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初撇了撇嘴，语气不紧不慢：“你要非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沈砚舟没接话，只是伸手拎起沙发上的袋子，又拿了桌上的那份砂锅粥，转身走向玄关，动作干脆利落。
他穿鞋时，简初像是良心发现，又像是随口补一句：“沈歆乔说你有洁癖……你要是介意，我拿去干洗也行。”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关门。
沈砚舟下到地下车库，没多做停留，走到垃圾桶前，手一松，将袋子和那盒还温热的粥，一并扔了进去。
像是扔掉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二天，沈砚舟回到沈家大宅时，天色已经擦黑。
客厅里，沈歆乔正陪着老爷子说话，看见沈砚舟黑着脸从门外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去：“小叔，稀客呀，今儿怎么有空回来看爷爷了？”
沈砚舟没理会她的插科打诨，径直往里走。在经过她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你之前说你住的地方管道坏了，让我借套房子给你。”他冷声问道，“你用我的房子，当二房东呢，是吧？”
沈歆乔心里一咯噔，脸上还想装傻充愣：“没有啊，小叔，我确实一直住着呢，就我一个人。”
“甭装了。”沈砚舟没什么耐心，“给你一周时间，把你那个租客弄走。”
见瞒不下去，沈歆乔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小叔，那是我发小儿，简初！她家之前破产了，她妈又改嫁，那男的跟她不对付，她一个人多可怜啊。我跟她可是过命的交情，您就行行好，宽裕宽裕，我总不能看着她流落街头吧？”
沈砚舟甩开她的手：“你怎么不让她住你那儿？”
“我那儿不是远吗！”沈歆乔急了，“她上班在国贸，我住海淀，每天通勤多辛苦啊。这么一个小姑娘，您就忍心？”
坐在一旁喝茶的沈老爷子也发了话：“既然是乔乔的发小儿，那肯定不是什么坏人。砚舟，就先让她住着吧。”
沈砚舟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走过沈歆乔身边，去往自己房间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丢下一句：
“一个月。”
“谢谢小叔！”沈歆乔立刻眉开眼笑。
沈砚舟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扯了扯领带。他给自己道上一杯酒，在手里晃了晃。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简初。
那天，他从犬岛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姐姐刚去世一个月，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行尸走肉般的颓废里。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最后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就是那时，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中文争执声。
一个看着像留学生的中国女孩，正在和一家中餐厅的老板理论。老板克扣了她的工资，她一遍遍地说着，自己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老板把一个帆布包从店里丢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你要报警就去！”那老板用一种刻薄的语气说，“我倒要看看，你一个留学生签证，打全职工的黑工，警察来了抓谁！”
那就是简初。
沈砚舟看着她蹲在地上，把自己的书和杂物一件件捡起来，放回包里。她死死咬着嘴唇，满眼都是绝望，却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可他最终还是掐灭了这个心思，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了。
第二次见她，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他在一个露天咖啡馆晒太阳，又看见了她。她自己支了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块硬纸板，用英文写着：FreeLegalAdvice（免费法律咨询）。
有各种肤色的人围着她，大多是些看起来就无法支付高昂律师费的社会底层，有人想给她钱，都被她一一微笑着回绝了。
不同于一周前的绝望，此刻她坐在那儿，眼神是那么坚定，闪着一种理想主义的光。
沈砚舟觉得很好笑，一个学法律的人，将来要做律师，还是个理想主义，那只能祝她成功吧。
第三次见她，他只能称之为巧合。
他在一家高档酒吧见完客户，又看到了她。她在应聘兼职，老板对她百般挑剔。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旧的咖啡店POLO衫，显然是刚从另一份兼职赶过来。她始终不卑不亢，平静地回答着所有问题。
那一刻，沈砚舟终于不受控制地叫住了她。
当他说出那个荒唐的交易时，他已经做好了被她扇一耳光的准备。
可她却答应了。
他只有七天，七天后就要回纽约。他需要一个人陪，而她，需要钱。一场公平的，只关乎色（和谐）欲，无关爱情的交易。
他本以为她会有些不一样。
却没想到，在交易的最后，她狮子大开口，跟他要了三百万英镑。
好在他给得起，那一刻，他心里那点刚刚萌芽的欣赏和好奇，瞬间被砸得粉碎。
Golddigger永远都是golddigger，他也彻底打消了再去了解她的念头。
可他不明白，既然拿了那么多钱，只要不挥金如土，也不至于几年后回国，落魄到一分钱没有，需要借住别人家吧？
而且才回来多久，酒勾搭上了楼下那个浑小子，想到此，沈砚舟只觉得烦躁。
或许，有些人的贪婪，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末早上，简初刚醒，眼皮还没睁开呢，手机就震个不停。
沈歆乔的电话打进来，声音一贯清亮：“简初，你还记得柳佳吗？咱们高中的班长。”
简初翻了个身，声音还有点哑：“记得啊，高三毕业那年，我们仨不是还一块儿去老李家，把他们家玻璃砸了么？”
沈歆乔在那头笑：“她今儿总算腾出时间了，下午一起聚聚？”
简初“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等精神彻底缓过来，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该洗个澡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
国贸三期顶楼的下午茶餐厅。
落地窗外是北京灰蒙蒙的天，窗内却是另一番光景，简初回国后，这是三人第一次凑齐。
“说真的，柳佳，我真没想到。”简初晃着手里的咖啡勺，看着对面那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八年没见，你孩子都有了？”
柳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倒是想呢，也得有人配合啊。我就是结了个婚，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可拉倒吧，”一旁的沈歆乔往嘴里塞了块水果，含糊不清地接茬，“她这哪儿是结婚，整个一精准扶贫。大学刚毕业，脑子一热就领了证。她老公，就她那大学同学，整个一贤妻负我青云志，我还贤妻俩小三的主儿。”
简初的目光落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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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怎么说？”
柳佳拿起骨瓷杯，抿了口红茶，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就前两年，我发现他跟公司一女同事聊骚，那话说的，我看着都脸红。被我抓着了，人死不承认，说就是开玩笑，我还没实质性证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证据？”沈歆乔嗓门儿一下就高了，“聊天记录不算证据啊？”
“删了，删得比谁都快。”柳佳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再说了，为这点事儿离，我爸妈不得削死我，你俩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二老好面儿，怕被人笑话。”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简初搅着咖啡，打破了沉默：“说真的，现在这帮男的，心眼儿比针尖都小，一个比一个鸡贼。”
“可不是嘛！”沈歆乔一拍大腿，“我老去演出，就那些天天混在酒吧的，点个外卖凑满减，算得比谁都精。就这，还天天琢磨着怎么泡妞呢，傻叉一个。”
柳佳也来了兴致，放下茶杯开始吐槽：“你提这个我就来气。我家那位，要不是我爸当初给他投了笔钱，他现在还在中关村给当牛马呢。现在倒好，人五人六的，回家跟我摆上谱了。”
简初说道：“柳佳，你要真不行就离了吧。姐们儿虽然不碰离婚案子，但我们律所大拿多得是，我回头给你介绍个专门办这个的，保证稳妥。”
柳佳皱着眉：“关键是现在还没实锤，再说婚后财产一分……我这房这车，丫还能分走一半。”
沈歆乔立刻接话：“有咱们简大律师在，你怕什么啊？她分分钟教你怎么合理合法地转移资产。”
柳佳听得心动，沈歆乔继续添柴：“我跟你讲，出轨这事儿，狗改不了吃屎，保不齐外头小四小五都成群结队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开着玩笑，逗着闷子，下午茶的甜点没吃几口，倒是把服务员叫过来，开了一瓶白葡萄酒。
酒过三巡，柳佳的脸颊泛起薄红，话也多了起来，全是抱怨。
简初和沈歆乔就这么听着，偶尔插科打诨，像是在听一场单口相声，只是那笑声背后，藏着每个人的心事。
柳佳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你俩不会还母胎单身呢吧？”
沈歆乔立马把叉子一放：“我现在可有喜欢的人了。”说完，还挑了挑眉。
话音刚落，两人一起看向简初。
简初正低头喝咖啡，被盯得莫名其妙，抬眼问：“你俩盯着我干嘛？”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简初？”
三人同时回头，陆也正一身轻松地走过来。
沈歆乔眼睛一亮，嘴角含笑，一脸抓八卦神情。
简初撇了撇嘴，淡淡道：“就一邻居。”
沈歆乔笑着问：“哪儿的邻居？”
“你小叔家楼下。”
沈歆乔直接一挥手：“嗨！哥们儿，这边儿，来一块儿坐坐！”
柳佳轻轻捅了沈歆乔一下，低声道：“你是真没点眼力见儿啊。”
沈歆乔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心领神会。等陆也走到跟前，她俩一搭一唱：“哎呀，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啊！”
说完也不等简初开口，直接起身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对着陆也进退两难。
陆也也不绕弯子，刚一坐下，便看着简初，开门见山地问：“你现在是单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