命剑闲聊太久。
她和三师姐、小师兄稍微商议后,一致认为,破局的关键还在于夭夭。
——譬如那尚未找到的秘籍、这业火不灭的焚城,都与她有关。
而更重要的是,几人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的她受尽苛待,又听闻她的死讯,却总是无力回天。
这一抹遗憾与愤懑,积淤在心底,无处发泄。
所以,他们还是很想为所见的不平事,做一点什么。
桑拢月、洛衔烛、啸风三人走到巨兽跟前,试着叫了声:“夭夭?”
被那庞大身躯护住的一缕幽魂,似乎已经没了回答人的力气。
而祸斗却很应激似的,忽然大吼一声,仿佛不准任何人靠近它的小主人。
它虽然没有继续攻击他们,但两只铜铃大的眼睛警惕地瞪着,嘴里也不住地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感觉它似乎在表达什么。
可桑拢月竖起耳朵,都没听到它的心声。
“奇怪,听不见……”
这时候,几根有点脱水的触手从她袖子里钻出,翻译道:
【它在说,它小主人最后一缕魂影都要散完喽!】
【叫你走开,莫烦他!】
“哦!差点忘了你!”
桑拢月忙塞了一颗辟火丹给血太岁,才对祸斗道:“趁着夭夭还在,想不想替她做最后一件事?”
祸斗停止威胁的呜咽。
桑拢月:“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狼心狗肺的城主还没有死吧?我带你们找到他,亲手报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