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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唯有你我并肩受礼

作者:惟有濯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芜将几本医书赠予她,说道:“王大夫近日总是夸你,好学好问,这几本医书,你可细嚼慢咽其中知识,定助益长进。”


    “阿姐,小小心意。”沈遥打开红绸布,一只金丝绿翡翠手镯,“恭贺阿姐出嫁为后。”


    沈芜连忙盖上红绸布,低声道:“此物上乘昂贵,若是姨娘知晓,你定要被狠狠责骂一番。”


    沈遥硬塞到她的手中,暖心道:“自小仗着阿娘宠溺,我总是闯祸,阿娘明知是我,却总是将过错推给大夫人和你,爹经常罚你跪在祠堂,阿姐,我对不起你,你若是不收下,我就当你还在怪我。”


    沈芜只得收下,说道:“我被罚跪,你也没闲着,偷偷地跑来给我送吃食啊。”


    王府的后门进了几辆运送鲜鱼的马车,柳梦娴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闹市,掀起车帘的一角,默默注意着动静。


    沈府上下忙作了一团,沈谨贤的嘴角从未下垂过,此刻背手站在石阶上,正色道:“明日便是大小姐出阁之日,沈府的大日子!贵客宾朋莅临,尔等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可给沈府失了礼数和体面!事后重重有赏!否则我定要找个人牙子来将你们发卖至千里之外,再难与家人团聚!”


    王府一派喜庆,满眼映红。


    地上的酒坛子东倒西歪,王音姝面容憔悴,眼尾发红地趴在案上,自弃道:“一切不过是水中月,梦里花,不过是我当了真,落得如此囚困狼狈模样。”


    菱霜端了一盆水进来,劝道:“小姐,祖老爷及您的叔伯已在正厅,正等着您过去。”


    “我不去!”王音姝咆哮着,泪眼婆娑地望着案上的笛子,那是他亲手为她所制,男执萧,女持笛,日落黄昏,湖中小舟,波光粼粼,笛萧合奏,余音萦绕,雁过暂留,相视一笑,胜过神仙眷侣。


    茶过一巡,王谦允失了耐心,问道:“松鹤,姝儿呢?”


    “女儿家梳妆打扮总费些时间,爹,诸位叔伯侄子稍安勿躁,我去瞧瞧。”


    王音姝继续倒酒,一饮而尽。


    碎裂声入了耳,王松鹤绕开了地上的瓷片,厉声责怪道:“姝儿,你一介贵女,怎可这般失了规矩与体面?”


    王音姝冷笑了几声,一言不发。


    王松鹤正色道:“菱霜,快些唤人给小姐梳妆。”


    王音姝凌厉地看着她们,警告道:“若是今日谁敢上前,我定让你们追悔莫及。”


    侍女们定在原地,未敢上前。


    王谦允看向王松鹤,嗔怒道:“越发地没了规矩,松鹤,教女无方乃父之过!你可有话说?”


    正厅内落针可闻,众人偏眼望向王松鹤。


    “儿子无话可说。”


    王谦允撑着手杖起身,眼神威严地扫视过他们,训斥道:“宗族一体,我们王家经三朝天子,屹立世家大族之林,靠的不不仅仅某一人之力,族中无论男女老少,需一体同心,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族中子弟皆垂头受教。


    他注视着王松鹤,“你身为长子,肩负我王家繁荣昌盛之责,岂能纵容姝儿这般自弃?失了我们王家颜面!”


    “儿子明白。”


    十余位侍女入了房中,王松鹤强行夺过竹笛,王音姝颓坐在椅子上,他肃色道:“姝儿,若是你想保住这支竹笛,明日便含笑欢愉地入宫册封,忘记往日之事,你乃王家女,大庆天子的姝贵妃,切记你的身份,莫误了自己的前程,令家族蒙羞。”


    王音姝掌心向上拂泪,望着王松鹤,一字一句道:“父亲及族中长辈自幼耳提面命,女儿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深知父亲不喜聪慧之人,既已做出了抉择,再无回头之路。”


    夏疏喋喋不休了一个时辰,陆理不禁打哈欠,打断他,“怎么这么多规矩?”


    “陛下,我朝重礼法规制,各处细节皆马虎不得。”


    陆理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还有多少啊?”


    “回陛下,十余条。”


    林暄在殿门外,也不禁打哈欠,自言自语道:“陛下向来不喜繁文缛节,此番细节若不是有关沈姑娘,定会寻个由头躲了。”


    宫中敲响了礼钟,号角响彻了整个京城,新帝登基!


    礼乐齐奏,宫中的迎亲队自宫门而出,浩浩荡荡地长达数里,宫人持行障随行在皇后銮驾周遭,红绫长宽数尺,绘有鸾凤云纹和瑞草。


    百姓站立道路两侧,围观着盛大之景,议论道:“皇后乃沈府之女,听闻美貌双全!”


    “美貌双全?不是个臭八怪吗?”


    “沈府有二女,定是貌美的那一位方可有如此殊荣,得入天家。”


    “沈府一朝飞升,再不同往日了。”


    探报的小厮疾跑回报:“老爷,宫里迎亲的队伍已到街口了。”


    沈谨贤在府门迎宾,欣喜不已,唤道:“娴儿,速去瞧瞧芜儿妆毕否?不可耽误了吉时!”


    “一梳,梳到尾,夫妻和顺。”一位儿孙满堂的老嬷嬷替沈芜梳发,李婕小心翼翼地取出凤冠替她戴上,珠链垂落,肤白凝脂衬霞帔,温婉矜贵。


    沈芜不禁摸了摸凤冠,微微皱眉道:“好重啊。”


    碎玉说道:“小姐,您平日里在百.......”


    “咳咳。”沈芜打断她,碎玉望着镜中,看到她的眼色,反应过来,立即改口道:“您平日喜简朴之风,鲜少佩戴簪环,自是轻些。”


    柳梦娴踏入房中,顿时停住了脚步,眼前一亮,惊喜道:“我的天爷嘞。”她放慢脚步走近沈芜,“当真一时不敢认,凤冠霞帔,雍容华贵,活生生的美人胚子。”


    李婕为她整理衣袖,笑中含泪,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她。


    宫中嬷嬷扶着沈芜走至正堂,宾客欢朋将正堂围得水泄不通,争着一睹娇容。


    沈谨贤与李婕端坐高堂,看着沈芜一步步走至堂中,笑意盈盈。


    礼部侍郎高声宣道:“吉时已到,拜别高堂。”


    沈芜跪地三磕头,双眸泪花泛滥,不舍地望着李婕,说道:“女儿今日拜别双亲,惟愿双亲福寿长康。”


    嬷嬷扶着她起身。


    “吉时已到,迎新妇出门!”


    礼乐响起,宾客欢呼,沈芜抿嘴忍泪,望着李婕,不舍地由着嬷嬷扶着往外走。


    “芜儿!”李婕欲起身,一旁的嬷嬷提醒道:“夫人,切不可起身相送,不合礼法。”


    李婕的呼唤,令沈芜的泪水夺眶而出,嬷嬷拍拍她的手,说道:“新妇不可回头。”


    李婕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视线逐渐模糊,泣声道:“我的芜儿啊。”


    沈谨贤劝道:“夫人,大喜之日,注意仪容,哭哭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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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啼成何体统。”


    “沈大人,夫人,恭喜啊!”


    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迎亲的銮驾入了宫门,直奔德政殿。


    百官齐聚,陆理站立至高宫阶之上,俯视着威严辉煌的皇宫,满朝文武百官。


    陆理一步一阶,望着銮驾缓缓靠近。


    “停!”


    沈芜心头一惊,嬷嬷掀开两层屏帘,伸手与她,说道:“新妇下銮。”


    沈芜强装镇定地下銮,她握紧嬷嬷的手腕。


    “陛下,新妇已至。”


    行障令她不清眼前之景,一分一秒皆胆战心惊。


    礼部尚书高声宣道:“兴!皇后宝册,凤印!”


    沈芜低声给自己鼓劲道:“不过区区册封礼,不可腿软!”


    两侧的宫女瞬时抬起行障,沈芜与陆理四目相对。


    “礼乐就位,皇后册封礼成。”


    文武百官,众人跪地叩拜,“微臣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


    沈芜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似在做梦,她缓缓抬手。


    “起!”


    沈芜的手心已出汗。


    “帝后,行携手之礼!”


    陆理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沈芜一步一步走向他,双手交叠。


    宫女端奉红绸同心结,二人各持一端。


    “行礼吉时已到,礼乐就位。”


    宫廷礼乐与号角齐声同响,二人缓步向前。


    “帝后跨马鞍,平平安安,社稷长安!”


    沈芜微微偏头望他,攥紧了红绸。


    陆理昂头挺胸,会心一笑。


    “帝后敬爱互扶,家国安治!”


    二人踏上红色喜毯,一步一阶。


    “兴!帝后合礼!”


    陆理用力一拽红绸同心结,沈芜往他扑靠,他上前揽住她的薄背,沈芜与他交耳相拥。


    “帝后受礼!”


    二人面向文武百官。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惟愿帝后万载千秋,敬爱兼之,皇嗣绕膝!”


    这巍峨森严的宫殿,唯有你我并肩受礼。


    “礼成!”


    礼官快马携恩旨至沈府。


    主宾跪地相接,齐声献礼道:“见旨如凤驾莅临,皇后千岁千千岁!”


    李婕再次喜极而泣。


    庆安殿内烛火通明,沈芜端坐榻前,嬷嬷在榻上铺了一方月白丝帕,而后恭敬道:“皇后安坐,老奴先行退下。”


    沈芜微微抻头望着她走出了殿门,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先帝的遗旨虽早已宣告天下,沈府日日忙于大婚筹备之事,沈芜始终未有实感,陆理之妻,皇后之位,似乎遥不可及。


    现下仍觉不真实,她使劲掐手背,“嘶.......当真不是做梦,昨日我不过是朝臣之女,今日竟成了一国之后,老天真不是与我在开玩笑?”


    正当沈芜走神欲陷入瞌睡之时,陆理踏入了殿中,沈芜顿时察觉清醒,端正了身姿。


    陆理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一侧,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上位者的目光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沈芜与他对视,却无半分畏惧,如常地眨眼。


    陆理先行开口道:“数日未见,朕如今该唤你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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