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轻轻响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略显冷清的平层公寓，所有纷杂声音和湿冷雨汽都隔绝在外，omega身上清新香甜的信息素就愈发明显，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这里比想象中大。”
瑞瑞逛了一圈，小脑袋拨浪鼓似的左摇右晃，简直忙不过来。
健身房、影音室、储藏间和书房都一应俱全。
总共六百多平。
瑞瑞说：“待在这里完全不需要出门嗳，不用爬楼梯也很方便，老公你之前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老公？
alpha泛着冷意的俊脸有些呆住了。
“嗯，大。”
瑞瑞：“……”
像被没收了声带的少将跟着小妻子，宛如一个一米九的全自动扫地机器人，乍一看他亦步亦趋的样子有点滑稽。
指挥官完全没从妻子的怀抱里回过味儿来。
他只记得自己的脸抵在omega胸口，棉质布料薄薄的很亲肤，染着甜丝丝的体香，孱弱漂亮的人鱼没有夸张的肌肉，前胸平坦，带有一点软度。
妻子纤细的手一下下抚平他的伤口。
妻子香气扑鼻的怀抱也治愈了他紊乱的信息素。
从前，瑞芙洛狄忒在他眼里是个一掐就碎的泡泡，晶莹梦幻，但并不是个切切实实的存在。他是人兽两族联盟的和平符号。
这个符号会落在一个最强大的alpha身上，厉寒川只不过刚好是那个人罢了。
可从刚才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带瑞瑞来这个他从没住过的房子。
因为这个omega是他的妻子。
只属于他。
他想带着他逃离潜意识中的一切危险。
太过直白的视线烫伤了敏感的人鱼，瑞瑞不自在地挪开眼，瓮声瓮气，不太开心：“你看什么呢？”
察觉语气有点冲，他补充俩字：“老公。”
这人怎么这样。
他安慰他、抱他、摸他的头，可他却毫无反应，还像被抽了魂似的盯着自己发呆。
难道自己做的事很好笑吗？
热心又充满保护欲的小海豹一向如此，在海里也会安抚受伤的同类，但多半是抓点鱼虾蟹送给对方补身体，还从没抱过谁。
要是有两只胖胖的小海豹抱在一起，像两颗黏在一起的Q.Q肠似的飘荡在海里——
瑞瑞想着想着就红了脸。
那他们就是在互相求偶！
天知道他刚才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愚蠢的人类竟然不知道领情。
豹知道拥抱是人类表达爱意和友好的方式，好不容易才入乡随俗。
“……”
厉寒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有多饥渴，就跟找到机会独处就迫不及待了似的。
alpha嗓音镇定：“父亲和骆夫人一向神神叨叨，你不要在意，以后我会尽量不让你们接触。”
他不知道瑞瑞听到几句骆夫人的疯话，俊眉微蹙。
“关于我哥……”
omega仰起脸，纤长睫毛在暖光下根根分明，忽闪忽闪：“我早就想说了。”
厉寒川面不改色，心底紧张了下。
“我想和哪个alpha在一起，选择权在我，不要再幻想我和一个并不存在的男人有关系，他们无权决定我的事。骆夫人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我不想再见她。”
并且，和那两位长辈待在一起，豹容易吃不下饭。
无法维持肥美身材可是大事！
瑞瑞眸光坚定，两只小手不知何时环抱住，柔柔弱弱的小家伙看上去很有气势。
不容置喙地皱眉：“我可是美人鱼！”
披着马甲说话底气就是足。
厉寒川心情莫名舒畅，瞧小妻子气势汹汹的样子，总觉得该为他鼓鼓掌，像幼稚园文艺汇演的老师鼓励孩子那样。
看来这条小鱼没那么傻。
至少知道自己很漂亮，还知道夸自己美。
这里没有任何佣人，瑞瑞反倒比之前更放得开，随机挑选一个卧室，门一关就变成小海豹本体，啵唧一声弹射起飞，摔进大床。
“姆——！”
糯米团子挥挥小爪子，抓住米色薄被，来回翻滚将自己裹住：“呼呼…！”
一坨沾了超多豆面的老中心城豹打滚出锅了。
姆刚才抱的有多紧？
满腹心事的小家伙闷头打滚，被子越缠越紧，天真无辜的小狗脸上有两坨红晕。
有现在这么紧吗？
厉寒川怀疑自己皮质醇爆炸，躺在床上好半天都毫无睡意，但并没有往常那样焦虑。
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整个人宛如躺在铺了柔软被褥的小船上，船飘飘荡荡徜徉在荧光点点的海里，满天星辰，这是孩子的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吧？
他二十五岁铁骨铮铮的alpha指挥官返老还童了么？
厉寒川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浪漫的满天星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炫彩小汤圆，正是上次梦境中的王子殿下。
困倦的少将没有理他，小汤圆就压在他身上，一个小狗嘴努子凑近，戳了戳他：“姆。”
随后用神奇的语言哼唱童谣。
“姆姆～姆姆姆～”
厉寒川在梦里差点笑醒，长臂一勾，搂紧柔软Q弹的小汤圆，含混地警告：“你乖一点。”
-
老中心城豹打滚儿可算要睡着了。
裹着他的豆面小毯子，晶亮的黑眼珠以一个酷炫的慢动作逐渐眯起来，小胡须哆嗦几下，嘴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Zzz……”
双料影帝豹梦见了他的来时路。
母亲被虎鲸吃掉后，毫无生存能力的幼崽瑞瑞被同类划伤了眼睛和头，躺在浮冰上嘤嘤哭泣，等待死亡降临。
他的哭声逐渐微弱，生命流逝到尽头。
“小海豹？”
一个男孩粗哑的声音响起，很久没说过话般干涩难听。
一阵窸窸窣窣到踩雪声。
失温的雪白糯米糍被人抱起，液体般软乎乎的向下垂。小家伙听见拉链拉开的声线，紧接着，被塞进一个温暖却瘦弱的怀抱。
宛如死而复生的妈妈。
“……姆。”
小团子再一次出现意识时眼睛还被血污糊着，他嘤嘤叫着扑腾小手，听到了男孩童稚的警告：“你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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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一点点擦去胎毛上干涸的血迹，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小男孩不敢再下手，跑去翻找药箱。
“可能有点疼，忍一下。”
小孩把糯米团子抱进怀里，消毒药物的味道让那个小家伙不断翕动鼻子，伤口一被碘伏棉花碰到，就痛得呜呜哭。
黑葡萄般的圆眼睛又大又亮，扑簌簌掉眼泪，看得人心碎。
小男孩手足无措，凑近为他吹气：“呼，呼……”
瑞瑞看清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个年幼的人类。
可惜浑身胎毛的小海豹太幼小，压根记不清脸，就算是成年海豹，眼里的人类也都是两个胳膊两个腿，彼此没什么区别。
瑞瑞从小奶水充足，打小就胖。
擦洗干净后，完全是个敦实的油炸天妇罗，即便是幼崽形态也初见日后圆滚滚的端倪。
这小男孩两条胳膊跟麻秆似的，有点抱不动他，给小团子喂奶时只觉得滑不溜手，只会嘤嘤撒娇的小海豹像一滩奶麻薯，往四面八方流淌。
“别哭。”小男孩硬邦邦地安慰，“吃饭。”
奶白团子在他怀里乱蹦乱扭，还缩起头不肯进食，男孩只好放缓语气，僵硬又别扭：“别哭了，乖海豹，喝…喝奶。”
“姆呜。”
小团子圆润的嘴努子靠近奶瓶，嘬嘬起来。
小男孩搂着小海豹的手一下下轻拍着，等千辛万苦弄来的一瓶冲泡奶粉喝光，两小只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个是累的，一个是撑的。
女人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先是愣了下，而后轻笑着收起奶瓶。
“乖孩子们。”
在北境寒冬腊月，陈旧厚重的木屋里，壁炉噼啪燃烧，女人将他们一起搂进怀里，温柔嗓音轻哄：
“Lay thee down now and rest, may thy slumber be blessed……”
（快躺下休息吧，愿你的安眠被祝福。）
-
天光大亮，小海豹迷糊睁开眼，意识到这是少将的另一个住处，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地方。
……二人世界？
“姆！”小家伙抻了个懒腰，小爪子和小尾巴都绷得很紧，而后敦实地砸到地板上，去浴室洗漱。
那又如何呢。
豹想吃饭了。
这个房子还没配管家和佣人，瑞瑞以为他们早上需要点外卖，或是发挥一下他身为人鱼小娇妻的厨艺。
当然，在他做饭团时希望厉寒川可以回避一下，否则他没法用尾巴拍饭团。
没想到刚走到厨房，就看见少将忙碌的背影。
omega一怔。
看惯了指挥官笔挺威严的军装，还从没看过他居家的样子。
宽肩窄腰的alpha穿着不太合身的粉紫色小围裙，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
“培根蘑菇奶油意面，喜欢吗？”
瑞瑞一整个呆住，他凑近几步，看见一桌远超军官夫人们料理水准的早餐，色香味俱全，还很有美学价值。
轰轰轰！
小海豹的饭团大厨梦一下子被击碎。
厉寒川先为妻子拉开椅子，再摘下围裙坐下，淡然说：“随便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