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凌在暗，对方在明。
那女人不敢轻举妄动，放慢了脚步。
桑凌才知道，原来对方是怕她的，得亏老师教她的一身本事。
她小心吞咽，尽力平复着呼吸，如潜伏猛兽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夹克的领口因为她克制的调息，缓缓起伏。
现如今，她手中倒是还握着枪，只不过，目前这样的状况，枪不一定有效。
女人越走越近，又不敢贸然踏进桥洞，只在灯下堪堪止步。
桑凌打算来个突袭，她的爆裂异能，还控制得不是很好，且范围大多只能与地雷的威力等同，有时候还总是偏离中心，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提高准确度。
所以她需要一个时机。
然而，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
在短暂的停顿过后，桑凌突然看到那女人曲肘，双手在身前上下交错，掌心扭动，做了个十分怪异的转动动作。
桑凌眼角一跳，她几乎是瞬间，就解读出了这个动作的含义——她在转魔方。
脑子里的那个魔方，是可以转的！
桑凌悄悄移动着方位，她不假思索地照葫芦画瓢，双指一曲转动自己的魔方——这一学，桑凌才发现，脑海中的魔方其实不用手上动作，只不过纯靠想象，很难让大脑及时模拟出魔方转动的状态。
也就是说，双手的动作是个辅助，这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习惯。
桑凌不需要辅助，杀手的专业素养之一，就是手、脑、眼的协调功能。就像钢琴家的左右手按不同的键一样自然。
她收回双手，魔方在她眼前飞速重组，与此同时，周身的空气又开始压缩。
桑凌移动时发现这一次稍微有些不一样，空气压缩的覆盖范围不再是方寸之间，不知道有多大，极有可能覆盖了整个桥洞。
她还没搞清楚转魔方的意义在哪儿，任她怎么转动，也没特殊的事情发生。而凭空产生的压力已经让她难以喘息，她没什么时间自保了。
等等！当飞速的荧光再一次闪过眼前时，桑凌突然瞥见，魔方某一面，右下侧的方格子，多了另外的刻痕。
什么时候多的？她敢肯定，那三人闯入她家之前，没有这两个字。
字是，“定位”。
定位！桑凌恍然大悟，那个被她炸死的人，那根智能束缚绳为什么总能自动定位她的方向。
也是异能。
现在那人被她杀死了，定位的异能，竟然融进了她的魔方里。
两个刻字格子处于背对两面，桑凌想也没想，飞速模拟着转动魔方。这东西长成魔方的样子，一定是有某种规则的。那女人使用了同样的异能，辐射范围却截然不同，证明这种异能可以变化——桑凌死死盯着正方体一面的九个格子——或者说，可以模块搭配。
她玩过魔方，知道这种玩具有着固定的解题技巧，然而她的红魔方现在只有两格有字，根本不用考虑技巧，只旋转了两下，两个格子立刻出现在同一面，倾斜相邻。
定位+爆裂，魔方周围突然萦绕大量光线。
一有反应，桑凌即刻发动！
两声震天轰响！
路灯之下，对面两人站立的位置突然炸响，爆炸定位点被缩减到只要脚掌宽，精准击中目标。
一次过后，桑凌没有停止。
她继续使用着异能，三声、四声！次次命中，犹如闪电劈中树木，再无虚发。
身上的压力开始变小了，对方两人开始抽身自保。桑凌看着那位女人试图用空气隔绝火焰粉尘，恰好克桑凌的爆裂，但对方速度可没有爆炸来得快，新一轮的爆炸一轮又一轮劈在身上，女人再也顾不上进攻。
而之前右边那位速度很快的手下，没有自保的能力，手臂被炸出重伤，在那之后，竟然用异能一溜烟跑走了。
废物。
桑凌直起身子，她插着口袋从桥洞中走出来，硕大的黑色背包衬得她个子很小，但爆炸的火焰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在跨过明暗交界线之后，桑凌停下了脚步。
爆炸中心的女人没有动，她放下挡在头上的手，整齐束在脑后的头发已经散了，此时搭在脸颊两侧，沉默着与桑凌对视。
奇异的是，女人眼中也没有害怕，哪怕身处火光中心，焰火将她的头发燎卷，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桑凌。
两个互不相熟、不知来历和实力的人，隔着明与暗互相盯着对方，带着某种恐吓、试探、又好奇的意味，攻击的焰火一刻没停。
“你到底什么来头？”桑凌问。
对方不答。
桑凌歪了歪脑袋：“哦，你是哑巴？”
对方竟然，转身走了。
居然还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只是从背影看起来，像个行走的火球。
走出几步，桑凌停止使用异能，女人拐进了垃圾场，在夜色中彻底消失。
桑凌没追。
她发现她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过度使用异能的感受十分痛苦，脑子时而如灌铅般沉重，时而又如撕裂般难以忍受。
这是红魔方的副作用，使用异能原来是有时效性的，前前后后十五分钟已经到了桑凌的极限。
再打下去，她解决不了对方。
第一次使用异能就让她体力透支，今晚也不知道炸了多少次，要是换算成棒棒糖，估计得一盒子的糖了，换算成钱可贵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异能挺省钱。
省钱！就是好事！
桑凌翻上斜坡，爬上天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她之前经过十字街区时就发现了，追她的那两人在人多的地方也会停止使用能力，仿佛她们身上这种异常，不能大肆张扬似的。
那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还是要待在人多的地方，才安全。
……
“妈妈，快看，有烟花诶。”
九隆街九九大顺小区，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趴在窗户上，喊自己的养母过来瞧外面的街道。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风渡川拿着一张小毯子走过来，匆匆往外一瞥：“哪有什么烟花，你不是说在看星星吗？”
“灯光太亮了，看不到星星。”小女孩回身抱住风渡川的脖子：“真的有烟花，我看到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炸了好多次呢，我都听见声音了。”
风渡川笑起来，她们家楼层高，当初用攒下的积蓄买房时，熟识的中介就偷偷告诫过她，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中高楼层噪声大些，特别是在这样混乱的城市，你都不知道半夜几点会听见工地开工，或者帮会飙车的声音。可是按照她的预算，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这里的视野确实开阔，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风渡川抱起小女孩：“在哪里放的呀？指给妈妈看看。”
小女孩精准指向三条长街外，一个明显有着宽阔十字街道的地方。
风渡川浑身一震，那是十字街区。
出事了，又不是逢年过节割韭菜，哪有什么烟花。
她放下孩子，在屋内来回踱步，智脑的通讯录停在“鲍富”这个名字上好几次，也没拨通。她拿不准要不要联系桑凌，这么晚了，说不定人家已经睡了。
可能孩子只是随口胡说的。
但风渡川又实在觉得内心不安，她想了想，自己活了几十年，人脉还算广阔，先问问十字街区的熟人好了，要是没事，就不要大惊小怪。
结果熟人张口就倾诉欲旺盛：“发生爆炸了！我隔壁楼爆炸好几声，还有枪声，肯定是帮会动乱了，我待在厕所都不敢出去！”
风渡川赶紧拨给桑凌。
没想到对方很快接通了。
“队长。”桑凌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有什么事？”
“小富。”风渡川按住心口，尽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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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语气稳定，“我听说十字街区又发生爆炸了，你那儿有没有受影响？”
听她一问，桑凌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传来桑凌哇哇大哭的声音：“队长啊，我家没了啊！”
桑凌哭得嗷嗷的：“好几个人拿刀拿枪，在街区里到处扔炸弹，吓死人了！我是一动不敢动啊。”
风渡川拍着心口赶紧安抚年轻员工：“别哭别哭，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就是没地方去了，床也没了。”说到床，桑凌真情实感悲从中来：“今晚没地方睡觉了，我刚还赔了一些钱给房东。”
风渡川想也没想：“这样，你快来我这里躲躲。”
“不行的队长。”桑凌听起来冷静了一些：“那些人在我家杀了个人，还看见过我的脸，我怕她、她们找我麻烦。你家还有小曜星呢，不能去你家。”
风渡川刚想说没事，又回头看了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女孩，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说什么也要把桑凌带回来。在这件事上，哪怕电话那头的女孩儿不是她的优秀员工，她也得搭把手。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能留宿街头呢？
但是桑凌说得有道理，情况这么严重，还死了人，考虑到孩子，她难以定夺。
这边还没答话，桑凌那边倒是麻利地接过话茬，自顾自说下去：“队长，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租房子给我的，要便宜些，我保证一定爱护房间，绝不搞破坏。”
这保证倒是稀奇，谁房子还没租就想着这事儿，桑凌那样的，又不是经常搞破坏的人。
风渡川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可能没法交易。”
“有就行，拜托队长推荐一下，我明天下班去看。”桑凌甜甜地道谢：“谢谢队长！”
这孩子心情倒是转换得快。“那你今晚怎么办？”
桑凌想了想：“我正好看到夜班的同事在十字街区，队长能不能给同事打声招呼，让我在运尸的货车里对付一晚上。”
风渡川啊了一声：“不怕吗？”
车上可全是尸体。
“不是睡车厢，我在驾驶后座睡一晚。以十字街区的工作量，车子明早才会开回应急中心。”桑凌已经计划好了，“正好明早送我去上班，还不会迟到。”
风渡川：？
她家员工都过的什么苦日子？
怎么适应能力这么强？
不是，话说回来，怎么都这样了还想着上班？
风渡川一阵感慨，她就知道，这位年轻人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员工！
“我这就帮你说说，让她们多照顾照顾你。”
桑凌听起来很开心：“谢谢队长。”
只是，风渡川还没给夜班同事打电话，她们倒是先打过来了。
“抱歉风队长，这么晚打扰你，是这样的，有位女士在十字街碰到我们，说先来熟悉下流程。”
风渡川颇为疑惑：“谁？熟悉什么流程？”
这话听起来怎么官味儿十足？
答案却出乎意料，同事说：“一个街头歌手，她说她想加入收尸队。”
风渡川眼睛一亮再亮，今年怎么这么多新人，收尸队这份工作的闪光点，终于又被世人看到了吗？
她急忙问道：“你和她谈过话没有？什么时候能入职？”
“明天。”
“好，明天让她来找我，我带她办手续……哦不是，先面试。”
“对了风队长，还有一件事，这位女士说她没地方住，今晚可不可以睡我们车上？”
风渡川大为不解，运尸体的货车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闪光点吗？她想起桑凌的请求，愣了愣：“我正好要和你说这事……”
“可以的。”夜班同事听完后，爽朗一笑：“正好我们有两台车，也不收费，她俩算是零元拼个好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