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一滞,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萧谌却在她抬眸的一瞬,转身错开了对视。
他察觉到身后那道的视线,投注在他身上良久,宽大的脊背不由得微微用力绷紧了。
心下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
徐明绯一动不动盯着萧谌的背影,心口处微微抽痛着,她没由来的觉着萧谌的这个背影,像极了那晚梦里她看见的那个决然的背影。
还有方才萧谌的漠然举动,她心中不禁沉闷了几分。
“在瞧什么呢?”姝元公主倏忽倚了过来,顺着徐明绯的视线瞥了眼。
“呀!这就是打马游街那日你瞧上的新科进士?”
姝元公主瞥了眼前头那个如芝兰玉树般的青年,明知故问道,难得让她寻找机会,打趣徐明绯这个泼皮了。
她坏坏地附在徐明绯耳边,“我打听过了,那可是今届的新科状元,一入朝就被父皇封了翰林院修撰,特批绯袍官服。”
“父皇对他印象蛮好的,听闻他还未曾婚配哦~”
“就是我瞧着这人颇为温文尔雅,那双眸子里却似透着深不见底的冷漠,不咋像会体贴人的。”姝元自顾自额说着,边说边摇头。
“胡说什么呢!”徐明绯也不过是二八年华,回过神来,方才发现姝元公主在讲什么。
便是神经大条如她,也不由得脸红得赧然。
“别说了。”徐明绯放下帘子,红着脸捂上姝元喋喋不休的嘴。
嘿……
姝元公主瞧着这个表妹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稀罕的紧,只是她总觉着那男子,眉眼出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在天黑前进了西山行宫,徐明绯下了马车,下意识地往前头偷瞟了眼,没看到那个期盼的身影,她眼眸不禁黯淡了几分。
扬声告别了姝元公主,转身离去时,却差点迎面撞上了后面车驾出来的瑞王。
男子一袭素色长袍,常年手执一柄玉扇,眉眼含笑,断得一副贵气从容的翩翩公子。
气质如兰,和其母德妃娘娘极为肖似。
只是徐明绯直觉,此人的笑意并未达眼底,和萧谌那种真正清冷如玉的淡漠完全不一样,此人每每都能让她不适到极点。
她朝其略行了个礼,匆匆携着汀兰往镇北侯府的女眷的马车走去,明显感觉到身后那道犹如毒蛇吐信般寒气视线,一直黏在她的后背。
徐明绯不敢回头,只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远处的华服男子,不加掩饰的打量着仓皇逃离的湘妃色身影。
暗处的萧谌面色含霜,望着眼前这一幕,眸色不禁透着几分凝重。
方才徐明绯在马车上,在发现他之后,有惊喜,娇羞,甚至还有茫然,却没有上一世那种复杂的悲痛。
她,不是上一辈子的她。
思及此,萧谌呼吸一滞,刀削般的侧脸逐渐绷直。
*
一夜过后,西山上朝阳初升,林间枝头满是青绿的嫩叶,春风一刮过,簌簌轻颤,仿佛下一秒便要振翅飞走。
晨起时分,耳边不断有短促的鸟鸣响起。
徐明绯罕见地起了大早,尽管夜里睡得惬意,眼尾却还微透着几分困倦。
她身上一袭海天霞罗裙,配上月白的旋袄,最外层再罩一身天青色绣花绸面褙子
斜阳透进来,洒落在未施粉黛的人身上,徐明绯整个人像是裹了层如同碎金的光,叫人挪不开眼来。
“昨夜叮嘱你打听的,如何了?”徐明绯盈盈的桃花眼一眨一眨望着海棠。
海棠无奈点点头。
最近姑娘对那个新科状元郎很是上心,昨儿一到这里安顿好,就嘱咐她去打听萧大人住在行宫何处。
她俯身附在徐明绯耳边低语,徐明绯耐心地听着。
“姑娘,夫人过来了。”汀兰忽而走了过来,猛地给两人吓一大跳。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小丫鬟的问候声。
徐明绯扭头,目光微微发虚,镇北侯夫人方氏已经抬步踏进内室,她立马狗腿子般甜甜地喊了声,“母亲。”
镇北侯夫人见状,也不由地笑骂了句,“泼皮猴。”
“倒是难得见你起这般早。”方氏出奇得挑眉。
“嗯,正准备去寻姝表姐呢。”
“阿娘一早便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方氏瞥了眼女儿了无心事的模样,一天到晚只想着瞎乐呵。
人倒是出落得愈发的娇艳,却半点也没开窍,她忽然不知怎么开口。
只是转念一想到贵人的似有若无的暗示,女儿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才妥当。
她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我且问你,可有心仪的郎君?若是有,可以跟为娘说道说道。”
徐明绯被母亲这样一问,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下意识就微微合拢,她的心口咚咚跳动,愈发明显。
那人的身影倏忽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绞着帕子,明艳的小脸皱起,不由诧异地抬眸望向方氏,“阿娘何故忽然这样问?”
“虽说自古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娘不想你稀里糊涂嫁了人,将就着蹉跎一生。”
“你如今十六,先筹算起来,也不算早了。”
侯夫人话落,蓦地就想到了同样出身侯府的皇后娘娘……
她是万般不愿,自己的女儿,也走了上一辈人的老路。
徐明绯无忧无虑的活了十几年,她每日都忙于撩猫逗狗的,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不务正业。
那日被手帕交拉去凑热闹,看什么状元游街,不都说能中状元的都是那种严肃古板的老学究么,她当时还觉有什么好看的。
人身人海的街上,当那群新科进士经过如意楼时,她一眼看到了队伍最新前头的萧谌,郎朗君子,温润如玉,可真是俊俏的紧,那时她的心不知怎地就掀起了波澜,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只是萧谌好像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上巳节那天也不知道他赴约了没有……
侯夫人顿了顿,瞥见徐明绯在神游天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娘和你讲的,你到底在听没,你若是有觉着好的,可以回来告诉我——”
徐明绯被叨叨得半羞半恼,“阿娘,兄长也在外游学未成婚,你可不能就盯着我呀。”
“这次春狝,可是各家的郎君展现本领的好时机,娘是想你可以借此,好好看看有没有合乎眼缘——”
徐明绯听罢一激灵,整个人噌一下站起来,慌张地拔腿就往外跑。
纵然她自小见惯了父母的举案齐眉,不得不承认,心中也是期盼未来的夫君能和她两情相悦。
可,哪来的这般着急?
“母亲放心吧,女儿晓得了。”徐明绯随意搪塞着,转眼却连人影都看不着了。
外间,汀兰才在圆木桌上摆好早膳,眼前身影极快闪过。
“汀兰,走了。”
徐明绯连最爱吃虾仁水晶饺也顾不上了,只丢下一句,就闪身出了屋,
汀兰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活,忙追了上去。
“这丫头……”侯夫人站在外间,望着女儿跑出的残影,无奈地叹了叹气。
她也想徐徐图之,怕只怕,时不待她。
*
“表姐。”
姝元公主正在殿内用着早膳,听到动静,抬眸看到徐明绯恍若一只翩然纷飞的彩蝶,扑腾着翅膀就飞了进来。
她不由得略显疑狐,“来了?你今日倒是起得挺早的。”
“可别提了,我阿娘一大早……”徐明绯话到一半,蓦地又咽了回去。
徐明绯下颌傲娇的抬起,“那是,我今天可是有正事要忙。”
说着,她便朝姝元投去一个揶揄的眼神。
姝元宠溺的笑笑,“伶牙俐齿,气还没喘顺呢。”
“早膳还没用吧。”
也不等徐明绯应声,姝元公主转头朝一旁的小丫鬟吩咐,“你快去小厨房,再传一份早膳过来。”
徐明绯点点头,麻溜地坐下来,“嘻嘻,还是表姐懂我。”
待用两人都用过早膳,姝元公主拉上徐明绯,就要去清凉殿给顾贵妃请安。
她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贵妃处,两人感情就如同亲母女一般。
徐明绯了然哂笑,她表姐图的可不单单是请安。
春狝围猎,定国公府的人必然不会缺席。
在西山行宫比在汴都行宫方便很多,小辈们自然也乐得前去给贵妃请安问好。
姝表姐想碰见谁,一目了然。
徐明绯路上乐呵着,倒也晓得姝元公主脸皮薄,也不拆穿。
毕竟,猫咪惹急了也会炸毛呢。
一行人穿过御花园,踏上回廊,顾贵妃的清凉殿便近在眼前。
贵妃的贴身嬷嬷远远瞧见了徐明绯一行人,忙上前将人迎了进去。
回廊转角处。
一粉青色宫装女子走扶着婢女缓缓走过,徐明绯身上的海天霞色百褶裙流转的彩光正好刺入眼帘,她眼眸微眯,顿时冷声道:“那可是云锦缎?”
身侧的心腹宫女心神一凛回禀道,“是,姝元公主在陛下仅赏的两匹云锦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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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分出了一匹给镇北侯的嫡女做了两身衣裳,据说两人还约着下午去跑马。”宫女觑着主子的神色,斟酌道。
父皇可真偏心,同样都是女儿,可他却什么好的都紧着她姝元去了。
姝元深受宠爱,她一时间自是吃罪不起,可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
女子目光闪了闪,冷笑一声,在贴身心腹身耳语了几句。
*
清凉殿内
顾贵妃望着失而复得的子侄,眼尾泛着红,拉着顾景昀细细说着话。
姝元公主来之前清凉殿之前,怀揣着万分期盼,能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只是打进殿后真见着了,一想到他能平安无事从战场上回来了,她眼眶不受控地就湿润起来,姝元公主羞涩的眼眸低垂着,丝毫不敢抬眼看那人。
徐明绯不禁在心里头默默吐槽了句没出息,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计上心头。
看来还得是她出马……
她抬眸瞟了眼静静立在对面,身形挺拔如松的男子,朝其朗声直言道:
“听闻顾世子的齐射之术了得,战场上骁勇无比,在年轻一辈里更是无人能及,正巧我和姝表姐也想学上一二,不知可否有幸得到世子指点一二?”
姝元公主在一旁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徐明绯真诚的模样,端得真真就像一个虚心认真请教的态度。
连她的不由得愣了愣。
大周经济繁荣,对于少年慕艾的少男少女,男女大防也并不会过于严苛。
徐明绯的一番话,并无不妥,就连顾贵妃也开口帮腔,“景昀,你若得空,便领这两丫头去指点一番吧。”
顾景昀挑了挑眉,神色如初升的骄阳,少年将军瞬身都洋溢着意气风发。
他视线扫到那个头颅快要低到地上的娴静女子,双眸似闪过一抹失而复得的
顾景昀嘴角掀起一抹慵懒的笑,“自是可以,恭敬不如从命了。”
“表姐,你可要勇敢一点,像顾世子这般优秀的郎君,汴都大半的闺秀可都眼巴巴的瞧着呢。”
“万一让别人抢了先,那可怎生是好?”徐明绯凑在姝元耳朵嘀嘀咕咕。
姝元公主的听着,脸颊上渐渐染上了红晕,想捂住徐明绯的嘴,可偏偏被她的一番话弄得心提起来。
“这是要去哪呢?”
一道威严的声音朝低声咬耳朵的姐妹砸下来。
姝元最先回过神来,见到来人,嗓音清丽不觉的带着撒娇,“禀父皇,明绯和儿臣央着顾世子指点下箭术,正往青鸾台去。”
话一出口,两姐妹心里都不由得有些发虚。
一道如山涧清泉的嗓音甫一下砸在徐明绯心头上,“臣请公主安。”
姝元公主微微颔首,袖子下的手使坏地拽了下徐明绯衣袖
徐明绯咬唇地抬眸,一眼便瞧见了站在皇帝身侧,神色清冷如霜的男子。
萧谌朝姝元公主微微拱手后,却不经意扫到顾景昀身上,目光倏忽间几不可察的暗了暗,他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地垂眸隐在皇帝身后。
徐明绯微微噘嘴,怎么说他也和自己有几面之缘,他怎得还是这般神色淡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也不想关心下,她那日为何缺席么?
徐明绯分神间,皇帝就带着萧谌离开了,姝元公主一行人继续往行宫西北角练箭的地方去。
只是姝元公主发现,路上徐明绯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没了先前的雀跃,眉睫低垂着。
*
行宫西北角的青鸾台
徐明绯瞄了眼顾景昀让下人们准备练习的弓和箭,还有远处那立起来的草人靶。
“顾世子,你先教姝表姐吧,我先在一旁观摩观摩。”
旋即不待两人反应,极其识趣的闪身到一旁,给两人留有独处的时间。
顾景昀眼底掠过星芒,并未戳穿徐明绯的醉翁之意。
转身便拿起弓箭教起了公主。
徐明绯在角落渐渐地站着有些累了,日光散落在身上,她靠着汀兰,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灵动的眼眸漫无目地的扫过四周,啧啧摇摇头——姝表姐正红着脸,顾世子也在一旁的耐心讲解。
青鸾台外边就是围猎的山涧林子,徐明绯起了兴致,吩咐宫人去牵一匹马过来。
继而朝远处的两人扬声道:“表姐,我到外头林子跑马去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说完挥了挥手,还不让朝姝元公主挤了挤眼。
却没注意到,一旁牵着马过来的小太监,低垂着头,敛去眼底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