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烨好像确实被打击到了。
这几天，余淼淼时常能在角落寻到一条金色的尾巴或躲闪的人影，但再也没见到这人冲上来喋喋不休。
为了保证打击的效果，余淼淼在空余时间，都尽量待在社团教室，因为这里也是江澄一除实验室外最常待的地方。
反正她只要有电脑，哪里都能干活。
“淼淼，你被挂表白墙啦！”
黎枝冲进来，背着书包，似乎刚下课，手里还挥舞着手机。
余淼淼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动作着，没分给她目光。
“你一个月前说过了。”
“哎呀，不是上次那个，是昨天，你又被挂了！”
黎枝把手机硬塞到余淼淼眼睛底下，“淼淼，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余淼淼把视线移到手机，刚看到文字，就瞳孔地震。
【没想到猫猫乐宣传片的两位主角都是A大的，而且是真情侣，两个人的小动作真的太好嗑了，呜呜呜甜死我了，照片是我从各位同好手里收集的，张张甜度爆表，侵删。】
而照片，更是离谱。
居然全是她和江澄一的合照。
第一张是那天的停车场，照片应该是在很远的车里拍的，不甚清晰但角度刁钻，光看照片，余淼淼挽着江澄一，头倚靠着他的手臂，而江澄一低头看着余淼淼，在车窗的朦胧滤镜下，颇有几分唯美的感觉。
第二张俯拍，江澄一拥抱着余淼淼，眼神警惕地看向某处，而余淼淼埋在他的胸膛里，眼眸低垂，只露出小半张雪白的脸。
还有什么牵手照、对视照……
很好，明明只是面对陆烨时的“营业”行为，但在这些照片中，却显得两人含情脉脉，情意深厚。
比如那张拥抱的照片，原本是看见陆烨的踪迹后，江澄一顺手揽了她一下，她还记得当时的对话。
余淼淼：“走了吗？”
江澄一：“快转身了，再等一会儿。”
好家伙，
余淼淼很难想象这些照片是隔着多远的距离拍的，明明当时她根本没发觉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
“淼淼，你快告诉我，这些都是P的。”黎枝眼含期盼。
“是真的，但——”余淼淼话没说完，听到了绝望的哀嚎。
“我不信、我不信！淼淼，你跟他不是竞争对手吗，怎么可以在一起！”
“没有在一起。”
明明做出决定的时候十分果断，但跟别人解释起来，却有些莫名的羞耻：“我们在假扮……情侣。”
“为什么要假扮?”
任凭黎枝如何威逼利诱、百般哀求、软硬兼施，余淼淼依然守口如瓶，没有说出原因，于是她只好放弃。
转到下一个问题，“那这是怎么回事！”
黎枝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假扮情侣的话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照片里，余淼淼和江澄一坐在长椅上，前者目光放空，后者轻轻拈去对方发间的一枚枯叶。照片正抓拍到了这一刻。
余淼淼仔细思索，终于回想起照片的场景，前天两个人抓到了一只超级大肥猫，把它送到猫猫乐医院，余淼淼累死，回来的时候两人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呢？”黎枝追问。
“然后什么？”
余淼淼不解，“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只是坐在同一条椅子上，他帮我拣叶子而已。”
虽然那时候她正沉浸在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江澄一的举动，而且江澄一也没告诉她。
但余淼淼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们甚至都没贴着。”
余淼淼指出两人间三公分的空隙。
黎枝牢牢盯着余淼淼的眼睛，确定那里面是和平常一样的冷漠和淡定。
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太好了，淼淼你没有跟江澄一谈恋爱的。”
她可可爱爱的淼淼虽然智商超群，但在人情世故上却单纯得一塌糊涂，要是跟江澄一那个一看就没安好心的人在一起，她可要担心死。
黎枝刷了刷评论区，又不开心了，“怎么这都有骂你的。”
【两个人颜值都好高，我以为宣传片里是P的呢，没想到路透也这么好看，我的天，跟偶像剧剧照一样。】
【特别是余淼淼只露出半张脸那张，看上去脆弱得像瓷器，但一联想到她的性格，这反差绝了】
【楼上嗑cp把脑子嗑傻了？长得好看的人大把，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好追捧的？】
【没错，俗话说蛇鼠一窝，江澄一能跟余淼淼在一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说余淼淼只抄了CAE这一个比赛吗，建议其他的也查一遍，说不定有惊喜】
【我也有点怀疑江澄一的那一大把奖项了……】
也不乏帮余淼淼说话的：
【我就是计算机系的，淼神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寝室都相信她绝对不会抄】
但很快，这寥寥几条评论就被无数冷嘲热讽淹没了。
黎枝气得撸起袖子自己上场，舌战群儒。
余淼淼抽出黎枝的手机，没收，“不要发言。”
虽然余淼淼再三告诫黎枝不要用大号发表言论，但后者还是忍不住在评论区跟网友对线，现在微博号和D站号都被冲烂了。
“还要再忍三天，我气不过啊啊啊啊！”
黎枝抓狂一会儿，又安慰自己，畅想一番CAE决赛直播上余淼淼大杀四方的场景，总算平复心情，趴在桌子上看余淼淼操作电脑。
她挠挠脑袋，“淼淼，你不是在写代码啊。”
余淼淼的电脑界面在不同的社交平台跳转：微博、抖音、慢脚、X，不时定位、截屏，好像在收集什么信息。
黎枝久未得到回应，便知道淼淼依然沉浸在工作中，不再打扰，下午阳光正好，键盘声催眠，她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去了。
她被照在脸上的阳光刺激得醒过来，耳边依旧是安心的键盘声，恍恍惚惚睁开眼，余淼淼的脸在逆光下仿佛发着光。
苍白的肤色被阳光镀上一层光泽，睫毛翕动如金色的蝴蝶、浅褐色的头发至发尾渐变为浅金，似乎要融化在阳光中。
黎枝看呆了，直到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才回神，待看清那身影是江澄一，又惊了一下。
江澄一不知来了多久，搬来一张没有靠背的椅子，坐在余淼淼的侧后方，脊背挺直如青竹，头却微微低着，因为角度问题，黎枝不清楚那视线是看向电脑还是余淼淼。
她的心微微一跳，站起来，正要出声，却看见江澄一抬起头，指了指余淼淼，将食指竖在唇间，摇了摇头。
不要打扰她。
黎枝很想说淼淼在工作状态时，就算旁边有爆炸也惊醒不了她，但还是点头坐回去。
十几分钟后，键盘声终于停下来，余淼淼往后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
“淼淼，这是什么？”
黎枝凑到电脑前，读出电脑上的字，“生男孩药转胎药换胎药专生男胎……什么意思？”
“是余素华的购买记录。”
余淼淼按下键盘，划到下一张图。
“5000一枚！”黎枝惊呼，“真有傻子会买吗？”
然后再次惊呼，“她居然买了十枚。”
“淼淼，你查这些做什么？”
江澄一也站起来，看向屏幕，沉吟道：“对这家人来说，诽谤罪的处罚太轻了。”
言下之意，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余淼淼哼了一声，像是默认。
虽然说为了考进妖监委，她始终坚守一个合法公民的底线，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傻乎乎地除了起诉这一家人诽谤外，什么都不做。
这些惩罚，在余淼淼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一家的料，比我想象中还多，随便一找就是一堆。”
黎枝已经主动往下翻了，“又是被我家科长宠爱的一天，这女的是谁，好装？”
照片里是小地瓜的界面截图，看似低调的晒奶茶照片，实则“不经意”地露出角落的爱马仕包包和手腕上百达翡丽，以及一旁的奥迪车钥匙。
“余素华的大儿媳，刘芳宁。”
黎枝惊讶道：“我记得那个视频里，她大儿子不是说自己是个清贫的公务员吗，这哪里清贫了？”
余淼淼：“不要着急，后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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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接下来，余淼淼给江澄一和黎枝展示了她这五天来，搜集到的余素华一家人的各种狠料。
除了余素华给孙媳妇购买转胎药——这种转胎药可不是什么维生素假扮的，而是切切实实的雄性激素，根据孙媳妇的抖音，可以看出去年她确实生了个大胖儿子，视频里余素华抱着肥肥胖胖的曾孙子，笑得满脸褶子。
还有税务局的大儿子余志宏贪污，各种炫富；
而二儿子所谓的小餐馆，其实是一个品牌连锁饭店，不仅偷税漏税，貌似和大儿子也有些联系，
相比之下，大外孙出轨小三小四似乎都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二外孙的料更劲爆一点。
这个在抖音已经发了订婚视频，看起来眉清目秀的男人，在X是一个拥有几万粉的博主，简介为：
坐标A市/25/173/60/0/M/犬奴/同城可约/门槛费188。
余淼淼点开视频，一阵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啊我眼睛要瞎了。”
黎枝痛苦的捂住眼睛，哀叹自己逝去的纯洁。
余淼淼经过这几天的洗涤，倒是已经心静如水，她回头看江澄一的反应，却也是一脸淡定。
江澄一：“在我看来，这些人和解剖台上的动物没什么区别。”
她把这些东西打包起来，问江澄一，“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律师？”
这些资料，足够把他们一大家子，都送进局子里，不过，这部分就不能依靠猫猫乐公关部了，余淼淼又无法短时间内筛选出合适的律师，于是只能向江澄一求助。
这可不算示弱，余淼淼想，这是分工合作。
“我手上有一些合适的渠道。”江澄一沉吟，“你准备把他们全告了？”
“不然呢？”余淼淼以为江澄一觉得自己太残忍，语气稍冷，“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只是把这些东西挖出来而已。”
“不能这么做。”江澄一看起来很不赞同的样子
在余淼淼的目光刺过来之前，又道：“仅仅是请律师的话，远远不够。”
余淼淼眉头微皱，“怎么说？”
“他们的行为，看似严重，但在实际的操作中，为了降低社会影响，加上余志宏的职位身份，最大的可能是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那应该怎么做？”
江城一意有所指，“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
于是余淼淼瞬息便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你想用他们的办法，还击回去。”
只要此事在网络上闹大，在网友的监督下，不说重判，正常处理是逃不了。
再者，即使余淼淼不在乎网友的辱骂，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攻击性。
这些天，无数网友叫嚣着给她寄菊花，往家门口泼狗血，如果不是妖怪的身份信息受到保护，这些威胁怕不是要付诸行动。
但是余素华一家，可没有她的特权。
余淼淼打开微博，正欲搜索营销号，却被江澄一阻止。
“CAE直播这么大的流量，你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余素华的两个儿子，一个公务员、一个做生意，可以算得上世俗意义上的‘体面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这也是为什么会采用诉苦卖惨、而不是其他方式去逼迫你。”
江澄一慢条斯理地分析，“这种人，最怕的不是受罪、亏钱，而是出丑。”
“我们要做的，是在CAE的直播里，在上百万人的面前，把他们的丑事抖落出来，这无异于把他们最看重的面子撕下来，扔在地上，让数百万人践踏。”
“让他们引以为傲的体面，化为齑粉，人人喊打，一辈子如过街老鼠，不比仅仅在监狱里待上几个月要好？”
黎枝听罢，虽然畅快，却也觉这个计划实在冷酷，这家人要付出的代价，远不只是在局子里的几年或几个月，而是整个后半辈子。
她看向江澄一，作为计划的提出者，对方神情依旧淡然，她心中不由得一悚。
又看余淼淼，这人竟眼睛发亮地看着江澄一，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赞同至极，显然对方这话，正正应了她心中所想。
真是绝配。
黎枝不合时宜地涌起这个念头。